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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看起來開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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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情總算稍好了些，找回卓瑪之後就趕往昆明。在汽車站被緯華通過電話提前指派出來的手下接著了，後面的一切都順利，沒遇到什麼阻滯。
林真比較謹慎地遠遠避開南屏會所，履行對緯華的承諾，暫時不去招惹慧儀和思聰。
緯華派來的手下們比她更謹慎，每人一只大哥大，遠遠地散開，彼此隨時呼叫應答。就算撞上了陳慧儀，也來得及規避。
這幫手下在昆明城里同時拿出這麼多只大哥大來炫耀，會不會引起市民圍觀啊？林真覺得有些心煩，可是沒工夫去管。
叫人忍不住奇怪的是，緯華帶來的手下配備的依舊是大哥大，就只有緯華自己跟林真超前于前世好幾年玩上了愛立信。這件事情非常奇怪！奇怪在于，為兩只手機創建基站是不可能的。既然有了基站，電信或者移動方面就應該大力推廣新款手機來攤低服務器和基站建設投入的高昂成本啊。那麼昆明城里玩手機的人群應該更多才對啊。至少緯華手下的這幫人所持的大哥大應該全面升級換代。
雖然是十分可疑，林真還是沒有心思去追問。
——廖凡的情況有點不盡如人意。
他沒有如林真所做最好預期那樣，利用理論上是可以緩沖三十六小時的器官保鮮期，被趕緊送去成都接受手術。雲南省醫院的大夫們倉促會診，最終決定就地給他接駁斷肢。
雖然沒有達成最好的預期，這倒也不是最壞的結果。
詢問過參加這次會診的主任醫師，這位資深老大夫表示︰“還算慶幸，沒有來遲，那個器官目前還是有較大的把握接得起。”
哎！木已成舟！林真也不敢沖著老醫生咆哮︰“為什麼不送成都！為什麼不趕緊送成都！”
畢竟還是接得起，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手術耗時非常之長，這時候還在進行之中。
林真乖乖地守在手術室門外的走廊里，卓瑪安安靜靜地陪伴在她的身邊。
緯華派來的手下之中，領頭帶隊的那個叫張濤，他等在走廊盡頭的遠處，手里拎著磚頭似的老電話，穿著黑西裝，負責隨時跟緯華聯系，也兼具著指揮其他小弟的使命。倘若戴上墨鏡，這些家伙完全就是電影里的反派分子。
緯華過于關心林真了，在林真趕到之前，緯華這幫手下一直就盯著扎西老阿爸和廖凡的行蹤。尤其是當他們奔向昆明的時候，盯人的力度還特意加大了。
林真意識到緯華很可能是好心辦錯了事情，大概就是這些黑澀會分子一樣的新加坡來客尾隨著某病患出沒，還認真打听病情，卻又不承認是病人的家屬和親友，結果嚇著了大夫們。于是導致了就在本醫院進行手術。
當然這只是林真心慌慌狀況下胡思亂想的結果，她也沒那心思去求證事實倒底是不是這樣。
即便真是這樣，也只能陪著小凡一起，雙雙欲哭無淚、自認倒霉。
與其那樣，還不如不要問了。
听他們說，扎西老阿爸守候到醫生們會診完畢，決定要做手術，並動手開始術前準備的時候才走，已經趕回稻城去了。
大概和林真在半道兒上擦肩錯過。
在等著手術完成的這段時間里，再沒別的跟廖凡相關的事情可做，跟別人相關的事情，林真暫時就沒心思再去考慮。
她自己也在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呆呆怔怔的時候，無意間瞟見卓瑪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兒怪怪的。
林真這才想起昨晚事發之前跟卓瑪之間的那段談話，以及對卓瑪許過的那個願……
當時是廖凡被咬之前，卓瑪跟林真準備擠在一起睡覺的時候，卓瑪想讓林真幫她瞅瞅她和央金兩姊妹的命運水晶球，不管洛桑的事情，那擺明就是女生的心事了。
回想起來，她當時跟卓瑪吧啦吧啦說了很多的話，大意是︰
“我身邊會有一個很大的人際圈子，其中有些壞人，你不要接近他們。其中有些可靠的好人，你就可以跟他們多來往。我是不便于當面跟你多說什麼。我也不能听你講心事，听了也不能幫你支招出主意。因為我夠倒霉，跟我沾邊的人都會有麻煩的。但是那些個忠實可靠的暖男們，他們可以間接幫你啊。你有什麼事，你跟他們講。他們再來轉告我……繞上了這麼一個大圈子之後，就不違背我當初許下的那個願心。”
反正林真的意思就是警告卓瑪︰離我遠點，挨近了會害了你，我是只不吉祥的黑烏鴉。
然後呢，林真表示要給卓瑪說個忠實可靠的男人。生怕卓瑪身為老姑娘患得有排斥男性心理恐懼癥，林真便以“轉告我”、“間接幫”為借口，刻意趕鴨子上架逼著卓瑪去和男人親近。
此刻，林真想起這樁公案來，緯華那幫手下正好用得著。
于是招手把張濤叫了過來，附耳低聲吩咐了一陣子，張濤心領神會的出去了，然後打電話把事兒安排下去辦了。
林真是覺得農家樂那個堅叔看上去為人善良熱情忠厚，還會做好吃的，很是般配卓瑪。卻不知道堅叔是單身已婚還是喪偶。便讓張濤著人即刻趕去調查。這幫人都有開車來，到市郊也就二、三十分鐘的事兒。相信很快就會有回音。
卓瑪臉上的神情有點怪，也就好理解了。
關于黑烏鴉，倒霉鬼、邪神入侵之類的迷信概念，大概是對她起作用了。
“別胡思亂想！”林真低聲鼓勵卓瑪。
之前因為沒有什麼壞事發生，林真是拿這個迷信的話題來威嚇過卓瑪，目的是想要給足老阿爸的面子，不靠近扎西家的三個兒女，以免禍害了他們三姊弟。
此刻，烏鴉嘴當真應了驗，林真剛剛才說完不吉祥的話題沒幾個小時，廖凡就被狗狗咬成重傷，還不曉得會不會落下殘疾。
這時候林真的態度就變了！
繼續再給老阿爸的面子，那就是助長迷信歪風，這對卓瑪會形成一個相當可怕的誤導。
試想昨晚臨睡前，才剛散播了迷信思維，頃刻便兌現成了事實，卓瑪肯定會被嚇到。
她已經是26歲的未嫁老姑娘了，她的心態本身就會比正常姑娘更傾向于悲觀、怕事兒、保守、退縮……遇到煩惱的時候，她更加傾向于退避到菩薩造像的光環籠罩之下，默默誦經祈禱，她比尋常姑娘更加不傾向于迎著困難上，遇到困難解決困難，付出代價去拼去搶，為了贏得自己想要的對象去戰斗。
這可不好。
林真在心里權衡過後，決定還是得拿出點正能量來鼓舞卓瑪才對。
“嗯！”卓瑪臉紅，低聲點頭回應。
她沒有像尋常的漢族矯情姑娘那樣為了面子和挽尊而打腫臉來充胖子說︰“哎呀！人家哪有胡思亂想！沒有的啦！”
卓瑪輕輕的一個嗯字，透露出她的善良和老實本色。
說她老實，是因為她沒有為了面子而否認自己胡思亂想，一個嗯字寓意是她承認自個兒確實正在胡思亂想。
說她善良，也是因為這一個嗯字。卓瑪沒有多說什麼，想來是知道林真的壓力比卓瑪更大。即便卓瑪的心里已經是慌亂了，她也不急于在此刻跟林真傾訴她的擔心和害怕。她應該是知道林真活得比她更辛苦，不想再給她心頭添堵，所以盡可能地啥也不說。
傳統中國人曾經被魯迅老師狠狠k過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傳統美德，在漢族城里人的身上如今已經很少體現了，在卓瑪的身上還在繼續發光發亮呢。
雖然林真心里給卓瑪姐姐的評價是“善良”、“老實”，但是她還是發飆，去試圖強勢摧垮這種廢柴一般的“善良”、“老實”。
“嗯你妹啊嗯！”林真佯怒，低聲罵起卓瑪來。
“啊？”卓瑪惶惑了，瞪著一雙大眼楮無辜地瞧著林真的臉上看，她完全猜不到林真為什麼忽然發怒。
卓瑪雖然惶惑，仍然不肯多嘴，單單只冒出一個弱弱的“啊”字。
林真的心中越發地疼惜起卓瑪的溫順和善良性格來，可是這是不對的啊，她的臉上同時裝出更憤怒的樣子來。
惡聲惡氣地責備卓瑪︰“你太過弱氣了！這樣不對！”
這時，林真自己的情緒也不穩定，她的buff狀態開啟為20歲憤怒女青年的神經激素大佔上風的狀態，44歲總裁前妻的智慧buff退居二線。
靈光忽然一閃，林真猛地想起來︰2014年她掛掉之前最後看過的幾集《爸爸去哪兒了》里面，不知道是陸毅還是黃磊曾經分享過這樣的教育心得︰家暴是不對的！語言暴力也是不對的！冷暴力更加不好！
好吧！我錯了！林真立即批評自己的愚蠢錯誤——對卓瑪聲色俱厲地教訓和斥責，效果根本就不會好。溫順如羊的她，不會頂嘴，但也不會輕易听得進去。越是凶她，她跟你越是生分了，她越是會瑟縮著躲到佛寺的深處去祈願。那樣會把事情變得更糟。
卓瑪性子雖然柔順，卻也倔強，凡事都有她的習慣性堅持，畢竟她給妹妹和弟弟當過了那麼多年的姐姐啊！越是凶她，她越會听不進去。
還好！還好！
這一刻林真20歲憤怒青年的buff瞬間弱化，44歲成熟光環幸運一閃。
立即想到了正確的相待態度應該是︰
卓瑪是扎西家三個孩子里的長姐啊！她性子最軟同時責任心最強！關心別人多過關心自己。她這一輩子26年里的22年都是在照顧弟弟妹妹的過程中長大起來的。老阿爸的回憶里有提到過，卓瑪當年才四歲，就已經在妖嬈凶惡的女特務面前，挺身而出，一邊保護妹妹，一邊幫助媽媽打手語充當翻譯官。那年月，洛桑還在娘肚子里，林真爸爸還沒有來得及推倒林真的媽媽。
哎！我怎麼會蠢得來嚴厲訓斥卓瑪姐姐呢？真不應該啊！其實卓瑪姐姐連碧青阿姨都沒有當真怕過。外表溫馴的人，內心的勇氣很可能更強大。
那麼，正確引導卓瑪的方式應該是——求她幫忙照顧啊！卓瑪姐姐是最喜歡照顧弟弟妹妹的，自打桑尕杰措央宗忽然丟下三個孩子跑掉之後，卓瑪她一直是充當了半個媽媽角色的當家大姐姐啊！
“嗨！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我這軟弱的卓瑪姐姐啊！”林真已經開了發怒的頭，也不好立即急剎車，于是巧妙地轉了個彎，改作埋怨，嗔怪卓瑪︰“現在是我最弱的時候，你知道的，我吃紅景天才第九天，還差二十一天才滿一個月的療程。這麼個節骨眼兒上，廖凡又受了傷，老阿爸又在路上跟我們錯過。我的身邊只有你！”
“你要知道我現在多軟弱多無助！這時候我不要卓瑪姐姐比我更軟弱。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姐姐幫我撐住……把一切都幫著我硬撐起來！”
心想︰在過去的艱苦歲月里，卓瑪對于咬牙硬撐著挺過生活中一個又一個難關，這認識肯定得比我深。
之前訓斥卓瑪明顯是傻的了，像現在這樣用示弱求援的態度來激活卓瑪姐姐的勇氣光環，才是正解。
或許還可以加一點“恨鐵不成鋼”的老梗進去？
“喂！我說姐姐！你這當姐姐的可不可以更拽更強勢一點啊？你若威武，我也驕傲，你若是菜掉了，妹妹也陪你一起自嘆命苦。”
卻不知……倉促之間，切換了這種不同的態度之後，卓瑪又會作何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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