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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件白底淡紫竹葉紋的襦裙,青絲梳成了素淨的挑心髻,這發髻估摸還是他譴到她那處的丫頭執意要求的,她低頭不語,紅潤的嘴唇輕輕的抿著,縴長的睫毛掩蓋了她眸中的一切情緒,看似朦朧卻又讓他感到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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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青松昨夜跟他回稟的一樁事來。
“爺,查到了,會仙樓幕後的那位,是宸王。”
宸王,南景帝七子,正宮皇後之子。
生得體弱,不喜舞動弄槍,天資聰慧,卻又不喜習文弄墨。
曾趕跑過幾位西席,荒廢學業,前年,不慎將身懷有孕深受聖寵的妍貴妃推落在地,引得妍貴妃小產後,皇帝大怒,將他逐出皇宮。
在皇後的規勸下得以留在盛陽,幾年來除了重大宴席或節日,皇帝極少宣召他入宮。
他似也半點不在意,仗著自己皇子身份,在盛陽街上橫行霸道,時常作出一些讓人咋舌不已的事來,就連當朝權貴都讓他三分。
他是世人眼中典型不學無術的紈褲。
亦是盛陽官員嘴里的惹不起小霸王。
慕遲和他的淵源並不深,少時見過兩面,說過幾句童言無忌的話而已。
青松卻說全盛陽最繁盛的酒樓,出自他手。
說出去只怕沒人會相信,但他卻信了。
相信的同時,卻不得不佩服起魏少宸這個人的心機來。
恐怕他若認真起來,當朝許多人都玩不過他,更何況是她一個小女子呢。
他不清楚她是如何招惹上這麼一個霸王的,卻很清楚,她若再在會仙樓待下去,遲早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倒不如趁早勸她抽身離開,免得到時候受了委屈無處哭。
但他不問緣由的一口應下,卻讓他有些詫異。
原本以為,以她刨根問底的性子,定是要費上好些口舌,編排些謊話才能說服的,如今卻……
慕遲輕笑著搖了搖頭,昏睡了一千多個時日,果然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清淺心中卻明白,他說這話定然是有道理的,她選擇無條件相信他的緣由有二。
其一,是她受過不少他的恩惠,是時候該償還一些,且不說她本就有離開會仙樓的想法,單說,他眼里那抹一閃而過的懇求,清淺也不忍拒絕。
其二卻是出于私心,他說,她離開了會仙樓,他願開家酒坊給她管理。這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誘惑。
她早就有自己開商鋪的想法,卻一直苦于沒有資金,不能付諸行動。
如若能借他的手,實施起來,她想,就算一九分成,她也是甘願的。
前世遺留的先進知識,讓她有自信能把酒坊經營好。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清淺說得回去跟掌櫃說一聲,謝謝他這段日子的照顧,另外將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好,便可離去。
慕遲笑著說好,並問她需不需要他親自跟掌櫃解釋,清淺搖頭拒絕了。
自己的事,得自己來,有了依仗不是理由,逃避也不是辦法。
片刻後,青松進來回稟,“爺,魏公子和凌姑娘都已醉倒,您看……”
這是要他幫著拿主意了。
慕遲抬頭看了青松一眼,問他︰“可有人來尋?”
青松點頭,“太尉府譴人來問過,被……被……”,青松支支吾吾不敢說。
慕遲追問︰“怎麼?”
青松硬著頭皮答︰“被凌姑娘趕出去了,這事只怕瞞不過凌大人。”
慕遲合上書,輕輕地笑了,“倒省了去太尉府報信。派幾位婢子喂她喝碗醒酒湯,送去西廂房吧。”
他不急不緩地吩咐,又道︰“剩下那位,你譴人送回去吧,逸軒居沒多余的廂房。”
這夜都深了,居然不留他?逸軒居空房多的是,怎會沒廂房。
但主子決定的事,他向來只有听從的份,滿腹疑問地應了聲諾,轉身去辦了。
心里卻在嘀咕,這位爺哪里惹爺不開心了吧?這大半夜寒風陣陣的送人走,又是個醉成爛泥的,萬一不小心吹了冷風受了寒,那可就……
青松搓了搓手,不敢再想,主子的心思,哪是他能揣摩的,他只要按照吩咐去辦,那就足夠了。
青松喚來小廝,先在拿了間擱置在庫房沒穿過的斗篷罩在魏少宸身上,仔細給他蓋嚴實,這才讓兩人合力把他抬到馬車上,馬車是逸軒居專用的,車夫亦是逸軒居內專雇的,青松卻還是不放心,怕他路上不留神,不小心將這笑祖宗磕著踫著不好交代,非要親自跟著。
幸好半路沒出什麼岔子,馬車平穩地駛到了宸王府,青松先是讓車夫去敲門,不一會兒,府里邊出來兩名侍衛,青松掀開車簾,跟他們解釋了一通,他們這才放心地過來將人扶下馬車。
正要把人扶進去,府內卻出來一位身著素雅,樣貌不凡,綰著婦人髻的婦人.
見到侍衛手里抬著醉得不省人事的魏少宸,面露急色,一面吩咐侍衛仔細別摔著他,一面又轉頭對跟在身邊的婢子說去熬碗醒酒湯,自己走過去替他裹好斗篷,一副關心不已的模樣。
侍從和婢子對她亦是言听計從,態度恭敬,半點不違抗。
青松見終于將人安全送到,微微松了口氣,看了一會兒就放下了車簾,心里卻有些疑惑,這婦人是誰,為何住在宸王府,宸王府的人為何會願听她的。
“回去吧。”青松說道,他想不透的事爺總能想透,待會兒問一問爺不就知道了。
太尉凌府。
凌夫人穿著印花紋錦緞褙子,外罩一件素色豹紋披風,一邊搓手一邊急得在原地打轉。
“老爺,這都什麼時辰了,雁兒還沒回來!”她一臉擔憂地說道。
凌大人端坐在高位上,斯條慢理地喝著一口熱茶,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估摸著今晚不會回來了。”,他放下茶,朝凌夫人走了過去,心疼地摟住了她,嘆了一口氣,道︰“夫人,這天愈發涼了,先回房睡吧。她在逸軒居出不了事。”
凌夫人听到他不緊不慢的語調更是急,她道︰“你剛剛沒听見譴去接她的婢子說嗎?她在跟一個男人拼酒,而且還醉得不輕,都將人給趕出來了!這大半夜的,雁兒雖說學過些拳腳功夫,平時也野了點,但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事若是傳出去,雁兒的聲譽可就毀了!”
凌大人瞧了一眼廳外黑漆漆的天色,嘆道︰“雁兒何時有過好的聲譽,雖她去吧,你自個生的女兒什麼性子你最清楚,逼急了反而不好。”,他頓了頓,說道︰“何況她不是在逸軒居歇過一晚?若要出事早便出事了,睡吧,睡吧,沒大礙的。”,他停了一下,又道︰“就算有事,我們也管不了。”
她一天到晚往外頭跑,他就算有幾十只眼楮也看不牢的,派去的人都被她打了回來,他還能怎麼辦,罵不得,打不得,又不好哄,隨她吧,兒孫自有兒孫福。
凌夫人還是有些猶豫,“可明日皇上召見,她這般……”
凌大人擺了擺手,不在意道︰“不過是皇後想找她敘敘舊,我明日說她身體不適,將養幾日再去也無妨。”
凌夫人略為心安地點了點頭,跟著凌大人一道回了房。
清淺洗漱過後便回了房,正想躺下休息,門外卻進來兩個眉目含笑的婢子,她們先是給清淺行了一禮,然後指著手中的衣物說道︰“天氣漸涼,姑娘來時走得匆忙,也沒帶什麼衣物,這是爺吩咐我們按照姑娘的尺寸裁制的新衣。”
清淺微有詫異,給她的?她來盛陽確實沒帶多少過冬的衣物,但他給她做衣裳,這怎麼感覺有點不合規矩。
說話的婢子生得明眸皓齒,身材高挑,眉目間透著幾分穩重,見她猶豫,忙上前笑著說道︰“爺說,這些都是容娘做姑娘時裁的新衣,一直放在小庫房沒穿,如今按照姑娘的尺寸改了改,您若不穿,這些衣裳也就一直擱在那兒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姑娘瞧瞧合不合身?”
清淺伸手摸了摸那些衣裳的料子,柔軟棉和,一瞧就是上品,十幾年前裁的衣裳能保存的如此之好?清淺有些不信,卻也知道這是慕遲怕她不接受,特地尋的說法,他這是好心。
清淺笑了笑,連忙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她很清楚,她此時不接受,慕遲也會想著法子讓她接受的,拒絕與否結果都一樣,又何必多費口舌。
那婢子似乎很是高興,連忙笑著道︰“姑娘喚我如錦便可,我服侍試試這些衣裳吧,若不合身了,我也好讓人再改。”
說著便讓身後那捧衣物的丫頭先進了內間,清淺听到服侍二字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我自己來便可。”,
如錦如有所料地笑了笑,卻也不堅持,揮手讓人將衣物放好,便退了出去。
清淺看著榻上擺放著幾套色彩素雅,款式新穎的衣裙,若有所思。
“如錦姐姐,姑娘收下新衣沒?”如錦一出房門,門口一名長得十分俏麗的小丫頭立刻迎了上來,笑著問道。
如錦食指伸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地點了點頭,“收下了,在里頭試呢。”
那丫頭明顯松了口氣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沒辜負爺的一番美意。”
如錦戳了戳她的額頭,嗔道︰“別亂說話,讓姑娘听見了不好。”
小丫頭撇了撇嘴,本來就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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