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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6點整，易陽縣第一中學元旦晚會如期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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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班班主任的帶領下，各個年級、班級的學生自帶板凳，魚貫進入大食堂，依次在東側的舞台前排成兩列縱隊。
打著半路開溜的主意，楊昆就沒搬自己的凳子，死皮賴臉地在劉小亮的座位上擠了半個屁股，倆人你擠我，我擠你，誰也坐不舒服，要不是看在他是傷病號的份上，怕是早就打成了一鍋粥。
後來還是韓學彬看不過眼了，拿兩張凳子並排擺在一起，才勉強擠下三個人。
瞅瞅隔壁3班的隊伍，一下子少了二十多號人，稀稀拉拉的，顯得淒慘無比。
學生們全部落座之後，校領導開始入場，各班班主任和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干事們帶頭鼓掌。
盧校長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一邊鼓掌，一邊順著舞台一側的台階拾級而上，一眾校領導緊隨他的步伐登上舞台，依次落座。
楊昆敏感地發現，坐在第一排的幾位正、副校長中間，多了個生面孔。
眯著眼楮分辨面目，原來是縣教育局辦公室主任樊振志，和張玉清相交莫逆，經常在喜羊羊吃飯，和楊昆有過數面之緣。
看他的座次，明顯不是來作客的，應該是副校長的角色。
楊昆立刻就想起了昨天在劉副縣長家遇到縣教育局局長李毅剛的經過。
動作夠快的啊！
照理說，一中的副校長不過是個副科級干部，相應的任命，根本不用主抓文教工作的副縣長點頭，教育局內部討論就可以通過。
無奈盧老爺子德高望重，將一中經營得水潑不進，你這邊的任命，人家愣不接收，也還真拿他沒轍。
即使有劉副縣長親自掛帥的“高中教育工作協調委員會”從中協調，相應的工作也很難進行得下去。
現在看來，也是借著這次突發事件的影響，李毅剛才終于把握住機會，將觸手伸進了銅牆鐵壁般的易陽一中。
楊昆忍不住就去看滿面笑容的盧老校長，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不悅來。
雖然從盧老頭人老成精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不過他也能猜到，這位老爺子心里肯定痛快不了。
一中的天，快要變了。
當然，學校層面的人員、工作調動，沒有必要向學生們公布，和楊昆本人也沒什麼直接聯系。
這件事帶給他的唯一一點影響，那就是使昆哥深切地體會到，任何一件事，都不能簡單地以好或壞來區分，只要運用得當，壞事也可以變成好事。
明也好、暗也罷，無論台前幕後，一切手段，都是在為個人或小團體的切身利益服務。
他在台下浮想聯翩，台上的節目在照單進行。
在近千名學生的掌聲和口哨聲中，一男一女兩名主持人拿著有線話筒走出後台，先到主席台前向校領導行禮，然後轉身面對觀眾們，開始誦讀晚會開幕致詞。
听旁邊同學們竊竊私語，男主持人是高一1班的班長，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穿著得體的雙排扣西裝，典型的小白臉帥哥一枚，女主持人自然就是孫研了。
往她身上一瞅，楊昆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妮子啥時候從喜羊羊拐了套領班的冬裝旗袍？
看著她在數千道目光的注視下，依然表現得落落大方，楊昆也不禁贊嘆，這妮子天生是個為大場面而生的人物。
你一言我一語地道完簡短而熱情洋溢的開場白，帥哥主持人暫時退場，孫研開始報幕。
晚會第一項，也是歷年來的保留曲目︰詩朗誦。
報完節目之後，孫研卻沒動地方，醞釀了一會情緒，等台下的雜音漸漸平息後，吐氣開聲︰“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甦……”
楊昆差點笑噴了，感情這妮子就是詩朗誦的表演者，自己給自己的節目報幕，倒真有點王婆賣瓜的味道。
學校的音響設備質量很差，大食堂的內部空間又過于空曠，孫研清脆甜美的嗓音透過一人多高的音箱傳出來，走音相當厲害，要不是台下的觀眾們被她瓷器般精致俏麗的臉蛋和縴縴若柳的身段所吸引，沒有太多人交頭接耳的話，怕是連咬文嚼字都听不清楚。
楊昆仔細分辨她朗誦的內容，無非是“全校廣大師生齊心協力，團結在以盧校長為中心的校領導層周圍……積極探索、勇于創新……力爭將易陽一中的教育事業提升到……”之類歌功頌德的套話，听了沒幾句，便覺得索然無味。
偷空瞅了劉小亮一眼，見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台上看得正認真，楊昆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悄聲問︰“你小子不是下定決心要慧劍斬情絲，怎麼又巴巴地貼上去跪舔了？”
劉小亮做了個要掐死他的手勢，厚著臉皮胡吹大氣︰“你懂個蛋，哥們現在和小研研是純潔的同志情誼！”
楊昆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扯淡呢不是，男生和女生之間怎麼可能有什麼純潔的‘同志’情誼？”
作為90時代的純情少男，劉小亮對于“好基友”的概念一竅不通，自然听不懂他語帶雙關的暗諷，也懶得理會他，豎起食指朝他“噓~”了一聲，指指台上，不再說話。
一段抑揚頓挫中不失慷慨激昂的詩朗誦結束，孫研向觀眾們鞠躬謝禮，頓時引來台下一陣潮水般的掌聲，不過在楊昆看來，大家的熱烈反應倒有一多半是沖著她這個人來的，至于她朗誦的內容……估計像他一樣神游物外的人不在少數。
等孫研轉過身向主席台鞠躬行禮後，盧老校長滿面春風地鼓著掌站起身來，兩側的副職領導和中層干部們隨之紛紛起立，開始退場——大食堂的舞台太小，兩排課桌就佔去了一多半面積，如果下面的節目都是類似的詩朗誦或獨唱倒還罷，有些集體項目或需要閃轉騰挪的舞蹈、武術表演就有點施展不開。
領導們退場之後，幾名干事迅速將課桌連同上面蒙的紅綢一並收走，只留了一張桌子在舞台前面。
男主持人出來報幕，第二個節目，魔術，表演者是高三的一位化學老師。
說是魔術，其實就是利用化學反應變的一個小戲法，桌面上擺著三只酒精燈，那位老師手持一根有機玻璃棒，分別在燈口上輕輕一敲，三柱火苗頓時躥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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