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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幽靜深邃,看似不大,可是軒轅逸的神念根本無法窺盡其中的全貌,甚至是神念波動,在彌散出數百丈之後,就宛若陷入了一片虛無,眼前感受不到一石一木的存在,但眼眸所及,明明又是一副郁郁蔥蔥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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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逸心中的驚詫之意愈發濃郁起來,耳際的琴音,依然悠遠清澈,時而如林間溪水淙淙,夾雜著鳥雀的歡愉;或而奇峰陡轉,鐘鼓雷鳴,如同黃鐘大呂,令人滌蕩心扉,醍醐灌頂;又或者鐵馬冰河,殺伐凌厲,令人血脈賁漲,不能自抑……
軒轅逸即便謹守著心神,耳膜緊閉,抵御著這股琴音的紛擾,可是,這看似孱弱,隨時就會散去的琴音,如同無孔不入的針芒利刺,直透心扉,使得軒轅逸的一番手段,形同虛設,琴音依然激蕩盤桓在他的神魂之中,祛無可祛。
就這樣,軒轅逸在山谷之中,躑躅前行了半日之久,估摸已深入數百里之遙,終于出現了一片竹影婆娑的竹林院落,佔地不大,約摸十余畝方圓,布置得卻是清靜雅致,獨具匠心。
而琴音的源頭方向,赫然正是從竹林之中傳蕩彌散而出的。
就在軒轅逸舉步踏出的剎那,耳際縈繞的那股動人神魄的琴音,卻是嘎然而止,隨即,從竹林深處響起了一道慵懶的聲語︰
“你終于自行找來了,也算難得!”
聲音不大,卻直接響起在軒轅逸的耳際,以他如今凝丹三重的修為,竟然無法察覺一絲聲音傳來的波動,或者說,這道話語,根本就沒有一絲聲浪的波動氣息,仿佛就直接面對面,輕言微語。
直到此時,軒轅逸愈發能斷定,這位隱居于這片山谷,竹林深處的人物,絕對是一名非比尋常之輩,如此隨意從容的一言一行,彌散出的那種神韻,玄之又玄,通幽之極,即便是無涯子或是檀雲沖之輩,也無法企及。
竹林曲徑通幽,軒轅逸數步一轉,眼簾不遠處就隱隱出現了一座簡樸的竹屋,掩映在竹林的青青翠意中,頗為令人心曠神怡。
竹屋前,一石幾一石凳,寥寥數物,很是簡單。
此時,令軒轅逸眉梢微微一動的是,石凳之上,正隨意盤坐著一名中年文士。
一襲青色布衫隨意披掛在身上,顯得灑脫慵懶,氣度上夾帶著絲絲書卷氣,湛然若神的臉龐稜角頗為分明,顯然是名心氣極高之輩。
不過,最令軒轅逸驚愕的是,從此人的身上,軒轅逸竟然感受不到絲毫的武修氣息,若是放在外面,幾乎與普通不諳武道的常人無異,甚至是一名淬體境的強者,所散發出的氣勢,都要強過眼前這名中年文士多多。
完全是一名弱不禁風的普通人。
軒轅逸微有失神,想不到會在這片莫名的山谷區域,遇到一名如此奇妙的人物,就在他忖思著,如何問話之時,那名中年文士臉上微微一笑,口中隨意道︰
“你就是軒轅逸麼!與傳聞中所言,倒也沒有太大出入。”
“你……!”
軒轅逸一驚,不由脫口而出。他心頭一陣懵懂,完全不知道這名突兀的中年文士是誰,而且怎麼會一開口就道出了自己。
不過,他的心思也是極快,神念一動,幾乎是動念間,就驚訝道︰
“敢問前輩,這里是滄瀾谷麼?”
事實上,也只有無涯子知道自己此行就是專程為尋找滄瀾谷而來。
“呵呵,滄海無瀾,無始無終,無量亦無垠,唯有存乎一心,大道可期……”
這名中年文士微微一展顏,並沒有直接回答軒轅逸,反而說出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听得軒轅逸一陣懵懂,可是,心底似乎又沒有那麼的排斥,仿佛很願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這兒有一首‘浮生三弄’,你若是有心,不妨品鑒一番!”
中年文士說著,竟然沒有征求軒轅逸的意見,伸出一雙干淨縴細的手掌,只見手指微擰,從琴弦之上劃過,輕輕一撥一彈,一道通靈玄妙的琴音,錯錯雜彈,倏忽一震,宛若銀瓶乍破般,流淌出了清澈的弦音……
軒轅逸只覺得神魂一震,思緒翻飛,禁不住隨著琴音的彈奏,陷入了一種玄妙的意境之中。
浮生三弄,弄度三生三世。
每一世都含有不同的韻味,類似于軒轅逸經歷過的三生峰考驗一般。
前世滄桑,遍嘗人間冷暖;今世綻放,閱盡人間百態;來世縹緲,無盡亦復無量……浮生如夢,過去、現在和未來。
三生三世,又好似一日之早、午、晚三個時間段。朝陽吐蕊,霞光萬道,生機勃勃;正午勃發,意氣風發,斗志昂揚;夜幕深藏,精蘊內斂,萬物斂息。
浮生三弄琴音起,無量無垠世茫茫。
軒轅逸整個人陷入了浮生三弄的琴曲之中,渾然忘卻了一切,甚至竹林之中時光的流逝都不曾覺察到,就這麼靜靜佇立在當場,神游物外,精騖八極,心游萬仞。
一晃三日。
直到第三日,清晨的露珠打濕了軒轅逸的衣襟,他識海中的混沌聖鼎,嗡嗡一動,使得他猛然間神魂一震,仿佛從無盡虛無中抽身回來,渾身上下似乎被一層露水浸濕了一般,體膚表面都滲出了絲絲淺不可見的污垢,顯然是在體內各處筋脈、竅**中潛伏的,如今悉數被逼迫了出來。
經過了這番的心境洗刷,軒轅逸的整個人似乎散發出一抹無言的光華,極為玄妙,全身上下更是一片通暢,活泛無比。
這是對心境的一番全新洗滌,令軒轅逸隱隱覺得窺悟到了很多武道的奧義,甚至對自身功法、勁氣的運轉,在細微處都有了不少長足的頓悟。
這個蛻變,使得軒轅逸心中頓時驚喜莫名,臉龐綻放出了難抑的快慰。
顯然,這一切均歸功于中年文士彈奏的一曲“浮生三弄”。僅憑一首琴曲,就有如此玄妙手段,軒轅逸心中早已將對方視作了不世出的絕世人物。
可是,在他舉目四顧的時候,神情微微愕然了起來。
整個竹林,甚至是山谷之中,人蹤飄杳,除了自己之外,仿佛根本沒有其他人存在。
“多謝前輩教誨!”
軒轅逸如何不明白,對方的存在,已不是自己所能窺探的了,心底涌起的那份無上尊崇之念,令他向著竹屋所在的方向,深深一躬,致謝著。
思忖一定,軒轅逸也沒有再行停留,身形掠動,徑直朝著離去的方向遁逝而走,數息之後,就沒入虛空,不見了。
滄瀾谷,無涯子的有所指,已經昭然若揭了,而且,自己的此次看似懵懂之行,對自己心境的那份蛻變和頓悟,可是簡直無法想象的,至少省卻了數十年苦修之功。
武道修行,心境的精進和淬煉,較之武技、功法,甚至是體內勁氣的打磨,更為關鍵。一旦心境不到,強行修煉,不但事倍功半,而且往往還會陷入某種心魔,很容易走火入魔而無法自拔;可是,心境一旦頓悟突破,接下來的修行,可就水到渠成,一日千里了。
這一點,軒轅逸在靈氣境的時候,早已有過經歷。當初在神跡之地,使得心境圓融無礙,後續在靈氣境的晉級突破就變得一氣呵成。如今,臻入凝丹境之後,雖然他的實力修行,遠超同儕,可是在人才濟濟的無量玄宗,還無法做到傲視群雄。但如今心境的一番蛻變,給自己今後武道修行之路的裨益,簡直無法衡量。
就在軒轅逸消逝過後的盞茶工夫之後,他原先停留的竹林之中,虛空漣漪微微蕩起,隨即,有著兩道人影,仿佛從虛空中邁步而出,就這麼輕輕一挪移,就進入了竹屋之內。
“無涯,你對這個軒轅逸怎麼看?”
這時,竹屋中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赫然就是剛才那位彈奏“浮生三弄”的中年文士,而他對面,正躬身站立著一名凝丹九重的強者,竟然是無涯子。
面對中年文士的淡淡垂詢,無涯子竟然表現的一臉肅穆,神色間,對眼前中年文士更是流露出無比的尊崇,完全是一副弟子和下屬的模樣。
“回稟師尊,此子稟賦超倫,尤其是身具的靈根體質,更是萬中無一。如今,晉入凝丹境之後,相信只要機緣得當,前途必將無可限量。弟子不及!”
無涯子神情微動,言語中,對軒轅逸極盡贊許。
“呵呵,這麼些年,你不僅修為精進不少,識人的眼光在同門之中,也是頗有建樹啊!”
中年文士微微笑道,言語之中,對無涯子倒是不無褒獎之辭。
“不過,你說的還是保守了點!此子一旦成長起來,連我也是自嘆不如,甚至能晉入那傳說中的無上境界,他日,無量玄宗若能大盛,定然寄付于此子身上!”
中年文士微微一頓,語氣透著莫大的凝重。
“什麼!師尊竟對他如此推崇!”
無涯子臉色大驚,口氣都不禁有些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