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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周末，又是嚴寒的冬季，步行道上只有我一個。盡管料峭的海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把我的臉凍得像硬邦邦的隻果，可我完全沒有察覺到
，心思全部沉浸在曹明哲和問題上。直到听見一個喊我的聲音，我才意識到，我居然走到給我制作沙盤模型的塑模加工廠。
“張先生，看你這人，太實誠了。沒必要大冷天專程過來結賬啊。打個電話我就過去了，還用得著你跑這一趟？”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大叔。
姓宋，是這個塑模加工廠的老板。
鬼附身了吧。看著宋老板，我暗自詛咒自己。
最近讓那一把火燒的，看見隔壁巷子里飯店的老板都躲著走。目前認識的人都是債主，連吃飯都到處賒賬。沒想到今天竟神使鬼差走到最大
的債主家門口來了。最後一批模型的尾款還沒結，欠他大十萬塊錢呢。
我迎著他走過去，口齒不清地說︰“宋老板，我今天真有事麻煩你。”
我這是心虛的表現。可在宋老板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他感動地說︰“啥麻不麻煩，看把你凍得，別站風口子上，有話進屋說。”
自己作死往最大債主門上闖，現在想跑都沒地兒跑，只能跟著宋老板進了他辦公室。
他的加工廠有獨立的供熱系統，汽暖，暖氣片子燙手，屋子里要不斷潑水才能保持濕度，跟蒸籠似的。我進去沒一會兒就渾身滿臉冒汗。
熱的。也是給嚇的。人宋老板指定認為我是來結賬的，我兜里除了擦屁股紙就沒有別的東西，等一會兒怎麼跟人說去。
宋老板很快給我泡上一壺好茶，樂呵呵地說︰“張老板還有啥生意照顧我？跟你合作我可是很有興趣。”
我擦了把汗。腦子一轉，心說欠十萬塊錢是欠，欠一百萬塊錢也是欠，反正一時半會兒的都還不起，不如順便再讓他給做套沙盤模型。這錢雖說暫時沒找落。但還不同于我們仨的口糧錢，可以給幾個贊助方打報告說明原因，申請資金。特別是AOE，只要有合理的理由，他們對我的要求還沒有拒絕過。
沒想到我一說，宋老板反而不屑一顧。“小買賣嘛，張老板在咱這地方大小也是個名人，有好生意可要照顧著老哥哥點啊。”
我一听鼻子都快給氣歪了。一百多萬的生意在你眼里成小買賣了，當初我找你做這套沙盤模型的時候，你可是屁顛屁顛的啊。
我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頓。“宋老板胃口大了。一百多萬的生意都不放眼里，你這廟門太大，我高攀不起。”
我剛站起來要走，宋老板五十多歲的人跳了起來，攔著我說︰“張老板誤會了不是？你那套沙盤模型有現成的模具，再做一套沒幾個錢，值
錢的是模具。我做的第二套才收人不到三萬，你再做一套我收你兩萬就成。”
我一听也樂了，感情這麼回事。這宋老板也蠻實誠的，沒坑我。
不過我隨即想到另一件事。“宋大哥。那模型你還做了一套？給誰做的？”
宋老板眼楮一下子直了，臉上的表情僵住，抬手給了自個兒一嘴巴子。“這嘴，欠抽。”
“別。別跟自己過不起。”我攔著宋老板說︰“這又不是啥大事兒，給誰做的用不著保密吧。”
宋老板搖搖頭。“說不得。張老板，這事兒真不能說。把你的模具給別人使，這事兒怨我。我免費給你做套模型都成，這事兒我不能說，跟
人家有約定。這事兒保密。”
我一捉摸，免費給我做套模型，那就是說兩萬塊錢他不要了。他給另一個人做了套模型，收了不到三萬塊錢，看起來貴在封口費上，至少遠
高于兩萬塊錢。
誰這麼缺心眼兒花大價錢做這套沙盤模型，還給了更高的封口費。我當然不認為自己缺心眼，我是有目的做這東西的。
我首先想到的是AOE，那一次對羅布泊雅丹地貌群的深入考察，出資方就是AOE。回來後整理資料，制作沙盤模型，這些資金也是AOE提供的。
他們只是偶爾派人來查一下資金的使用情況，並沒有干涉甚至詢問我模型的制作情況。
而且那次羅布泊雅丹地貌群考察和後來制作沙盤模型，資金完全由AOE提供，另外兩個贊助方是不知情的，我沒有畫蛇添足的向另外兩方匯報
情況。
一般來說，我只向贊助方匯報其贊助資金使用情況和方向，也就是說，給每個贊助方匯報的情況不完全相同。有重疊的部分，也有完全不同的部分，這要視其資金進入和贊助方更關注哪個方向。
AOE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一方，至始至終。
我的眼緊盯著宋老板，卻看不見他的表情，眼楮里和腦子里出現的是另一個畫面。是我和胖子第一次拜訪杰克的一幕。
在杰克租住的酒店房間里，飄著淡淡的卻揮之不去的咖啡味，書桌上的書，摞起來有一尺多高，應該陪伴和幫他打發掉無數漫漫長夜吧。廢
紙簍里的中文食品包裝紙，說明他已經消耗掉從美國帶來的小食品，開始在本地購買消費了。
我當初就意識到，美國佬在我們這座城市生活一段時間了。不過我當時沒考慮到沙盤模型的事，那時我認為他在算計我和蕭婷，在這個城市
待了很長時間是在暗中觀察我和等待蕭婷。
可是今天，我意識到，美國佬很可能待在中國是為了沙盤模型。蕭婷的出現，和蕭國林的考古隊失蹤引發的一系列後續事件才是意外。
我決定試探一下宋老板，美國佬給了他多少封口費。“成，我不追究這事。但不能便宜你了。我不是還有尾款沒付嗎，全免，再給我做套模
型。”
宋老板哭喪著臉說︰“張老板，你太狠了吧。大十萬塊錢呢，說抹掉就抹掉了，你當我土財主嗎。”
“成不成給個痛快話，不成就告訴我誰動了我的蛋糕。”
“好...吧。”宋老板咬牙切齒的說出兩個字。“我認栽了。誰讓我嘴上沒個把門兒的。雖然有現成的模具，這套模型也得兩個月完工，活太
零碎。你兩個月以後來拿東西吧。”
一听這話，我忍不住仰天怒罵。“草！美國佬，你他媽真不是玩意兒，蒙我這麼久！”
“你知道是誰啊。”宋老板心疼的快哭出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