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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已經透過雕花的花梨木窗欞灑了進來,那細細碎碎的陽光照耀在王妃室內光亮可鑒的地板上,愈發襯出了晶瑩和璀璨。
www.biquge001.com這夏日的陽光卻沒有給室內兩個女子的心情帶來什麼逾越,迎著這充滿朝氣的夏陽,她們二人的心情反而是一片死灰。
王妃的臉色遇見蒼白,慕容雲沛想勸一勸的,可覺得所有的語言都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或許她該有這樣一場經歷吧,只有把真正的一切都完全拋棄了,她才能真正獲得新生。那麼就讓她把故事講完吧,只有**的歡娛,沒有低谷的哀痛,怎麼能算得上一次圓滿地對回憶的歷練呢?
所以,慕容雲沛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地伸出手,緊緊握住了王妃的手。本來還是想借自己的溫度溫暖一下王妃的,然而卻驚奇地發現,她自己的手竟然也是那般的冰冷。原來女人和女人之間也是那麼地心心相惜的,是王妃的憂傷故事,徹底感染了她。從而使得她的情緒隨著王妃而喜,隨著王妃而悲,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王妃木然地看著地板上那些細碎的陽光,悠悠地又開了口,只這麼一瞬,她的聲音竟然變得那般滄桑和老邁了︰“身體的痛苦還不算什麼,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心靈的痛苦。那失女之痛呀!豈止一個刻骨銘心可以概括得清楚呢?四個月啊!整整陪伴了我四個月的孩兒呀,和我血濃于水的孩兒啊,就這麼沒了,沒啦!”王妃越說越激動,最後終于失聲痛哭。她的身子如秋風中的一片無助的葉子,瑟瑟而悲戚地抖動著。慕容雲沛更是覺得一陣心酸,眼淚也如脫閘的洪水傾瀉而下。
哭了有一陣,王妃才哽咽地說道︰“痴情女子負心漢,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都是騙人的謊話。他曾經和我說了那麼多的情話呀!我是那樣的想統統忘記,然而此時此刻,那一字字,一句句卻若一把鐵錘一般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使我心神俱焚,萬念俱灰,我就如同一具活死尸一般。就在我這段生不如死的時期,他竟然沒有來看我一眼。不僅如此,我還听到門口把守的宮人說,他又新納了兩位昭儀,都是皇太後的嫡親孫女。聰明伶俐,嬌俏可愛,長相絕色,擅長音律,據說在容貌和才藝上都勝過我好幾籌,皇上早就把我這個人忘到了九霄雲外。那兩個宮人一邊說著,一邊呵呵地笑著。他們極盡諷刺挖苦的能事。說我是什麼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什麼我這樣還不是死了干淨,還累得他們在這里看守受累。”她說到此處,眼中露出了無比憤恨的光芒,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慕容雲沛的手掌中。
陣陣的刺痛傳過來,但是慕容雲沛卻沒有吭聲,只是任由著她抓著。如果這樣能減輕一下王妃心頭的痛苦,那麼就算她的手心被抓得鮮血淋淋,她也毫不在意。望著這個經歷如此悲慘經歷的女人,她為之能做的只有這些了。而自己那些遭遇失戀的遭遇于她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不值一提了。
“是呀,想我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岳郎呀,岳郎,你為何這麼狠心?你當初的情意綿綿呢?你當初的信誓旦旦呢?難道就這麼快地消失殆盡了嗎?我可真後悔呀!我真該死,沒听爹娘的話,害得他們也受到連累。失去了最愛,更失去了孩子,此後都要在蝶翠軒里孤獨終老,那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不如死去!不如死去!”王妃喃喃地念叨著,面如死灰。
“王妃,這一切都過去了。您現在有愛您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子。”慕容雲沛怕她走火入魔,連忙勸解道。
“是呀,我或許應該感謝那個骯髒的後宮是不是?若是沒有他們將我逼上絕路,我也不會重新獲得新生的。說來也真是命不該絕,也許是他們覺得我已經到了形容枯槁的地步,沒有必要在如此地嚴加看管了。便疏于對我的防範了,我于是就可以在院子中游蕩。院中偏僻的角落里,有一口井,我那天呆呆地坐在井口。井很深,我根本就望不到底。我當時突然非常好奇,想下去探個究竟,于是就想也沒想,就縱身跳了下去。說來也是奇怪,我落到井底的時候,一點也沒覺得疼痛,反而覺得像落在一堆棉花上面似的。”王妃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幾絲紅暈。
慕容雲沛心中一片驚嘆︰看來這條暗道的路徑並不只是她和星兒發現的那一條,還另有別路。看來這就是先皇的寵妃突然失蹤的那個傳說的由來了。可是听王妃說,先皇對她如此深情款款,到最後為何會如此薄情呢?而且據她听到的版本也不是這樣的啊?
她听到的是︰先皇因為她的失蹤一直郁郁寡歡,沒過幾年就仙逝而去的呀。一定是中間出了誤會,一定是那個太後和皇後在搞鬼。不行,她要幫助先皇澄清,讓王妃放下過去的哀怨,她的心才能好受一些。由此,她便打定了主意。而此刻,王妃又繼續她的故事了。
“我緩緩地站起身,覺得前方似乎有隱隱的光亮。我就順著那個光亮走啊走,走啊走,就走到了狼族部落的門口。我當時已經筋疲力盡了,就昏倒在宮殿的大門外。說來也真是巧,那會兒狼族豢養的狼並沒有出來,否則,我這個不速之客,它們可是極度不歡迎的。”說到此處,王妃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輕松的笑容。
慕容雲沛的心也隨之一松,可此刻手心卻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哎呀,沛兒,我弄痛你了?”王妃猛然發現自己竟然抓傷了慕容雲沛,連忙心疼地捧起了她的手道。
“不妨事,不妨事,是我手里的肉皮太厚了些。”慕容雲沛連忙縮回了手,厚道地直搖頭。
“你呀,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一定是老天憐憫我失去女兒的痛苦,才把你賜給我的。”王妃感動得熱淚盈眶,一把將慕容雲沛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剎那間,慕容雲沛只覺得一股暖暖的親情將自己密密地圍了起來,恍惚間,她竟然有一種找到了親生母親的感覺。不過卻是轉瞬即逝了。
“嗯,這麼好的姑娘,我一定得幫拉爾好好地留住了。”王妃暗暗想著,此刻眼中露出了希望的曙光,似乎一下子從過去悲哀而慘痛記憶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不行,還得上點兒金瘡藥才行,不然你這細皮嫩肉地,回頭再落疤,可就不好了。拉爾那孩子又豈能饒過我呢?”王妃站起身去那金瘡藥了,一邊嘴里半開玩笑地說道。
慕容雲沛倒沒有在意她說的這句玩笑話,她在想該如何跟她說先皇其實還是心心念著她的。
片刻,王妃就拿著一個紅色的瓶子走了過來,來到慕容雲沛身邊,打開瓶子,倒出了些許乳白色的粉末。那味道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與星兒先前給她的金瘡藥略有不同。王妃仔細地將藥灑在了她手心破損的地方。
“王妃,其實你還是很幸福的呀。我雖然才來了這麼一會兒,但看得出來,王爺對你很愛,您的兒子也是很孝順的。”慕容雲沛說道。
“誰說不是呢?”王妃看起來又有了談話的**道,“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在我的身邊。他叫海蒂長青,是這狼族一族的族王,是他外出狩獵發現了我,連忙將我救了起來。他微笑地問我覺得好些了嗎?眼中是那般的純淨,從那里我讀出了他發自肺腑的關懷,沒有絲毫的懷疑,更沒有絲毫地芥蒂。從他如清水般明澈的眸子里,我更讀出了一種他對我的喜歡。絕對錯不了,我身為女人的敏感直覺完全能肯定這一點。只是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我真的沒有勇氣再接受他了。可是他並不在意,只是周到的照顧我,小心地呵護我。你別看他的外貌是粗粗拉拉的,可是內心是那般地細致,細致到不可置信的地步。都說人心肉長的呀,我就算是鐵石心腸,也終歸會被他融化了的。就這樣,我在狼族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有時候,我恍然覺得,那些在聖瓊國皇宮里的事分明就是前世的事兒一般。今日要不是你的到來,我壓根而都想不起來呢!”
此刻王妃的臉上洋溢起一種分外舒心明朗的笑容。那也是一種幸福的笑容。只是和她剛才敘說于那皇上的浪漫故事時略有不同了,此刻的笑容更加的輕松。
慕容雲沛的一顆心也終于落定了,上天讓這個女人遭此厄運是何其不幸,而又讓她重獲愛情和疼愛,她又是何等幸運呀!可是她自己呢?能否也能像王妃這樣有這等幸運,否極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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