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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康雖然不習慣與陌生人相處,但邵元節是師父杜娟的男人,所以她並沒有感到特別的拘束,心里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之意,要不然她也不會提出與邵元節同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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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康想到要出門遠行了,便將甕里僅剩的兩個雞蛋拿出來用豬油炒了,又用心按師父杜娟所教的做了一個小菜和一個湯菜,便叫邵元節一道吃飯。
邵元節雖然心境有異,但還是注意到呂康沒有拈炒蛋吃,便隨口問了她一些話,並且很自然地給她碗中夾了兩大片炒蛋。呂康不由心中一熱,臉上羞紅,卻沒說什麼。
呂康開始還端著碗側了身子吃,慢慢地才轉過身來同邵元節有一句沒一句說話。二人因為杜娟有難,所以沒有說笑。但一頓飯吃完後,呂康的神色便自然許多了。
呂康洗碗涮鍋之後,替自已和邵元節收拾了幾件干淨的衣服。呂康掩上房門,換上一身自已認為比較好看的藍布衣褲,認真梳了頭發,在短辮上系了一根紅頭繩,紅了臉開門出來。她不敢正眼看邵元節,低頭從鐵鼎罐中取出金蠶蠱,小心裝入一只木盒子中。
呂康望著木盒子中的金蠶蠱,口氣很認真地說道︰“阿悅,我們要帶著你去找你的主人去了,你一定要幫我們的忙,將壞人都趕跑了,救出我師父來!拜托你了,阿悅!”
邵元節听著她孩子氣的話,油然想起杜娟那晚在死尸客棧中對金蠶蠱情深款款說過的那一席話,黯然神傷。
二人出門後,邵元節說道︰“呂康,你要不要去巫蠱門跟她們道個別?”
呂康想了一下,道︰“我就去給阿明說一聲吧。”
邵元節于是送呂康先到了巫蠱門中。邵元節站在路口等候呂康,心中回憶起這些日子與大巫師谷雨相處的情景來,有一種惜別的愁悵。
過了許久,呂康才出來了,告訴邵元節說因為阿明不敢作主,所以去找巫禮熊念告了假。邵元節也不多問,默默與呂康沿著黃泥小徑向東行去。
翻過幾個山崗,邵元節為了照顧她的體力,便提議歇一會腳。呂康舉目眺望一條林間小徑,心中若有所思。邵元節見她的眼神有些憂傷,以為呂康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心情,殊不知呂康其實是想起了她心中一直單相思的那個侗族男青年。。。。。。
今夜月光倍常,空氣中有暗香流動。在千里之外的一家大客棧中,諸葛小倩等人正坐在屋中同徐小六談心,諸葛小倩憑著讀心術,觀察出徐小六雖然口中說不願意考慮這樁婚事,其實心里並沒有拿定主意。
諸葛小倩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小六,我知道你心里很煩亂,但是事情既然變成這樣了,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是你的婚姻大事,你也不要意氣用事,再說張家也不是沒有誠意的。。。。。。如果你心里願意的話,你就告訴我們吧,我們會為你作主的。。。。。。”
徐小六蹙眉道︰“師父,現在這種情況,我還能答應麼,今後怎麼相處嘛。。。。。。”
杜娟道︰“小六,你不要考慮這些事情,張家人都不怕尷尬,你怕什麼難為情呢?你就听我們一句勸告,為了自已的幸福著想,你听從自已的心願吧——你要不願意呢,你知道我們大家誰都不會勉強你的;你要是願意的話,你師父和我自然會幫你去說的;無論這事成和不成,你爸媽那里我們都會幫你去解釋的。你就不要顧慮重重了,行嗎?”
隋燕听了杜娟的話,也道︰“六師妹,杜娟說得對,你不必多心,張天師和三公子也是有誠意的,所以這事成不成全在你自已,你好好想一想吧。”
靳雪鵠也附和道︰“六師妹,大家都是為了你好,你認真想一下吧,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千萬別勉強自已!”
徐小六低頭想了一會,她自已也不明白自已是怎麼想的,從前就是沒有遇到這種難堪事時,她心中對這樁婚事也是充滿了矛盾。何況現在出了這種荒唐事!
她對張秋月雖然有些喜歡,但張秋月畢竟才十五歲,看上去很不成熟,而且他爸爸共有五個老婆,她對這件事特別介意的!再說自已出身貧寒,將來如果張秋月娶了別的老婆,自已未必壓得住她們的——就是壓得住又怎樣呢——她從小到大就沒想過自已要和幾個女人爭搶一個男人的。。。。。。
徐小六抬眼看了一下大家,本想沖口而出︰“我不願意。”又怕話說絕了,就沒有改變的余地了。徐小六忽然問杜娟︰“嫂子,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選擇呢?”
諸葛小倩師徒三人听了這話,都好奇地注視杜娟,杜娟唇邊淺笑,說道︰“每個人想法都不同的,我的看法並不能代表你的想法。”
徐小六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嘛。”
杜娟拿捏著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和元節並不是結發夫妻,所以對我來說,我更注重心靈的快樂,我不求富貴的。”
徐小六心說︰“嫂子這話可是實話,所以她才願意和邵大哥在一起。”
杜娟想了一下,說道︰“我上次從湖北回來時,因為時間關系,沒有來得及同你們細談,其實我那次差點與元節斷絕了緣份的。。。。。。”
四人聞言俱各一怔,杜娟于是給她們講起上次因為與邵元節分手,李時珍向自已求婚的事情,女人天生對這種事情興趣濃厚的!師徒四人听完杜娟的講述,都是有驚有喜。
靳雪鵠粲然一笑,說道︰“嫂子,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幸虧你沒有變心,要不然邵大哥多慘啊!我想你們都不會好過的。。。。。。”
隋燕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我真羨慕杜娟你啊!”
靳雪鵠嘻嘻一笑,道︰“我們都看得出來︰邵大哥可是什麼都听嫂子的,嫂子叫他向東,他不敢向西。邵大哥心里就只有嫂子!你這事跟邵大哥講過沒有?。”
杜娟不無得意地笑道︰“我當然說過的啦,我就是要他記著我的好!我對他說︰我對得起你,你也要對得起我。。。。。。”
靳雪鵠和隋燕相視一笑,諸葛小倩也不禁莞爾。
杜娟看了徐小六一眼,怕徐小六會錯自已的意思,忙道︰“小六,人和人不同,每個人遇到的事情和人不一樣,所以如何取舍,我認為主要是取決于你自已內心是怎麼想的,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要自已覺得幸福就行了,是不是?”
徐小六腦中倏地掠過和邵元節一邊對歌一邊編花冠的舊事,暗忖︰“嫂子真是重情重義啊!可惜我沒有遇到這樣美好的感情——不對,我不是先遇上了邵元節麼;我不是從前想著田雨潤麼;我不是遇到張湛詠、張秋月麼。。。。。。如果我當初看出與田雨潤無緣的話,我要是接受了邵元節的話,現在不是和嫂子一樣幸福麼。。。。。。”
徐小六覺得這念頭對不住杜娟,便打住了這想法。
杜娟恬然一笑,又道︰“小六,我講這事的目的,並不是說女孩子不應該追求富貴的生活,我的意思是無論是貧是富,只要你真心喜歡他,他也真心喜歡你,這樣的選擇才能無悔無怨。”
徐小六臉上紅通通的,諸葛小倩也不想她這麼快就決定,眼見蠟燭已殘,因說︰“時候不早了,大家就先休息吧。”轉對杜娟道︰“杜娟,你跟我過去睡吧。”
杜娟笑吟吟道︰“沒想到這次出來能遇上你們,我們這一路上結伴回去可開心啦!”
靳雪鵠打趣道︰“你可開心啦,還不知邵大哥如何著急呢!”
杜娟臉上一紅,眼中閃過一絲思念之色,諸葛小倩含笑說道︰“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隋燕忽然說道︰“我們臨走前還是去跟梅鐘葵道個別吧。”
靳雪鵠眼楮一亮,道︰“我們當然要去向梅師姐告別啦。”
諸葛小倩目光閃動,沒說什麼,便和杜娟過去睡了。
徐小六這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實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好像命運總是同她故意作對!讓人又是嘔氣又是無可奈何!
徐小六心里試著問自已︰“我喜歡張秋月麼?”
——應該說有些喜歡,但張秋月也不是她心儀的那種有陽剛之氣的男子漢。她心里太亂了,真不知道自已何喜何愁?她對張秋月的求親可說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現在卻要叫她認真思考是不是該嫁給他!這事比張湛詠向她求親更加讓人費神思量!徐小六感覺自已和張秋月外表和性情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對啊。。。。。。
——想起張湛詠,她的心中才隱隱有些作痛。雖然她和張湛詠沒有多深的感情,但因為名份已定,她心里已將張湛詠視為未婚夫了,沒想到煮熟的鴨子也會飛走,她一時轉不過這麼大的彎來!
“如果我答應了這門親事,我的臉往哪兒擱?別人還以為我真是貪圖榮華富貴呢!師父和師姐嘴上雖不說,她們內心會怎麼看待我這個苗家女子呢?!我雖然家中貧窮,可是我心里並不向往這種漢族大家妻妾成群天天斗心眼的生活。。。。。。
“既然我心里有這麼多猶豫,並沒有感覺到幸福——我還是回到自已寧靜的生活吧——雖然這樣會被晏容背後偷笑,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我不是早就出家了麼!我跟著師父和師姐、師妹們一起修道,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我還能時常見到我的親人呢!
“嗯,嫂子說得對︰主要是取決于自已內心是怎麼想的,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要自已覺得幸福就行了。。。。。。”
徐小六主意已定,更不多想,便合目睡了。
次日清晨,諸葛小倩和杜娟洗漱了過來,大家閑談幾句,諸葛小倩忍不住問徐小六︰“小六,你考慮得如何了?”
大家都神情復雜地注視著徐小六,徐小六這次沒有表現出猶豫,說道︰“師父,我已經想好了,我還是想回到家鄉去。。。。。。”
諸葛小倩和杜娟互視一眼,大家此時都不好再勸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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