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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慕白沒有吭聲，只是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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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老爺一面擺棋，一面笑道︰“怎麼，安公子覺得這不是一件喜事麼？”
“我……”安慕白低頭想想︰“甦老爺覺得是喜事，那自然是喜事了。”
甦老爺暢然。
一時下棋也得心應手。往日甦老爺棋藝安慕白之下，這一日卻輕輕松松贏了安慕白，甚至，剛走了幾招兒，安慕白便被逼進了死角。
安慕白哪里有下棋心思。
他滿心想都是寧夫人。
“安公子今日像是走神似。”甦老爺笑著送安慕白離去。
安慕白唯有打著哈哈︰“是甦老爺棋藝精進了。”
桂花樹下，安慕白久久留連。
草叢里星星點點露珠，輕輕落到了小道上，晶瑩水滴透著一股靈動。安慕白呆呆盯著，腦子里飛速閃過甦老爺喜悅神情並寧夫人模樣。他扶著桂花樹站著，甦府下人來回灑掃，他均是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他往芙蓉房里而去。
走到廊下，他便听到房里有爭執聲音。
甦暢嘆氣道︰“芙蓉，你眼楮看不見，自然不知道那寧夫人厲害，當初她偷白玉桔子，想來手腳並不干淨，而且她做人狡猾，當著你跟爹面，故意扮賢良，而我面前，就一副惡狠狠模樣，這樣女人，心思極重，怎麼能讓她進甦府？爹知道我不會同意，所以才故意叫你去，你竟然答應了爹，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芙蓉搓著手道︰“咱們……也應該替爹想一想，他好不容易有了意中人，如今正歡喜著，若咱們不同意，爹肯定會傷心。你忍心讓爹傷心嗎？”
“爹如今是很高興，很暢，等有一天爹發現了寧夫人真面目，到時候他肯定會傷心。于其以後傷心，倒不如現傷心一次，橫豎把寧夫人攔甦府外頭。”
“可是……爹只有這一個願望，難道咱們也不能答應嗎？再說爹並不是求咱們同意，反正，咱們同不同意，爹拿定了主意，就不會改了。寧夫人始終會進甦府，我們不如由著爹好了。”
“我不同意。”甦暢斬釘截鐵道︰“這事我不能由著你們。”
“甦暢，你怎麼不能替爹考慮呢。我身上也有這樣那樣缺點，甚至我眼楮都看不見，甦暢你不是也迎娶我進門了嗎？甦暢你能包容我，難道不能包容寧夫人？”
“有些事可以包容，有些事不可以。”甦暢一臉嚴肅︰“你眼楮雖看不見。可我喜歡你，我並不介意這些，但寧夫人……她心思歹毒，包容這樣人，便是養一條毒蛇側。”
二人爭執不下，甦暢抬頭，見門口白紙上有個剪影。便道︰“是誰？”
安慕白推門進去，甦暢跟芙蓉便不再爭執了。
“安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有點小事想跟少奶奶說。”
甦暢請安慕白坐下，一時宮中有事，下人備了馬車，他很離了家。
窗台下種著綠色水仙。
水仙長有一尺高，迎著淡淡光影。隨著漸暖氣候，一點一點兒往上生長。
芙蓉坐水仙旁邊，水仙顏色映襯著她紗衣上粉紫牡丹，別有一番生澀雍容味道。
“安公子找我何事呢？”芙蓉笑笑︰“可是我弟弟白葫蘆又不受教了？”
“並不是。”
“那是何事呢？”
“我來找少奶奶說話，並不是為白少爺事。甦老爺跟寧夫人事。我也听說了。”
“哦？”芙蓉撫摸著水仙悠悠道︰“安公子來甦府這些天，一向不愛說話，也不愛管瑣碎事，甦老爺跟寧夫人事，安公子有看法？”
“有。”
“什麼看法呢？”
“少奶奶真覺得，寧夫人跟甦老爺很般配嗎？”
芙蓉不禁苦笑︰“不知安公子講這般配，是從哪說起呢，若說是相貌呢，我眼楮看不見，並不知道老爺跟寧夫人般配不般配，且相貌這事，千人有千種說法。但若說起脾性呢，老爺性子柔順，寧夫人她細致體貼，二人一塊去狩獵，一塊听戲暢談，倒是般配。安公子看法是？”
“我並沒有什麼看法。”安慕白聲音冷冷。
涼風順著窗縫擠進來，一絲一縷涼，芙蓉緊了緊衣袖，淺笑著道︰“那安公子意思是？”
“我覺得甦少爺宮里行走，所想所看可能為正確，少奶奶真覺得，甦老爺跟寧夫人一起會長久嗎？”安慕白抬起頭來，默默看著芙蓉臉。
芙蓉極為詫異，這個安慕白，甦府里一向本本分分，是極易伺候人，即使是教葫蘆習字，也是按時辰去，按時辰回，並不多說一句話。如今是怎麼了，怎麼提到甦老爺跟寧夫人事，他似乎有些意？他怎麼跟甦暢一樣，似乎有意反對這件事呢？
芙蓉便問了一句︰“安公子……認識寧夫人？”
“我……”安慕白語塞了。
正巧下人來報，說是一個叫雪鳥姑娘來找安公子。安慕白便沒有往下說，徑直出了門。
芙蓉雖詫異，可也想不明白。
雪鳥拿了件薄衣裳來，說是她親手做，要送給安慕白。
安慕白收下了，只是告訴她︰“雪鳥，你平時很忙，不必惦記我了，以後不要再為我做衣裳。”
雪鳥眼圈一紅，她能忙些什麼呢，她所忙，不過是針織女紅，或是唱曲兒彈琴，想起這些，她很是心酸，便哽咽著道︰“其實，我忙都是瑣碎事……能為安公子做衣裳，我心里高興。對了，你甦府里還習慣嗎？”
“習慣，甦府人對我很好。”
“那就好。甦府畢竟是高門大戶，听說甦老爺以前朝廷當了半輩子官，如今甦少爺，又是皇上左膀右臂。”雪鳥抹抹淚道︰“我本想進甦府去找你，可我怕……我這種身份，沒玷污了人家地方，所以……不敢進去，只是外面等你。”
“公子……安公子。”小菊自南而來，見雪鳥跟安慕白說話，又見雪鳥眼中含情，默默痴傻模樣，便擠她前面笑了笑道︰“公子，有請。”
“誰要見我？”
“當然是我們夫人。”
“我沒空，我見客。”安慕白聲音冷像臘月冰川。
小菊討了個沒趣，便笑了笑道︰“我們夫人想見安公子，安公子怎麼反倒不去？如今安公子寄居甦府里，以後我們夫人可是甦府女主人，安公子不去見夫人恰當嗎？”
安慕白依然不為所動模樣。
雪鳥听此話，有意勸他︰“安公子還是去吧，我這次來，就是給安公子送件衣裳，順便看看安公子是否平安，如今知你安好我便放心，我這就回去了，不打擾安公子你了。”
雪鳥帶著婢女離去。
安慕白轉身要回甦府，似乎並沒有把小菊看眼里，甚至，看到小菊，他都有一種厭惡。
小菊伸手拉住了他衣袖︰“安公子相貌堂堂，可惜有點不識規矩，我們夫人要見安公子……”
“我不想見她。”
“我們夫人說，有極重要事要跟安公子說，難道安公子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安慕白遲疑了一下。
“我們夫人說了，過了今日，她就沒有心情說了。”
安慕白隨小菊而去。
他想知道，寧夫人要跟他說什麼。
雖嘴上說著不想見她，可還是不由自主離她越來越近了。
京城柳記茶樓一角。
華良端著大碗茶，乜斜著寧夫人道︰“寧夫人好興致，如今都來柳記茶樓喝茶了，看來銀子到手了吧？什麼時候還銀子？”
“華爺真是會開玩笑。我還得過幾日才進甦府，如今哪里來銀子呢……”寧夫人一臉諂媚︰“我之所以來柳記茶樓，是因為……今兒要這里見一個人。”
“見誰？”
“見我。”安慕白進來，袍角飛揚，發絲不亂，臉色嚴肅，生生一個冷面公子。
華良打量著他，想了想笑道︰“原來又是你，我好像寧府見過你，寧夫人，你果然背著甦老爺，外頭又養了一個小白臉，如今你半老徐娘，倒也有些本事。”
“華爺這是哪里話……我……他……”寧夫人欲言又止模樣。
華良將大碗茶放楊木桌上，圍著寧夫人走了兩圈︰“我不管你跟哪個男人一起，也不管你外頭包了幾個小白臉，只是欠我們銀子要還了，不然，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寧夫人你好機靈點，不要玩火*。”
“是。是。”寧夫人點頭哈腰送走了華良。
一時茶樓里只剩下寧夫人跟安慕白，寧夫人自顧自喝了碗茶，放下茶碗便嘆氣︰“真是陰魂不散，這個華良，就會欺負人，哪一日我得了勢，定要他好看，呸。”
“寧夫人何必背後罵人，若真得勢，剛才當著華良面罵了豈不是痛？”安慕白不動聲色喝茶，垂著眉眼，頭也不抬。
寧夫人便訕訕︰“你這毛病，一點兒沒改，總不討人喜歡。如今我心情不好，你總該說些好听來哄我開心才是。”
“我只知道，自小到大，我不開心時候，從沒有人哄我。”安慕白放下茶碗，抬起頭來看著寧夫人︰“你有什麼事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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