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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響,安老爺抬手將玻璃杯砸在了地上,整個世界徹底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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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我還沒死呢,輪不著你們訓這個,罵這個,不願擱這待的,滾出去!”
    罵罷,又沖老王吩咐一句。
    一封辭職信很快書就,沒多會兒,老王折回復命,“已經通知了中辦,國辦,軍辦,幾位主任表示,諸位長會馬上造訪松竹齋!”
    至此,安老爺退居二線,大局已定!
    轟隆一聲,安在海,左丘明,陳道心中一座巍峨的大山正在垮塌。
    這幾位失魂落魄,腳下漂浮,如踩雲端,幾乎不知道怎麼行出老爺房間的。
    倒是薛老獨自一人又在老爺房間待了許久,听到老王匯報說國光同志的專車已經到了崗亭,薛向這才起身告辭。
    他那一棒揮得急,安在海幾位身心俱廢,打擊不輕,及至他從老爺書房出來,也無人前來相擾,盤問究竟。
    就這樣,在老王的帶領下,薛老悄悄地從暗門離開了松竹齋。
    出得松竹齋,已近十點,這鐘點,該查寢的已經查過了,性,他也就不打算回央校了,信步朝玉湯山的薛家大宅行去。
    時入深秋,已經嗅到了初冬的味道,深秋月夜,星輝斑斕,明月半掩,晚風悠揚,單人獨行,天空地闊,當真宜歌宜笑。
    可惜薛老心事重重,失了吟風弄月,放歌遣懷的情緒。
    一上,薛老沒刻意趕,到家時,已快十二點。
    沒顧得上換身衣裳。他悄悄推開小家伙房門,蹭地一下,盤在小家伙枕邊的小白。半空里劃過一道流星,一家伙落在了他肩膀上。不住搖晃著雪緞一般的尾巴,在薛向臉上撓癢癢。
    薛向撫了撫小白,近前幾步,打量著床上的小家伙,沒好氣笑了。
    床上的小家伙修長的身,幾乎要戳出小床去,她年歲長大,不是沒人張羅著給她換床。可薛適同念舊得緊,無論如何不準人動她的卡通公主床。
    如今,一米八的床睡著一米七的大姑娘,自然要多局促有多局促。
    且這大姑娘還不是安分守己的,睡覺最是無法無天,這張小床自然更顯不合適了。
    這會兒,身著大綠色機器貓睡衣的小家伙,懷里抱著個大號米老鼠,睡得五仰八叉,一床蠶絲被一大半已經吊到了地上。只一角搭在他的肚皮上。
    她睡得似乎不舒服,微微翹著嘴巴,皺著眉頭。時不時地還哼哼幾聲。
    薛老趕緊幫她把被撿起來,蓋好,輕輕撥開覆在一邊眼楮上的劉海,拍拍她的肩膀,正要替他把燈關上,忽的,小家伙睜開眼來,“大家伙,你回來啦!”
    聲音綿軟。困意綿綿。
    “回來了,回來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大哥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薛向笑著拍拍她伸來的玉手,溫聲道。
    小家伙抓著他的手就不松開,呢喃道,“做惡夢了,我怕!”
    說著,身朝里挪了挪,騰出一座之地,“講故事!”
    薛向拍拍她手背,嗔怪道,“誰叫你整天看那些神神鬼鬼的書,你不做噩夢,誰做噩夢。”
    “不許說我,我困,要听故事,哼哼……”
    小家伙拖著長音,身在床上耍賴般地扭動著。
    “好好好,講講!”
    薛老何曾纏贏過這個小妹,在她騰出的空位上坐了,“還說射雕英雄傳?”
    小家伙嗯了一聲。
    薛老截取“郭靖奉命離開大漠,伏丘處機十八年之約”這段《射雕英雄傳》全篇最精彩的武林童話開始講起。
    他是費了心思,惜乎听者無心,才說了句話,耳邊便傳來了輕微的鼾聲,送目瞧去,小家伙已然睡熟,薄唇自然合攏,俊目微斂,神態安詳,顯已睡得香甜。
    薛老笑笑,繼續說了下去。
    官越做越大,陪伴家人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少,看著小家伙睡夢不安,心中自生愧疚。
    她要听故事,講下去就是,能多陪一刻就陪一刻,左右他自知今晚也別想輕松安眠。
    講了四十多分鐘,門外傳來動靜時,薛老將小家伙的小手放回被里,替她掖好被角,復將小白在枕邊放了,調低台燈,輕步掠出門去。
    轉到堂間,方將茶水分好,薛安遠便和許干疾步匆匆闖了進來。
    “老,安將軍辭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出來時,在海鼻不是鼻,眼楮不是眼楮地沖我說話,莫非又是你出得主意!”
    薛安遠面色冷峻,聲調激昂。
    他是軍國重將,令號萬眾,這世上能讓他動容的事兒,實在數不出多少了,可偏偏今次安老爺辭職,于薛安遠而言,實在不啻晴天霹靂。
    安老爺這一辭職,薛安遠不僅少了政治上最重要的盟友,更要面對由此而來的連鎖性反應。
    此外,少了安老爺,在最高層的那張會議桌上,薛安遠就失去了最穩定的支援,一想到今後要面對最高層次的政治博弈,薛安遠這沙場老將也難免惴惴難安。
    而這一切,有可能是自己佷造成的,怎不叫薛安遠倍難理解,出離震驚。
    薛向捧起一杯青花瓷盞,新沖的茶水清氣裊裊,飄蕩著淡淡天香,“二位長心浮氣躁,神智未定,先喝杯茶水吧,正出味道。”
    薛向這一裝神弄鬼,薛安遠,許干反倒鎮定了,料到薛向必有說法,這家伙實在是鬼了。
    半分鐘後,許干擱下茶杯,說道,“老,茶也喝了,神也定了,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該倒了,丑話說在前面,葫蘆里是靈丹妙藥,還則罷了,若是狗皮膏藥,後果自負!”
    許主任殺氣騰騰。
    薛向道,“不錯,老爺辭職,是我的主意!”
    薛安遠眉峰一跳,強忍著對薛老揮巴掌的沖動。
    薛老瞧在眼里,接道,“安遠長先別急著動怒,我這樣建議,自有道理,再者,你們也去探望過安老爺,老爺雖受了重創,精神還好,神智更是清楚,這荒唐主意,老爺能采納,背後不會沒有道理的。別忘了,四中全會正在醞釀,還未召開呢!”
    蹭地一下,許干站起身來,盯著薛向許久,終于,又坐了回去。
    砰的一聲,薛安遠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虎視薛向,斥道,“老啊老,你這是胡鬧,你壞了你許伯伯的大事。”
    得了二人這番反應,薛老便知曉這二位听透了他話縫里的意思,抬手將薛安遠茶杯倒滿,說道,“大伯,我怎會不替許伯伯著想,我知道許伯伯這次大有希望,可我不認為眼下是許伯伯進步的合適時機,大換屆可就要來了,以如今的風聲,大換屆恐怕要成真正的大換屆!”
    薛安遠眉頭一豎,瞠目道,“老,你的意思是那位會……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他可是咱們的……你小這是胡謅!”
    嘴上說著不可能,斷續的語氣,卻完全出賣了薛安遠搖擺的內心。
    許干沉默了,抱著茶杯,一動不動,化作了雕塑。
    薛向道,“大伯,許伯伯,也許我的猜測是錯誤的,但如今的風頭,卻注定了有這樣一種可能的存在,我不願許伯伯拿大好前程去賭這滔天風險!”
    他不能斷言,乃是因為沒有明證,然他熟知歷史,自知結局如何。
    許干身上的那位的烙印,實在是深刻了,這些年,蝸居央校,輾轉計委,好容易淡化了。
    可若是許干沖上高位,這淡化的烙印很快又會深刻,若是那位遠遁,許干便會徹底尷尬。
    隱秘的政治讖語,被薛老幾乎說白了,可怕的可能性,幾乎快要將空氣凝固。
    沉默良久,許干擱下茶杯,道,“老,你許伯伯今年五十七了!”
    薛向道,“兩年後,也不過才五十九,政治生命還有十年!”
    如今,中央在大力推進干部年輕化,部級只到六十五,但副國,正國,干到七十出頭都沒問題。
    薛安遠道,“你不是預測兩年後的大換屆,那位不看好,他下來了,你許伯伯怎麼上去。”
    薛向道,“他下來前,風高浪急,許伯伯上去,那是樹靶,他下來後,風浪過去了,感情分也就加滿了,恐怕許伯伯不上去,也得被推上去。”
    如今高層博弈日漸昌明,斬草除根已是昨日黃花,薛向深知那位遠遁,也不過是處在什麼樣的位,就需要承擔何種責任。
    雖遠遁,勢猶在,許干身為那位的衣缽傳人,所獲必大。
    看準了這一點,薛向才生生拉住了許干,要不然,以許干如今候補政局的身份,順勢遞補六名政局空缺中的最後一位,乃是順理成章。
    許干暗自盤算一番,深知薛向說得大有道理,即便是等,兩年之後,也必然入局。
    又細細回溯薛向過往每料必中,許干確也不敢為眼前利益,去冒那天大風險,當下,重重一拍桌,“由得你折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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