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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偉的家里人跑到縣委大院‘門’口,長跪不起,高聲喊冤,偶有工作人員詢問一下情況之後,就會臉‘色’嚴肅的告訴他們︰“你兒子犯的是強‘奸’罪,現在正是嚴打期間,這個判決是正當的,你們不要再為犯罪分子喊冤了!”
九月份的沙陽天氣還是很熱的,董家人在太陽下跪了差不多一天,幾次得到工作人員的答復都差不多,在絕望之下,年過五十的董父一下子中暑,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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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人手忙腳‘亂’,可是卻無計可施,旁邊的居民听說他們是強‘奸’犯的家屬,一個個面‘露’鄙夷,誰也不願意搭理他們,更別說給他們一口水喝了。
就在這個時候,江一帆回來了,他剛從下面下鄉回來,看到這一幕,他讓司機老陳把車停下,他要下車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江一帆下車之後,剛想問是什麼情況,董大偉的大姐董荷‘花’一眼看到了江一帆,她撲倒在了江一帆的腳下,大聲喊道︰“江書記,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弟弟是冤枉的!”
原來,董荷‘花’嫁到了羅家灣鄉,江一帆在羅家灣當公社書記的時候,她見過江一帆一次,對他印象特別深刻,她也听說過江一帆是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這個時候看到了江一帆,她當然要向他喊冤了。
江一帆皺眉讓董荷‘花’起來,然後問她到底是什麼情況,當然,他也沒忘記讓司機老陳將董父扶到‘門’衛室去,讓他喝點水。
董荷‘花’將弟弟董大偉談戀愛被抓,現在卻因為強‘奸’罪被判死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江一帆沉‘吟’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董荷‘花’指天誓地,發誓自己說的都是真的︰“江書記啊,您可以到紅光鄉去問,很多人知道我弟弟跟嚴小‘玉’談戀愛的,如果我說的有半句假話,我願意跟我弟弟同罪。”
董大偉的兩個哥哥也發誓這些話都是真的,如果有假的話,他們也願意跟弟弟同罪。
江一帆道︰“這樣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們共產黨不會搞這一套。這樣吧,今天天‘色’晚了,都下班了,你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我來過問一下這件事情。”
董荷‘花’听了江一帆的話,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她千恩萬謝的和兩個弟弟一起將父母扶走,找了個招待所住了下來。
回到家里,江一帆將這件事情對家里人說了,然後他‘激’憤的說︰“現在真是‘亂’彈琴了,怎麼胡‘亂’判刑?胡作為還真是胡作為啊!他這個法院院長是怎麼當的?”
胡作為是沙陽縣法院的院長,這件事情自然逃不了他的干系。
何‘玉’萍對丈夫道︰“你現在也不能光听董家人的一面之辭嘛,還是要調查了才有發言權啊!”
江一帆點頭道︰“你這句話倒有點道理,我明天就去調查一下這件事情,不能草菅人命嘛。不過我听董家人的話倒不像是假的,這件案子的案情本身就有蹊蹺,如果是****的話,那個‘女’孩子為什麼那麼晚了還到‘玉’米地去?也沒有大聲呼救?這不符合邏輯嘛。”
江海听了父親的話,有些擔憂的開口道︰“爸,現在全國上下都在搞嚴打,而且是黨中央的決定,你現在站出來,給這個董大偉翻案,會不會犯錯誤啊?”
江海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在這個風口‘浪’尖,給一名死刑犯翻案,確實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黨中央,特別是鄧公這一次是下了大決心的,要徹底把嚴峻的治安狀況扭轉過來,他們難道不知道有一些案子量刑過重嗎?可是他們推行嚴打的決心照樣非常堅決,所以在這個時候想要給一名死刑犯翻案,有可能會被視為是對黨中央的政策不滿,跟黨中央的行動對抗。
也許在這個時候,江一帆不會因為這種行為而獲罪,因為畢竟十年動‘亂’已經結束了,可是這件事情肯定是會影響他的政治前途的,嚴重一點說,他的政治前途有可能就此完結了。
不僅如此,江一帆幫董大偉翻案也未必能夠得到人民群眾的理解,在這個嚴打期間,人民群眾都陷入了一種狂熱的情緒之中,只要看到街上貼出來一張紅布告,他們就會拍手稱快,而不管紅布告上的人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們也不是罪大惡極的人。江一帆的翻案行為,很容易就會被人民群眾認為是他跟董家有關系,或者是收了董家的好處,才會幫董大偉翻案的,這屬于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的行為。
何‘玉’萍也是一臉擔憂的對丈夫說︰“是啊,要是你幫別人翻案,自己犯了錯誤可怎麼辦啊?”她是從十年動‘亂’過來的,不知道看過多少人被打倒,一想到丈夫有可能犯錯誤被打倒,她就不寒而栗。
江一帆轉頭對江海道︰“小海,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正直的孩子,可是不得不說,你的話讓我有一點失望了。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如果我沒當這個官就罷了,既然我現在在這個位子上,我就要在其位謀其政。是的,我可以不管這件事,我就不會犯錯誤,而且這件事在現在也只能算是一件小事,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件事情對董家來說,就是天大的事,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如果我明知道他冤枉了還不管的話,我以後還能夠心安嗎?你們能夠心安嗎?”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指著自己的左‘胸’,幾乎是吼出來的。
江海和何‘玉’萍都默然了,是啊,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們能夠就這樣看著他含冤而死嗎?
江海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他被一種神聖的情緒‘激’‘蕩’著‘胸’懷。
江海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為這一次的嚴打做得夠多了,事實上,他也救下了許多人,他也為這個自得過,當他听到董大偉被判死刑的消息之後,他也只是暗嘆一聲,感慨這個倒霉蛋,這樣都逃不過槍斃的命運,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怎麼去救董大偉,因為他知道,這一次的嚴打是全國‘性’的運動,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改變的。
現在看到父親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勇之氣,江海深深的羞愧了,說到底,自己還是怕了,與父親比起來,自己真的是太怯懦了啊。
江河在旁邊悶悶的說了一句︰“他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就應該幫他翻案啊!想那麼多做什麼?”
江海看了江河一眼,他沒有想到江河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也許只有他這樣簡單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直指本心的話來吧?
江海下定了決心︰“爸,我支持你幫他翻案!”
何‘玉’萍抹著眼淚道︰“那個董大偉也怪可憐的,確實應該幫一下他。”何‘玉’萍說到底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如果讓她眼看著一個人受冤而死而不做點什麼的話,她也是不會心安理得的。
江一帆欣慰的笑了。
這天晚上,江家來了幾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客人,首先是夏勝利,他听說了江一帆過問了董大偉的案子的事情,他好意勸說江一帆不要趟這趟渾水︰“老江,這事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了,‘弄’不好把自己都要搭進去啊,你沒看到滬江市委副書記的兒子都被槍斃了嗎?連他都撈不出人來,你干嘛要管這件事啊?”
夏勝利現在是真的無比感‘激’江一帆,如果不是他告訴自己兒子在外面跟一些‘混’‘混’鬼‘混’的事情,現在他的兒子只怕也進了牢房,吃槍子兒都是有可能的,他現在越想越後怕,所以听到江一帆的事情,他主動來勸說他了。
江一帆知道夏勝利的好意,他微笑著對夏勝利道︰“老夏,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棘手,不過如果董大偉確實是冤枉的,我就不能不管。你們就不要‘插’手了,萬一有什麼事情,我不希望連累你們。”
夏勝利知道江一帆的個‘性’,他知道多說也無益,他也只能盡這麼一點心了,于是他對江一帆道︰“那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搖頭嘆氣的走了。
緊跟著祝正陽也來了,他對江一帆神秘的說道︰“剛才老夏來了吧?你是怎麼想的?”祝正陽現在也同樣感‘激’江一帆,所以他也要來盡一下心。
江一帆對祝正陽說了跟對夏勝利說的同樣的話,祝正陽也同樣搖頭嘆氣走了。
隨後龔明誠和郁欣也先後來了江家,想要勸說江一帆放棄這個打算,可是都是失望而歸了。
最後一個來到江家的是歐陽浩,來到江家之後,他一臉嚴肅的對江一帆道︰“一帆,你真決定了要幫董大偉翻案?”
江一帆同樣一臉嚴肅的回答道︰“歐陽縣長,我覺得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董大偉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冤枉的,所以我明白打算跟公安局一起去紅光鄉調查一下,如果董大偉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就要幫他一下。”
歐陽浩盯著江一帆的眼楮道︰“你就沒有考慮到你做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