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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飄,道不出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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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說來就來的大雪,白了整個天都。
那條破爛的街道,像是沒有開封的雪地毯,清冷入骨。
噗嗤……噗嗤……
薄薄的雪地上,有人在走,那雪地靴上沾滿雪跡,踩下一個不深不淺的坑,隨後又用力拔出來。
女人披著厚厚的毛衣,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實在太冷。
終于看到那條渭河了,她微微一笑。
她披著面紗,行走在路上,她的視線從渭河邊緩緩移動,最後落到那間不起眼的醫館上。
咚咚……
咚咚……
“有人在嗎?”
莫沉從睡夢中醒來,披上軍綠色的加厚長袍,吱呀一聲推開門。
寒風沖臉刮來,他還未來得及抬頭,脫口道︰“醫館已經關門了。”
“請問余溫伯伯在嗎?”
她似乎想將頭探入屋內,要看個究竟。
然而莫沉卻挪了挪身子,擋在她身前,一手撐著門的另一側,將整個門封死。
“不在,尋醫請到別處。”
莫沉盡量讓自己顯得客氣一點,畢竟大風雪天登門拜訪,想必有急事。
她揉了揉凍紅的鼻子,道︰“我不是來尋醫的,我是來投靠余溫伯伯的。”
莫沉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可惜面紗擋住了面容,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
他疑惑問道:“余溫伯伯?”
她連忙點頭,一只被凍得發紫的小手,指了指屋內,“我能進去再說麼?外面太冷了。”
兩人回到屋內,莫沉將門關上,隨手又將一旁的火盆點著,這才暖和過來。
一番詢問,終于得知,對方是余叔的一門遠房親戚,在蜀地的東邊,戰亂頻繁的邊境地帶。
“這是我父親寫的一封信,本來應該是給余伯伯的。”
她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到莫沉手里。
這封信寫得很長,莫沉將信內容分成了兩段,一段是敘舊,另一段則是請求。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信的內容完全沒問題,但是莫沉卻隱約覺得有些不自然。
給對方倒了杯剛燒好的茶,他又將那封信看了兩遍,那種感覺依舊揮之不去,但硬要說哪里有問題,卻指不出來。
“先不說,在我看來,余叔根本不可能留你常住,即便他願意,現在也沒機會了。”
慕容如煙道︰“為何?”
莫沉望了眼窗外那盆孤零零的七色蓮,心像空了一般。
“他走了。”
他聲音很輕,很淡……
然而她卻並沒有像莫沉以為的那樣,要問人去哪了,只是抿著嘴回了一句,“我等他回來。”
莫沉嘴角微微抽動,轉過頭來,帶著嘲笑的口吻道︰“那要等很久。”
“那我也等。”她固執地說道。
莫沉的眼楮死死盯著她,奈何那片面紗,卻將一切都隱藏起來,讓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看著她的眼,試圖在里頭尋找些什麼。
兩人對視……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三個呼吸。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但窗外的雪花,仍然在飄。
終究莫沉還是將視線移開,扔下一句話轉身而走,“隨你的便。”
他的腳步停在門前,“要等,你自己等個夠。”
旋即推門而出,然後重重地關上門。
砰!!!
她怔了怔,望著那扇像是發脾氣關上的門,微微搖了搖頭。
“小孩子脾氣。”
她一個人在屋里,一個人說話。
她輕輕地摘下面紗,明眸皓齒,五官精致如若雕刻,那種淡雅清幽的美,回眸一笑百媚生。
門外的莫沉,孤零零走在路上,那條走了十年的路,莫名變得悠長。
來得太早的事物,往往讓人無所適從,就如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莫沉原本的計劃,變得艱難無比。
仍是清晨,又是初雪,幾個不懼寒的黃毛小兒在路邊堆起了雪人。
一切恍然入夢,莫沉的腳步放得很慢,來到城南的那片黃土前。
西蜀的烈士園。
里頭的大部分人,莫沉都不識,他也沒心思去認識。
只是那道新豎起的墓碑旁,插著一柄利劍,一柄極為眼熟的劍。
莫沉緩緩抬起那滿是陌生感的左臂,隨後便將其藏在衣內,藏的很深,他不想讓人發現,那個埋在黃土里的人,用命換下的手臂在自己身體上。
對于莫沉來說,那段記憶揮之不去。
觀戰途中卻叫出聲,差點丟掉了性命,本已是一件可笑至極的事情。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如今拼接上的手臂居然還是那人的,不光如此,莫沉甚至能夠感知到,一股本不屬于自己的血液在體內流淌。
也正是這股蘊含著精純能量的血液,幫自己沖開了修行命脈。
極其復雜的心情,他雙目迷離。
那深邃雙瞳凝視著直直插在墓碑前的古月劍,難以言喻的感情,訴不清的恩怨情仇。
停駐遠眺,待到遠處響起川流不息的吵鬧聲,莫沉才緩過神來。
終究還是沒有踏入陵園,不是不想,只是那柄劍既然能夠肆無忌憚地扔在那,不怕旁人取走,必然是已經派遣人看守,若是走得太近,顯然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沿著陵園外的一條小道,那是西蜀最邊緣的官道,除了官員的馬車外,這里極少有人行走。
然而官員的馬車,又極少在這條官道上出現,畢竟它是通向聚賢莊的必經之路。
聚賢莊,朝內修行者聚居之地。
凡有官職七品以上官員,便能會在國都封賞一處住所,然而入朝為官的修行者,多被封賞至聚賢莊。
西陵院隸屬于蜀國學府,院內導師院士,自然也算是一名官員。
沿路兩旁種滿樹身粗大的滿葉樹,據說這種樹是從南蠻極地引入的植物,生命力極其旺盛,是南蠻特有的品種。
此樹常年終綠,極少有落葉,無論春夏秋冬,到此來觀,皆是樹身滿葉,因此又稱滿葉樹。
其茂密繁盛與強橫的生命力,栽種在聚賢莊的路上,又是別有一番寓意。
莫沉來到聚賢莊外,莊前並沒有守衛看守,根本不需要,即便是瞎了眼的流寇亦不敢來此鬧事。
聚賢莊寬敞得很,有上百座庭院坐落其中,屋舍儼然,別有雅致。
順著視線往右走,那是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然而馮院士的門府,便在此處。
六年前,莫沉首次到西陵院參與選拔,就是馮院士為其測試的資質。
六年的光景,馮院士更是從一名資歷深厚的導師,成為西陵院的長老級人物。
而莫沉,依舊只是一名普通百姓。
今日,他來到此處,便是要將老天欠了他六年的債,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