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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的世界除了悔恨就只剩下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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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哲去問大夫,醫生解釋說,病人可能是打擊太大,一時接受不了,如果長時間還沒有改觀,可能就是產後抑郁癥的一種,病情會越來越嚴重,甚至會自殺,所以一定要及時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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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闖進病房,看到的是一副淒涼的場景。喬喬木然的坐著,看著窗外,雙眼紅腫,已經哭干了眼淚。甦禹也是呆呆的坐著,床頭擺放著一筷未動的飯菜。
很快,甦哲趕來了。他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就在前兩天他和弟弟通話,還說孩子很好,還把孩子的彩超照片給他傳了過去,他們兩兄弟還在討論這兩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可是,才幾天的時間,怎麼發生了如此的變動!
雖然兩個孩子是他無法失去的珍寶,喬喬又怎麼可以出意外?他顫抖著手,按照醫生的要求簽下了一行字,“放棄保胎,要求引產。”這是他一生中寫過的最無情,最丑陋,最無奈的八個字。
可是,沒有如果,孩子走了就是真的走了,再多的如果也換不回他們。
在這世間最殘忍的死寂中,一直堅忍著不哭的喬喬終于崩潰,她的淚如泄洪的水,沖刷著全部的不舍和難過。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昨晚還在肚子里頻繁胎動的孩子怎麼突然就沒了。昨晚還撫摸著肚子感受他們小手小腳的孩子怎麼就沒了……
就在喬喬覺得已經魂魄出竅,無所知覺的時候,終于,超越人生極限的疼痛過去,喬喬只覺得“嘎登”一聲,似乎連在心頭的什麼東西斷了,似乎什麼東西已經剝離了她的生命,疼痛瞬間過去,世界頓時清醒,她知道,是孩子與她分開了。緊接著,喬喬感覺到孩子接連出來了。
他登時心疼的眼淚掉了下來。為兩個驟然而失的孩子,更為這一對年輕痛心的父母。
可是,與她無數次想象中的生產場景不同,巨大的疼痛之後,沒有嬰兒激動人心的“呱呱”的啼哭聲,沒有醫護人員欣喜的報喜聲。產房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只有各種金屬手術器皿冰冷的踫撞聲。
甦禹根本听不進去,也根本听不懂,他查了那麼多孕產知識,終于還是有他毫不知情的意外出現……他覺得無力極了,他除了听從醫生的,已經完全沒了主意。
他只得給哥哥甦哲打了電話,那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
想到這里,喬喬的肚子就有一種空空的,揪心的痛,這絕對不是生理上的痛,生理上她已經毫無知覺了,她只覺得靈魂痛,很痛,像得了疼痛病。
懲罰我吧,懲罰我吧,再多的痛也無法抵御喬喬心中的愧疚和悔恨,讓我承受更多的痛吧,只要孩子可以平安……喬喬心里抱著一線希望,催產針,縮宮素,無止境的疼痛,沒有任何喘息和緩解的疼痛……
他的淚終于奔涌而下,甦禹知道,自己和兩個孩子是真的要告別了。對不起,喬喬,我不該和你慪氣,對不起,孩子,是爸爸害了你們……
她想看看孩子,可是醫生沒有答應,胎兒雖然已經娩出,但胎盤還沒有出來,再存留體內會有生命危險,喬喬精疲力盡,已經沒有宮縮,必須馬上進行清宮手術。接著,就是繼續無止境的疼痛,只是這種疼,喬喬已經沒有了知覺。孩子沒保住,此刻,把自己千刀萬剮,凌遲而死,她都覺得理所應當。
甦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喬喬,因為他自己的心已經血流不止。他想抱抱她,可是她扭過頭去,他想說句話,可是未語先凝噎。
那是兩個紅團團的小娃娃,雖然很小很透明,可是已經完全成形,只是一眼,甦禹就永遠無法忘記。醫生說產婦要求看看孩子,不過產婦情況並不穩定,盡量避免刺激,建議不要看了。甦禹只是哽咽著點了點頭。
所以,最終,喬喬沒能看到著兩個孩子。
手術完畢,喬喬被放在觀察室觀察,期間,甦禹被醫生叫了進來。醫生給他看了引產下來的胎兒,告訴他,很可惜,是一對龍鳳胎。甦禹看到兩個胎兒,當時眼淚就下來了。
醫生已經初步宣布孕婦胎膜早破,羊水已經所剩無幾,急需引產手術,放棄保胎,否則不僅保不住孩子,大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偶爾昏睡的時候,她會夢到兩個孩子,胖乎乎的小娃娃,雖然看不清面容,可是那麼靈動,那麼可愛,它們滾到喬喬的懷里,喬喬摟著它們,熱乎乎的,軟綿綿的。
醫院里,甦禹失魂落魄的等在手術室門口。
醫生不得不再給他解釋一遍,“出血只是流產的一種癥狀,喬喬的情況屬于胎膜早破,羊水驟失,羊水是胎兒在母體中存活的重要載體,喬喬胎膜已經出現大的破口,所剩羊水不多。孩子才剛剛六個月,又是雙胎,單體太小,成活率幾乎為零。別猶豫了,你們還年輕,沒了孩子還能再生,孕婦情況不好,再拖下去可能會大出血。”
事情來的太突然,甦禹幾乎不敢相信。面對醫生遞過來的手術責任書,他無法下筆,“事故不都是鮮血淋灕的麼?可是我家喬喬並沒有出血啊,應該不嚴重吧,輸液保胎應該還能留住孩子啊!為什麼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是,無論他怎麼苦口婆心的勸慰,喬喬都毫無反應,完全听不到,看不到。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這個世界只有死寂,冰冷和悔恨。她只是後悔昨夜為什麼要急著趕回來,感覺舒服為什麼不去醫院檢查,為什麼要和甦禹爭吵以致動氣,為什麼,為什麼……如果早一點,如果……
而此時,手術術里的喬喬正在經歷生死之劫,經歷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人生極痛,無法想象,無法承受的痛,喬喬幾度昏厥,幾度崩潰。一陣一陣的劇痛襲來,她的全部細胞被疼痛攪得一片混沌,渾天昏地,唯有心里有著悲涼的清醒,她知道,這是孩子在與她做生死告別。
竟然還是一對完美的龍鳳胎,甦哲的心頭咕咕涌血,那是他甦家的骨肉,他怎能不心疼,不惋惜。可是,如今,事實已定,他更關心喬喬和甦禹的狀況。
自從出了手術室,回到病房,喬喬就不再說話。喬喬的心空蕩蕩的,身體也空蕩蕩的,靈魂也空蕩蕩的。
這個時候,天還未亮。竟然隱約響起了春雷,很快,一場春雨降下。喬喬素來是怕雷電了,可是那夜,她就那麼呆呆的望著窗外的電閃雷鳴,她甚至想沖進雷雨里,她知道,她的孩子去了,隨著這場春雨,去了。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