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red>筆趣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www.<font color=red>biquge001</font>.com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並相互轉告,謝謝!
“嬤嬤又糊涂了,今日咱們所乘的根本就不是府里的車,戍衛盤查也是合情合理的,有什麼可埋怨的?”覃楠兮嘴上阻止著程嬤嬤,心中卻不這麼想。
www.biquge001.com
車身晃動中,景曜門已慢慢近在眼前。
覃楠兮遲疑了片刻,轉問道︰“大哥這腿是怎麼傷的?”以她的經驗和智識,她看的出這樣的傷,應該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日常能傷成的。
車夫听問,忙轉過身去,伸長了脖子看了半天,遲疑道︰“回大小姐的話,那城門處的,看著倒像是兵士呢!可昨兒咱們出城時,還未見這麼多兵士呀!這又是怎麼了?”
“都不知道還有沒有王法了!覃府千金的車馬都要查!”程嬤嬤返身回到車廂中,憤憤的怒道。她久已習慣了靖國公府和長平王府的車馬的一路暢行無阻,十分不忿守城兵士的無理。
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給你提示了會給隨機內容!居然還采集!
小飛喘著粗氣剛定下心神,就迫不及待的撩起了車簾,她是要看看什麼人的車駕不顧別人的死活?
覃楠兮還未想出個頭緒,就見那車夫搖了搖頭,神情木然的轉身過來,欠身行了個大禮,便一躍上了車轅。青布車廂也隨之一蕩,遠處的景曜門便在視線中渙散了一瞬。
覃楠兮落眼瞧了車夫一眼,示意小飛扶他起身,又親自勸慰了幾句,便指了指城門問起他來︰“車夫大哥可知道那城門處這是怎麼了?”
車夫緩過起來,擦了擦額角的細汗,一迭聲的又謝起了恩德。他只是長安城里最底層的勞苦人,遇到這樣富貴又和氣的大家千金,就覺得自己撞了天運,不覺心里口里都對覃楠兮真誠感激起來。
覃楠兮清楚的知道,當年老靖國公帶兵平定幽州戰亂,大楚國境內自此再沒了前祁的殘余勢力。因而但凡那一戰中活著退下戰場的人,都受到先帝的封賜,連最普通的兵丁也都受封長安城外的沃田數畝。這車夫說起十二年前的戰事,覃楠兮當即明白,他也是當年參戰的兵士。論理,他活著回來就應該受封了沃田數畝,那田地又都在長安城外,不至于養不活五六口人,而他卻說不得不艱苦討生活,因而覃楠兮才問了起來。
只見前方道上,塵煙彌漫,沙霧里,隱約辨得出兩匹快馬得背影。車簾下,那個車把式正躬著身子伏跪在地上,不住得磕頭請罪,嚇得雙肩都在隱約的顫抖,遠處,沙霧里是恢宏的景曜門,城門口,有一片刀光破開了塵煙在粼粼閃爍。
原來,他們還是怕逸哥哥的!即便是他在他們手中,他們依舊忌憚著對逸哥哥忠誠不二的戍北邊軍。
覃楠兮收回神思,敏銳的望了車夫一眼,盡力穩住身心問道︰“不過是兵士而已,車夫大哥為何嘆息起來?”
那車夫見覃楠兮問起,誠心回起問話來︰“大小姐是不知道咱們百姓人家的寒苦。眼下這三天兩頭的征役,誰家不是膽戰心驚的!其實誰舍得把好好的孩子送去軍營里送死呢!可又能如何?誰讓咱們寒賤啊,不瞞小姐說,小的村里健全的男丁眼下已沒剩幾個了。”
覃楠兮咬了咬唇角,狠下心繼續問道︰“大哥既然是從幽州大戰中退下來的,按理,應當是分到了些沃田的,為何不守著田地過活,反而要做這奔波辛苦營生?”
車夫不知道車中的覃楠兮紛繁的思緒,只哀悼著曾短暫的屬于他的土地,幾乎要哭出聲來︰“我那地啊!連一茬兒黃米都未來得及熟,就被蕭將軍家買去做了田莊!哎,那麼好的三畝地啊,只給了我五兩銀子!”
程嬤嬤見覃楠兮臉上明顯的不悅,只好尷尬的笑了笑,迅速收斂起了她舊日養成的習氣,討好的靠到覃楠兮身邊,溫順的替她整理起發髻上松散的珠花來。
“大哥的地被大戶買去了?”覃楠兮眉心越擰越緊,忽然想起兩年前爹爹曾上書指責河西氏族兼並土地,害的民不聊生一事。
一陣馬蹄的踢 混雜著囂叫的人聲,從車簾外呼嘯而過,馬車左搖右擺的狠晃了一陣才終于停穩下來。覃楠兮驚魂剛定,扶著車壁的手都還未來得及撤下,就听到簾外的車夫已連聲道歉不迭。
覃楠兮暗自盤算起來,京畿道戍衛總兵力大約有九萬,太子親衛約莫兩千,若烏達伏在城外的力量也真能派上用場,不過也只是千余兵力罷了,再並上昌寧郡王這幾年勉強收攏的朔方兵力十萬,他們手中的兵力總數約莫有二十萬。而這個數字,才將將約能與司徒逸的戍北軍形成一個均衡了。
“哎,所以說征役苦啊!小的就是最明白其中的苦處的了!但凡有個活路,誰願意將親生的孩兒送去送死啊!好比小的,十二年前,也是家里窮的實在揭不開鍋了,爹娘沒法子,才把小的送到軍中去。本想著能討口吃的,得些餉銀,不成想小的命數不好,在薊州傷了腿。為了保命,只好把那傷腳剁了!就這樣,本是好端端一個人,就廢了。”車夫一聲長嘆,將所有辛酸斂在了幾乎奪眶而出的兩汪濁淚里。
景曜門去宮城不遠,能公然在景曜門城門處持械的兵士,只可能是禁衛軍或京畿道戍衛兵士。內衛禁軍首領是司徒鯤,而京畿道戍衛一直是蕭國舅手中的力量。景曜門上赫然多出這麼多兵士,難道他們要提前行事?
兩人面前的那些新丁,則是一個挨著一個的排在一個書記官處,記名領牌後,便魚貫去到另一面靜候。那些新丁人數不少,群中也是胖瘦不拘,老壯相間,可全部都是一臉悲涼無奈的枯立著。在圍在四周的寒光閃爍的刀兵陣里,他們沒有一個人敢亂說亂動。
那車夫聞言愣了片刻,也不躲閃,吃力的將自己的右腳架上車轅。車廂中的三人才看清,原來他那右腿根本就不是腿,他的膝以下,其實只是一截光滑的木樁。
“五兩!”小飛和程嬤嬤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掛到眼眶外了。只有覃楠兮暗暗咬著唇角,默不作聲的望著車夫眼角的皺紋出神。
城外嚴密的排查,恐怕說明,司徒鯤他們的力量已枕戈待旦了。至于太子親衛違例擴編一事,自然是禿頭上的虱子,再明白不過的事了。
“多謝姑娘好心,還能體恤我們些。只是,小的一家大小五六張嘴呢,都嗷嗷張著,若小的不做這辛苦的營生,可要怎麼糊口呢?”說著,那車夫咂著嘴苦苦的搖了搖頭,小飛的問話將他帶到心底最深的酸楚中了。
只是那時候,所謂的百姓寒苦,于覃楠兮而言,只是爹爹奏折中的文字而已。而眼下,蒼生辛勞卻真實的變成了面前這車夫的斷腿,變成了他辛酸的長嘆和掙扎。望著車夫佝僂的背影,覃楠兮忽然明白,原來父親寧願迕逆聖意也要據理力爭,不僅僅是因為那是聖賢書中的要求,更是貼著地面的血淚控訴!若河西氏族不破,只怕天下蒼生再無生隙!
城門口,立著兩匹高頭大馬,馬上坐著兩個錦繡衣衫的人。兩人正一面抵額說笑,一面又垂著眼,冷冰冰的監視著地面上排成一隊的新丁,他們是奉命來監督征役的貴人。
“你怎麼了?”小飛搖著手在車夫眼前晃了晃,不解的看著他的一臉呆滯。
“這,這∼”小飛撓了撓頭,訕訕道︰“沒想到這位大哥都傷成這樣了,竟還做這麼辛苦的營生,也是十分不易了!”
“哎,大小姐是好人,對咱們這樣天生低賤的還能和氣的說說話!可咱們終究是天命不濟啊!自己投到這賤民胎中,能怨的了誰?那高門大族的要買咱家的地,咱可敢說個不字?”
往常,坊間租賃的車馬通行長安各門,從不需特別的盤查。今日那守城兵士,若不是听說車中人是覃尚書府的千金,只怕是要挑簾而起了。
覃楠兮躲在車中,任程嬤嬤同車夫兩人應付了守城兵士的盤查。馬車盤桓了許久,只听程嬤嬤和車夫在車外又是力爭又是辯白又是求情的說了許久,才阻止了士兵幾乎掀簾而起的盤查。
車簾外,不時有馬車相錯而過。覃楠兮正狐疑,就見幾個覃府的家人神色焦慌的遠遠迎著她上來。
車夫往日見慣了世家貴子們不把自己這樣的人當人看,猛遇到覃楠兮這平和良善的大家千金,反而愣傻在了原地。
他們是要均勢,只是臨時拼湊起的隊伍,真的有用嗎?想到這些,覃楠兮一直緊擰的眉心一點點舒展開來,唇角的肅穆也緩緩化在微勾的唇交處。
“征役?”覃楠兮心底一驚,身子下意識的向前探去,剛要開口細問,卻被一旁的小飛嬉笑著打斷︰“你說你們村都沒了健全的男丁,怎麼單單就剩下你一個?”
程嬤嬤手忙腳亂的從新坐好,架起肩膀剛要發作,就被覃楠兮凌厲的眼神制止住了︰“這本就不是府里的車,見了官駕怎能不躲閃?橫豎咱們都沒有傷到一絲半分,嬤嬤又何苦去為難一個討生活的車把式?”
“兵士?”覃楠兮聞言,緊握的手下卻意識一緊,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中。
覃楠兮默然而笑,搖了搖頭制止了他,轉話又詢問起城門處的異樣來。
覃楠兮從簾隙里瞟了一眼,立刻認出兩人中的一個,正是姜御史的獨子,現任太子親衛的姜魁,另一個雖然面生,但也猜得出是準太子昌寧郡王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