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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日薄薄一層,替幽竹曲徑注得一簾光,教人恍覺迷眼而生琉璃。
www.kmwx.net徐步行于其中,恰逢鳥鳴輕清正悠遠,四野靜悄悄,一路皆無言。
    劉濃與陸舒窈並肩而行,中間尚隔著一步距離。她雙手撫在腰間,嘴角含著淺笑,步子邁得輕緩;他默然的控制著步伐,領略著這份閑靜,滿心適然。四個近婢和來福遠遠的輟著,也仿似被這美麗的畫卷所懾,不敢高聲語。
    路再長,終有盡。
    臨至分岔口,陸舒窈心思稍轉,淡聲道︰“劉郎君,舒窈畫技雖陋,可亦粗通些技法,若是劉郎君有意工畫,待著墨時可以旁觀。”
    旁觀?有偷師之嫌啊……
    劉濃稍見猶豫,隨即便放懷,別人陸氏女郎尚不在意,自己何須著相而避,遂揖手笑道︰“陸小娘子畫技非凡,若是能竊學一、二,自是極美,劉濃謝過。”
    “嗯,那,明日我行濃墨時,便讓抹勺來叫你。”陸舒窈柔柔的笑著,稍稍一個淺身,領著近婢離去。
    劉濃目送。
    來福在身側笑道︰“小郎君,幸而碎湖讓多備幾套袍衫,不然恐怕不夠換。”
    “呵……”
    聞言,劉濃低頭看著胸前的黑墨,隨即曬然一笑,大步踏入院中。匆匆將袍子換了,取出筆墨紙硯與鐘繇的《宣示帖》欲行煉筆。
    這時抹勺來了,手里捧著一方書帖,彎身將其呈遞,笑道︰“劉郎君,這是我家小娘子寫的字,說是臨摹的什麼帖,願借你一觀。”
    《平復帖》!
    劉濃接帖後大喜,陸士衡所書《平復帖》乃是草隸(章草),早想一觀其顏卻不可得,不料今日始得見。只得粗略一攬,便見字跡飛撩不可輕褻,然筆意卻極是宛轉,筆風甚古。心道︰我一直臨摹鐘繇和衛恆之帖,皆是以行、楷居多,草書涉及甚少;得這平復帖而窺草隸,對筆法與筆鋒應有所助,說不定尚能觸摸到神意也……
    摸索著書帖,幽香暗浸,心中極是愛煞,臉上慢慢的堆起了層層笑意。沒奈何啊,朱燾說他字丑,委實傷人自尊心啊!
    “噗嗤!”
    抹勺見他笑得仿若呆頭鵝,笑聲脫口而出,隨後掩著嘴問道︰“劉郎君,你的袍子呢?”
    “袍子?”
    劉濃回過神來,稍一沉吟,笑道︰“無妨,稍後我讓人拿去漿洗便是!”
    抹勺道︰“小娘子說了,劉郎君的袍子是咱們弄髒的,便得由咱們來洗。不過,小娘子卻不打算洗,說是要,要……要干嘛呢,反正,劉郎君,你把袍子給我吧。”
    此時,劉濃滿腔身心盡皆投于《平復帖》中,哪里還管她們要干嘛,趕緊命來福取了髒袍給她。待其一走,便立即細細的品味著書帖。
    初次臨摹書帖,必須先品︰品其字、品其風、品其神。劉濃假行握筆,隨著書帖而轉腕,雖未真個行筆,卻亦不敢有絲毫怠慢,心意神皆沉入其中,初初品得一遍,額間竟見細汗。抹了把汗暗贊︰妙哉!此帖由禿筆而就,極考腕力;不想陸舒窈一個柔弱小女郎,竟亦有如此筆風。
    品得三遍,再行潤筆,竟不知天時已晚。來福掌燈而起,笑道︰“小郎君,該練劍了!”
    “哦!”
    劉濃抬起頭來,新月竟已爬上樹梢,揉著手腕奇道︰“祖言怎地還未歸?”
    來福捧劍而出,笑道︰“小郎君,要不,我去看一下?”
    劉濃持劍起得個引劍式,懷劍于胸,眼觀鼻、鼻觀劍,笑道︰“這可不比在自家莊中,哪能如此隨意,你持燈去竹林前候得盞茶光景,若尚不至便回來。”
    “是!”
    來福沉聲一應,捉燈而走。
    劉濃沉心靜神已致極,隨後一聲輕喝,劍光若雪煉,霍霍縱展于院落之中。
    隔壁。
    陸舒窈正于梨樹下發呆,隱約听得前院有異,悄聲問道︰“在干嘛呢?”
    抹勺輕聲答道︰“在飛!”
    蘊ど道︰“瞎說,又不是真的仙人,怎會飛?”隨後,她轉過頭,看著自家小娘子,求道︰“小娘子,這樣好危險哦,要是讓家主知道了……”
    另一個女婢墨菊道︰“是哦,抹勺,你莫亂動,小心摔著。”
    月光下,三個女婢站于高處,掌著重疊而起的矮案。抹勺危危的站在矮案上,一邊掂著足翹頭張望,一邊胡亂的朝梨樹上夠著什麼東西,听得這話,她低聲道︰“噓,莫驚了小娘子的簪子,我馬上就要抓住它了!”
    蘊ど嘟著嘴道︰“奇怪,小娘子的簪子,為何會飛樹上去呢……”
    女婢若蘭則道︰“好累哦,能叫人幫幫麼?”
    陸舒窈眨著眼楮,淡聲道︰“抹勺,若是取到簪子就下來。”
    “是,小娘子。”
    抹勺眼楮一轉,心道︰小娘子的意思是讓我不看完,莫要下去……
    突地,前院人立劍收,隨即院門口亮出一片燈光,來福和陸納踏入院中,陸納挑眉一眼,差點便看見抹勺,她趕緊低著頭,拍著心口,細聲道︰“好險,好險!”
    此時,前院傳來陸納的大笑聲︰“哈哈,瞻簀,汝竟會舞劍?”
    劉濃收劍而立,徐徐歸氣,待得綿沉悄伏時,才轉身笑道︰“不過是強身健體之術罷了,祖言,可是莊中有事,此時才歸?”
    “無事!”
    陸納揮著手大笑,幾個疾步行至近前,一股濃烈的醇香撲面而來,這香味仿若藥草帶著冷幽,絲絲縷縷往人心神里滲。
    劉濃心中暗驚,凝目而視,只見其一步三搖,似醉非醉;面上作暈紅,左右臉頰各有一坨;雙目則似點輝,透著無比神彩。
    服散!
    眉間驟凝,趕緊將其踉蹌的身形撫住,發現其胸前衣襟大開,脖子處有幾處勒痕,急聲喝道︰“祖言,可是服了散?”
    “然也!”
    陸納渾不在意的擺手,自己站穩身子,笑道︰“適才至阿兄處,眾人勸食散,不得已只好服了一貼。心中掂記瞻簀尚候,便未與他們行散,不料仍是回來遲了,瞻簀莫怪。”
    服散而不行散?作死麼!
    “祖言,糊涂!”
    劉濃大驚而喝,命來福速速取得溫酒,讓其飲了,再命來福備上些冷食,便疾疾的拖著陸納竄出院外,大步陪其行散。服散之後的行散即是關鍵,若散行得不好,命亦會丟!劉濃不敢有些許大意,一面陪其說些有趣之事,一面觀察其面部神色。初時尚好,陸納健談如有神助,每每驚出妙語。過得三刻後,便見其一聲大喝,似覺渾身燥熱耐奈,竟把身上的袍子一扯,袒胸露腹方才連呼痛快。
    劉濃見其渾身光潔如玉,而其卻似有騷癢;然並不作奇,此乃行散現象,正逢來福捧著冷食追上來,便讓陸納服食。陸納捧著食碟狂吞亂嚼,足足吞得三碗才舒出一口氣,眼中的神蘊亦漸漸隱去,問道︰“還有否?”。劉濃便讓來福再去多備些,走著走著,陸納突然一陣猛烈顫抖,眉間緊鎖,面呈痛楚之色。
    糟糕,散行得慢了!
    陸納拼命的走著,嘴里卻無意識的嚷著︰“瞻簀,好熱……好冷……”
    急不得,慌不得!
    劉濃強自壓住心中慌亂,舉目四看,恰逢此時他們已行至一處水潭前,此處柳林深幽,便是月華也難以觸及,想來潭水應如冰浸。
    不敢再耽擱,趁著陸納行至潭邊時,將其撞入潭中,知他不會游泳便縱身躍下。
    “撲通!”
    二人墜入水中,濺起水浪翻滾。
    潭水森森,經此速冰,陸納精神回復些許,卻因不會水而亂抓亂扒。幸而劉濃久習劍術,身強力壯,單手死死的箍著,不讓其亂動;另一支手則牢牢的抓住潭邊青石,借力將其提出水面以免淹死。足足冰得有小半個時辰,陸納才總算檢回一條命,劉濃卻凍得臉色慘白如紙。
    “小郎君!”
    過得一陣,來福趕至,駭得面色大變,趕緊跳下來替換,劉濃爬上岸心中感概萬分︰這五石散,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稍不留神,則會要人命啊!
    再過小半個時辰,兩人亦上岸。
    陸納雙手撐在背後瑟瑟作抖,大聲道︰“瞻簀,我之命,乃汝救爾!”
    “祖,祖言!”
    劉濃牙齒打著顫,心中好笑且惱,壓得半天才鎮住神,沉聲道︰“祖言,切莫再如此行事。散之一物,亦藥亦毒,不服亦罷!”
    陸納看著他,面色羞慚,雙眼卻若星輝。
    來福擔心劉濃凍壞身子,急道︰“小郎君,咱們速回吧!”
    三人回轉雲胡院,尚未行至院口,便見迎面挑來簇簇燈光。
    “可是七哥?”
    聲音急急的,正是陸舒窈帶著四個女婢尋來,見得陸納無事,暗中松得一口氣,正欲責言;偏首見劉濃一張臉煞白渾身直哆嗦,心中沒來由的一揪生疼,趕緊命小婢加疾腳步。
    回至院中,三人匆匆換了干淨衣衫。
    陸舒窈亦顧不得那許多,命小婢煮熱酒來,命劉濃速飲。陸納行散剛畢,尚飲不得酒,且差點闖禍,只得尷尬的看著小妹指東命西,熱酒姜湯的忙個不休。
    三大碗姜蕩灌下去,胸中似藏火爐。
    劉濃再默然導氣將汗逼出,沐浴之後再換一套衫,竟覺渾身上下輕松無比,真似飄然若仙也;再見陸納神色窘迫,有意開解,遂打趣笑道︰“祖言,日後不可再服散。若是想領略仙趣,不若隨我一起泡冷水、喝姜湯、再出汗,一樣痛快!”
    陸納愣愣地尚未言。
    陸舒窈已悻悻的嗔道︰“胡言亂語作甚,好生生的,偏要去……”
    脫口而出,嘎然而止。劉濃面窘,陸納咂舌……
    半響。
    陸舒窈頓得一頓,睫毛微眨,隨後朝著二人淺淺萬福,淡聲道︰“七哥、劉郎君,你們早些休憩,舒窈告辭!”說完,亦不待二人接話,便攜著那群女婢回君歸院去了。
    “瞻簀……”
    “祖言……”
    二人同時呼喚,隨即放聲大笑。
    笑聲未畢,听得來福在門口大聲問道︰“誰?”
    來人高聲呼道︰“七郎君,七郎君!”
    西園出事了!
    陸納與劉濃趕至時,場面已亂成一團︰院中,幾個郎君衣衫零亂,正四下里追逐奔竄;其中更有人拿著劍,拼命的揮著,嘴里尚在嚷︰“小小蚊蠅,竟敢傷我,吃我一劍!”
    而地上則有幾滴淺淺的血跡,一個小婢按著肩站在遠處嚶嚶的哭泣。在院外,十幾個隨從躍躍欲上,卻唯恐那幾個拿劍的傷著人而有所顧忌。陸始神色驚慌的躲在院外安全處,亂嚷一通亦不知該如何是好。適才他們服散過量,行散尚未全盡;有人心思女色,哄然作鬧、匆匆而回;焉知剛至院落中,毒性便發作。幸而那小婢躲閃得快,不然便會出人命了!
    陸始見陸納二人來了,疾疾竄過來,愁眉苦臉的嘆道︰“七弟,這,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我怎知道!”陸納面凝沉水,眉頭鎖得死緊,一時亦失方寸。
    “唉!”
    劉濃重重一聲長嘆,沉聲說道︰“兩位郎君,得制住這些人,再以冰水鎮之;如若不然,輕則落下病根,重則當場喪命!”
    “劉郎君……”
    此時,陸始已六神無主,他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以往服散皆無事,幾曾見過這般顛狂的場景,听得劉濃出言,苦笑道︰“他們手中有劍,家隨若近身,又恐傷及另外幾個,武曲尚在趕來的路上。”
    等不得,豈可投鼠忌器!
    劉濃劍眉一揚,院中有三人帶劍,若是能速速將這三人拿下,一切便迎刃而解,隨手提了一根三尺木棍,向來福沉聲道︰“速戰速決!”
    來福嘿嘿一笑,順手折得竹棍在手,笑道︰“小郎君,些許小事,有來福則可,你就不必去了!”
    劉濃道︰“不可托大!”
    言罷,挺棍便走。
    陸納大驚,伸手一抓,落了個空,跳著腳大聲呼道︰“瞻簀,瞻簀,莫去,快快回來!回來啊……”
    在其看來,即便這些個郎君死光,于陸氏亦不過聲譽稍損爾,怎可讓瞻簀以身犯險。心急如焚時,便欲跳入院中,突地腰上一緊,回首見阿兄大搖其頭,怒道︰“阿兄,放手!!”
    陸始不放,大喝︰“七弟!!”
    陸納緩緩搖頭,咬牙斥道︰“汝,非君子也!”
    二人縱入院中,來福搶步疾邁于前,一棍敲翻一個亂奔的;再橫著一掃,逼退兩個幾近赤身裸體的;隨後將小郎君攔在身後,朝著那執劍的三人撲去。
    張邁披頭散發、狀若瘋魔,喝道︰“咦,蚊子,竟敢前來!報上姓名,吃我一劍!”
    “汰,汝才若蚊蠅!”
    來福一聲大吼,將那張邁生生震住,身子則順其劍身擦過,一拳頭擂去,弄暈;迎頭一劍剁來,定身側肩避過,反棍一抽,將其抽軟于地。回頭欲顧小郎君,卻見小郎君猶若虎入羊群︰木棍亂點將那執劍的撩翻,隨後縱身追著那群亂奔的家伙一陣抽。
    “啪,啪啪!”
    倒得一地!
    徐徐收棍,負手月光中。
    院外,十幾雙眼楮目瞪口呆;稍遠些的地方,陸舒窈將將下牛車便看見這最後一幕,緊緊的抓著裙擺,抬首望著明月,聲音低喃︰“謝謝你,三官大帝!”
    “霍!我要習劍術……”林子口鑽出個小郎君,揮著根竹枝比劃不休。
    Ps︰推薦一部女頻民國小說《錦秀榮華亂世歌》,女主特別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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