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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舟觀察了下甦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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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忐忑。
不知是像葉嫵猜測的那樣，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少男情懷的害羞。
顧輕舟不了解甦鵬，故而不發表意見，免得造成誤解。
葉嫵也沉默。
方才見面，葉嫵把甦鵬的表情盡收眼底，此刻慢慢揣摩。
似乎沒什麼地方不對的。
“我一定是多心了。”葉嫵暗忖道，“我居然會如此不安，到底是什麼緣故呢？我又不喜歡他。”
她雖然是思忖，卻不知不覺說出了口。
顧輕舟听到了，笑道︰“這叫敏感。少女敏感，沒什麼不妥的。”
葉嫵失笑。
從城里到甦鵬的家，不過兩個小時的路。
出了城就是土路，非常顛簸，哪怕是葉家上好的膠皮輪胎，葉嫵和顧輕舟也被汽車顛簸得生疼。
她們平日里活動都少。
到了莊子上，甦鵬過來為葉嫵開車門。
甦家的家，是新蓋的院落，高大的院牆磨磚對縫，朱紅色的大門就掩映在門檐之下。
大門上有一對倒扣的銅缽，被擦得亮晶晶的。
甦鵬敲門。
來開門的，是一位六旬婦人。
瞧見了甦鵬，婦人大喜︰“哎呀，鵬小子，你怎麼今天到家了？”
“外婆，我是帶葉小姐過來的。”甦鵬笑道，然後轉身跟顧輕舟和葉嫵介紹這老太太，“這是我嬸母的娘親。”
“老太太，您老健朗。”葉嫵忙打招呼。
老太太則很緊張，手上弄柴禾髒兮兮的，使勁往身上擦，道︰“是葉小姐，大戶人家的小姐，這院子太髒了......”
語無倫次的模樣。
甦鵬就扶住了老太太︰“外婆，葉小姐只是來坐坐，就當她是平常人家的閨女。”
他們這邊說話，就從里屋出來一個婦人。
顧輕舟和葉嫵都眼前一亮。
婦人看上去是有了點年紀，肌膚也不夠白皙，可是五官精致，身段婀娜，一頭油亮的頭發完成發髻，隨著素白衣裳，漂亮又干淨。
一點也不像母親輩，說她像甦鵬姐姐更加恰當。
“真好看。”葉嫵在心中想。
甦鵬的嬸母也拘謹，只是比老太太稍微好幾分，說話也利索些，對葉嫵和顧輕舟道︰“家里破舊，茶也不好，兩位小姐慢慢吃些，我這就去做飯。”
“你陪著客人說說話，我去做飯。”老太太笑道。
甦鵬也說︰“嬸娘，您陪著坐坐，我去幫外婆打下手。”
這樣的場合，實在尷尬。
葉嫵努力尋找話題，問甦鵬的嬸母，莊子上的莊稼收成如何，平日里除了種麥子，還種什麼等。
見葉小姐毫無嬌貴，甦太太也慢慢放松了些。
提到莊稼，她就有了話題。
當她知道顧輕舟就是那位“神女”，她又驚又喜︰“我听說過，江南來的神女，听說你能保佑一方不受戰火。”
顧輕舟啼笑皆非。
司行霈太缺德了，這是傳得什麼鬼話？偏偏不認識的莊戶人家都信，顧輕舟尷尬得想要撞牆。
葉嫵則在旁邊哈哈笑起來。
她笑得爽朗，對甦太太道︰“您誤會了，我的老師就是個普通人，跟我們一樣，都是以訛傳訛。”
“不不，我覺得是真的。”甦太太慎重道。
葉嫵道︰“不是真的，您相信我。”
甦太太這才放棄了仔細參觀顧輕舟的打算。
吃了飯，甦太太和老太太前面領路，他們去看了柿子園。
甦家的柿子園非常大，一眼望不到頭。這個時節，葉子掉了一大半，只剩下青的、紅的柿子掛在枝頭。
像燈籠。
顧輕舟和葉嫵仿佛置身燈火的海洋，兩個人都驚嘆不已。
晚上，她們就住在甦家，甦太太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葉嫵和顧輕舟住。
葉嫵再三推辭。
最後還是沒推辭掉。
晚上有點無聊，甦太太和老太太在燈下撿豆子，看意思是要明天現做豆腐招待葉嫵。
“我們要不要去說說話？”葉嫵趴在臨窗的炕上，就能看到院子里幾個人忙碌。
甦鵬也在幫忙挑選豆子。
顧輕舟道︰“他很久沒回來了，肯定要跟家里人說說話，我們就別去了。”
葉嫵頷首。
只是，她並沒有睡下，反而一直趴在那里看。
她的視線，正對著甦鵬。
她看了半晌，就對顧輕舟道︰“老師，你過來看看。”
“看什麼？”顧輕舟不解。
“你來嘛。”葉嫵道。
說罷，她把位置讓給了顧輕舟，請顧輕舟趴在她趴過的地方，看看外面的場景。
一家三口，三代人，圍著一盞汽燈，連夜給葉三小姐準備吃食，並沒有什麼可看的。
顧輕舟瞧著那些豆子，倒是個個金黃飽滿。
“看什麼？”顧輕舟回頭又問葉嫵。
她們倆的動靜，讓甦太太回頭。
甦太太就站起身。
她洗了手，給顧輕舟和葉嫵拎了一壺茶進來。
“葉小姐，顧小姐，你們是不是睡不著？”甦太太問，“要不要煮些宵夜？”
顧輕舟道︰“不用了甦太太，我們不餓。”
甦太太一笑。
她臉上有歲月的痕跡，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並不年輕。可她某個動作，有點少女的嬌憨。
只是，她這些動作都自然無比，並非刻意。
顧輕舟也能想到，她不過十六歲就嫁到了甦家，然後一輩子困在內宅，對歲月的感知不深。
家中沒有長輩，所有人都死光了之後，她撫養丈夫的佷兒，又把母親接過來作伴。
生活清苦，卻簡單甚至單調。
這種簡單，讓她始終保持著年輕的心態，形容舉止非常優雅，並無農婦之感。
“是啊，甦太太，我們不餓，但的確睡不著。”葉嫵也笑道，“我能去幫你們撿豆子嗎？”
“這怎麼敢勞駕？”甦太太道。
葉嫵說無妨。
她就是想去。
于是，甦太太重新搬了兩個小板凳，五個人就圍在燈下。
葉嫵偶然給顧輕舟遞個眼色。
顧輕舟一開始沒懂，後來就明白了，她也終于知道葉嫵讓她看什麼了。
她心中閃過幾分詫異，又感覺如此猜測，實在卑鄙。
故而，顧輕舟沒有理會葉嫵，她就裝作沒看懂。
“老師，你對甦家有什麼評價？”臨睡前，葉嫵主動問顧輕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