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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杰忐忑不安地在沙發上如坐針氈了十來分鐘，盡頭廚房里走出一個端著兩盤菜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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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材保養的很好，能看出身上每一處都比不少年輕人還要結實有力，比起報紙上的照片，現實中的他看上更瘦也更精悍一些，而且，還很英俊，在這個年紀依然可以不靠錢就迷倒情竇初開的無知少女。
可他穿著圍裙，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渾然不似照片里那麼冷漠淡然，還充滿了居家氣息，讓浦杰很難相信這就是東涵市商圈的那位霸王，孟憲佐。
“秋，帶大家上桌吧，我把菜端出來就好了。”孟憲佐嘴里對葉秋說著，眼楮卻盯著沙發上的浦杰。
葉秋顯然已經很習慣這種寵溺的口氣，雙手交叉在頭頂伸了伸腰，笑道︰“那麼，咱們就過去吧。老孟的手藝可不常能吃到。”
孟沁瑤有點感慨地說︰“那可是托了葉姨你的福，我爸這本事，不還是追你的時候學的。”
“為了喜歡的人，總要做點傻里傻氣的事。”葉秋微微一笑，拉開椅子讓孟沁瑤坐下，自己則走向廚房，“他當年為了你媽，不是還一個打七個最後住了院麼。”
浦杰考慮了一下，坐到孟沁瑤身邊，低聲說︰“你爸年輕時候這麼厲害啊？”
“不是那麼有錢的時候，追女孩靠的就是誠意和本事。不過他後來挺得意地跟我說過，他早知道那是我姥爺找來的人，不會真打死他的。”
他吞了口唾沫，有點緊張地說︰“你爸要是找人打我，這會兒應該就舍得打死了吧？”
“這會兒還不舍得。”孟沁瑤知道他想了解什麼，很淡定地說，“我是那種什麼事都跟爸爸匯報的小女孩嗎？”
在心里給孟慶鐸這個騙死人不償命的老狐狸記上一筆，浦杰盡量松弛了一下臉上的肌肉，準備應付接下來可能是今年最難熬的一場晚飯。
孟憲佐一坐下，就先攬過葉秋旁若無人地吻了一下，然後才看向對面，微笑著問︰“浦杰，你好。”
“伯父好。”估摸了一下年紀，浦杰決定還是放棄叔叔倆字，用了個更謹慎點的稱呼。
“不必這麼拘謹，你跟小瑤認識這麼久了，還救過她的命，于情于理，這頓飯我都早該請了。拖到這會兒，還是因為我實在是太忙。在這里，就讓我先補上一份遲來的感激，謝謝你關鍵時刻對小瑤出手相救。”他端起酒杯，晃了一下里面的紅酒，敬了過來。
浦杰是開車過來，當然不敢沾酒，他又不能跟孟憲佐一樣在這兒過夜，正手足無措的時候，孟沁瑤遞來一瓶氣泡水，他趕忙開瓶倒上，放低過去踫了一下，“事情緊急，怎麼能見死不救。當時就我一個男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好，”孟憲佐抿了口酒，笑道，“這世上性別男的很多，真男人卻不常見，為此，就值得再敬你一次。”
浦杰恭敬接下，兩口爽甜清涼的氣泡水下去，一腦子混沌總算清醒了許多，緊張感也漸漸松弛下來。
這種飯局，吃當然是次要的，重要的，還是說。
孟憲佐不愧是只手掌握朝陽集團的龍頭老大，即使是氣氛祥和的家宴，他依然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餐桌上的中心，幸好他來來去去聊得都是些閑事，兜兜轉轉讓浦杰把家里的情況倒是交代了個干淨。
這些東西浦杰壓根就沒有隱瞞的打算，反正孟慶鐸早都了如指掌，他也就見招拆招，坦誠相對。
不過他也漸漸觀察到了比較有趣的情況。
隨著孟憲佐的話題越發家長里短，孟沁瑤的心情就越是明顯的好。葉秋在旁只管添飯夾菜，笑吟吟也不言語，把空間全讓給了兩個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浦杰在這樣的氣氛中，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一樣的幻覺，未來如果有一天，他的女兒看上了哪家的傻小子，他多半也會如孟憲佐一樣，在最心愛的方彤彤住處擺下一桌家常小菜，看看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配不配的上給女兒幸福。
當然，他至少有一點上已經輸了，不會做飯。
吃到後半截，浦杰才隱約發現，雖然一直在和他聊天的是孟憲佐，但真正在審查他的人，其實是葉秋。
因為看起來有點緊張的孟沁瑤這一頓飯至少偷偷瞄了葉秋八次，恐怕她也早就知道這一點。
這就是所謂的如夫人嗎？浦杰在心里贊嘆了一句，頗有幾分羨慕。
本以為這種陣勢下，孟憲佐多半會旁敲側擊對自己多少施加點壓力，可不料一頓飯吃完，浦杰也沒听到半句話提起他跟孟心瑤的關系。
就好像這頓飯其實是他們兩口子從書店客戶里抽獎選中的一樣。
等葉秋把空碗碟收拾走端進廚房，孟憲佐又說起了朝陽俱樂部的事。
總算說到事業，浦杰的底氣頓時足了幾分，自信也跟著冒頭，應對自如了許多。
等到坐回十字布陣的沙發那邊，孟憲佐突然安靜下來，浦杰不敢主動挑起話頭，也只好跟著沉默。
正覺得有點尷尬的時候，孟沁瑤開口說︰“爸，這頓飯吃得還滿意嗎？”
孟憲佐笑了笑，說︰“這應該是我問的話吧，你這麼問，好象做菜的是你一樣。”
“您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馬馬虎虎差強人意。”孟憲佐此時此刻的笑容和孟慶鐸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讓浦杰後背的汗毛都有點發緊，“讓你媽說，多半是不高興的。”
“那葉姨呢？”
浦杰這才注意到葉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站到了孟沁瑤的身後。
她想了想，輕聲說︰“還好，有股軸勁，像是個長久的，比你爸爸強。”
孟沁瑤微微一笑，道︰“爸爸對你還不夠長久麼？”
“這種長久，你能忍麼？”
“我媽媽能，我為什麼不能？”
“可你剛來的時候並不開心。”葉秋彎下腰，從背後摟住了孟沁瑤，聲音柔軟得就像能刷過人的心底。
“那不是因為這個，你誤會了。”孟沁瑤偏了偏頭，和葉秋踫了踫面頰，“我只是，遇到了一個連我自己也做不了主的關卡。讓我很頭疼，還有點生氣。”
浦杰抿了抿嘴，有點心虛地挪開了眼。
“我不覺得有什麼事情會讓你怎麼也做不了主。”孟憲佐沉聲開口說，“小瑤，你要不要跟爸爸商量一下？也許爸爸能給你想出不錯的主意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