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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說著帶林媛二人出了長信宮。
www.luanhen.com步子邁得雖快，心里到底沒那麼絕情，他想起來十七歲那年剛迎娶了蕭月宜時，還是有過兩年新婚美滿的日子的。他還記得有一次父皇罰他在明台長跪，三伏天酷暑難耐，和他一塊兒被罰跪的蕭氏從袖子里偷藏了冰塊，自己不用都給了他。
&nb後來發生了那件事，蕭月宜不能生育了……如今他是皇帝，她是皇後，兩個人之間早已面目全非，但因為曾經的美好，他對待蕭氏到底和旁的女人不同。
&nb蕭氏是宮中唯一與他共患難過的女人。王淑容她們，雖然也嫁的早，但作為妾室並不是他政敵們的眼中釘，都沒吃過什麼苦。只有蕭月宜是獨一無二的，也是他一次次寬容她的原因。
&nb想著這些拓跋弘心里暗笑，這後宮里的女人啊……蕭月宜也是的，每每被冷落就做出宮寒之癥復發的樣子來，這一次還犯得尤其嚴重了。拓跋弘也不知她哪次真哪次假，但他並不計較。他只要一想起來當年的艱辛，就會對蕭月宜寬容起來，就算蕭氏是裝病博寵，當初的事可是真實發生過的，就沖著當年，他也不能用對待沈氏的手段來對待蕭氏。
&nb來到長樂宮中，太後正親自拿了一捧佛經在前院壽山石上曬，旁邊宮女都侍立著。拓跋弘笑說︰“母後好興致，是要學玄奘曬佛經麼？”
&nb太後抬頭看皇帝一眼，喚過宮女端了盆子來洗了手，道︰“這宮里烏煙瘴氣，哀家哪里還會有什麼興致。不過是因著那些嬪妃們被斷絕子嗣，大秦皇室造了這麼大的孽，哀家心中有愧，虔心求佛祖庇佑我拓跋一族。”
&nb談及此事，拓跋弘亦默然，半晌才扶太後進殿，愧然道︰“是兒子不好，沒能將這後宮管束好，讓母後上了年紀還要為兒子操心。”說著又勸慰︰“子嗣的事兒，母後別太難過了。葉氏最近身子好起來，御醫說母子安康呢。還有這林氏也很好，會服侍人，又識大體。”
&nb林媛忙低頭道︰“嬪妾不敢當。”太後轉頭看向她，和顏悅色地道︰“你跟著皇帝去北塞後就沒來哀家這兒了，幾個月不見你，這長樂宮都冷清了。等你傷勢好了，還是多來長樂宮坐一坐，陪陪我這老婆子。”
&nb太後性格冷淡，想得她一句贊揚真是比登天難，林媛今兒給她夸得臉都紅了，連聲道︰“嬪妾何德何能……”
&nb“也罷，你還是多陪著皇帝才對。”太後看她笑了︰“你這身子雖然弱，好在沒什麼大病，年紀輕輕地好生調理著自然能好。”
&nb林媛知太後所言是子嗣之事，臉上不由更紅了，只好低頭不言。
&nb幾人在內室里依次落座。
&nb長樂宮的內室里生著很熱的地龍，軟榻的牆角下還生著火盆，是太後年邁畏寒的緣故。林媛和楚華裳都將外罩的廣袖長衫脫了下來，然而楚華裳還是覺得很熱，額頭和鼻尖上很快就凝起汗珠子來。
&nb宮人們上了茶點瓜果，皇帝和太後坐著說話。今日王淑容並不在，但她昨日親手做的棗泥山藥糕和玫瑰蜜露都被宮女們端了上來，呈在太後跟前。王淑容對太後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太後一壁和皇帝詢問葉氏的胎，一壁捏著糕點吃，顯然很合胃口。
&nb楚華裳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悶熱的暖氣讓她心里都開始煩躁起來。她看著太後拉過林媛的手問她的傷勢，微微咬牙，起身去端了一壺苦丁茶來給眾人倒滿，恭敬與太後道︰“冬日天干物燥，老祖宗說得話多了喝些茶水才好。”
&nb太後看她這般殷勤，淡淡一笑道︰“坐下吧。今日剛封了嬪位，是你的好日子，不必如此勞動。”端了茶輕啜一口又放下了，和皇帝道︰“還是王氏煮茶最拿手，苦丁茶里放些金銀花，味道別具一格，楚氏雖也擅茶道，心思上到底差一籌了。”
&nb楚華裳看太後如此評論，那茶也撂在了一邊，只好訕訕地道︰“太後娘娘說的是，嬪妾日後得了閑就去鐘粹宮向淑容娘娘討教。”
&nb而太後已經不再看她，轉身吩咐宮人賞賜補身子的藥給林媛。
&nb楚華裳頓時一口悶氣頂在胸口。曾幾何時，她在長樂宮里如魚得水，每每都能哄得太後開懷。然而現在太後只瞧著林氏好……
&nb真是可惡！當初為著在太後跟前拔尖露臉，她先壓下了文嬪，又將葉氏排擠出去，林氏跟著皇帝去了北塞就更不會礙眼了。可現在……文嬪復起，葉氏有孕，林氏受了箭傷還死里逃生。一個個地都跟她過不去！
&nb今日她封嬪位，林氏封婕妤，本是以她為主的。可瞧著皇帝太後都喜歡林氏勝過她，反倒將她冷落。太後一心想抱孫子，看著林媛簡直就像看孕婦，還將雪蓮花這等珍貴的藥材賞賜給她。而自己——自己沒有生育皇嗣的資格。
&nb年紀這樣輕，卻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家族的昌盛給楚華裳帶來的不僅是權勢和榮耀，還有無可奈何的犧牲。父親又是武將，皇帝為著避免蕭家上官家的禍事重演，每次傳她侍寢之後都會賜下避子湯。祥妃有孕後她承寵最多，卻是永遠不可能有結果。
&nb她原本對此沒有怨言。宮里的女人本就可憐，她能成為皇帝的棋子，被扶持上位和祥妃對抗，即使失去生子的資格又怎麼樣呢？這個代價換來的東西是值得的。但是現在……
&nb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自從林媛救駕得了皇帝的心，在皇寵上頭她就開始比不上林媛了。林媛即使無法侍寢皇帝去鏡月閣的次數也比去咸福宮要多，等她養好了傷，境況簡直不堪設想。她明白，皇帝給她的隆寵並不是喜歡她，而是為了扶持她，可若是皇上更寵愛林媛，那這到底是要扶持誰呢？
&nb先前冊封她為容華掌咸福宮主位的時候，太後還私下里暗示過她，只要她按著皇帝的吩咐做事，得封妃位也並不是奢求。
&nb沈氏死的那天晚上，她突然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開始明白皇帝到底要她做什麼。宮中皇後、祥妃、沈氏三足鼎立，但在沈氏死後這個平衡被打破了。她慢慢地思考，在沈氏從柔妃降位昭媛的時候，皇帝立她為容華；皇帝北塞圍獵，她留在宮中服侍太後，又受太後懿旨封婕妤；沈氏死後，她正式行冊封禮成為恬嬪。
&nb雖然她不是男子，但也懂得分析局勢，後宮里沒了沈氏，就如同銅鼎缺了角，總是不穩當的。皇帝現在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頂替上這個角，太後對她說能夠許她妃位……因此，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就是那個合適的角。
&nb林媛本不足為懼，家世太差，不成氣候。但如果皇帝改變了心意——那並不是不可能的！或許在皇上看來林氏更加合適！等她生了皇子、封得高位，與祥妃皇後相提並論的時候，那種情況在皇帝看來也是不錯的前景！況且沒有家世就沒有威脅，皇帝扶持她難度雖大，風險卻小。
&nb不行，這樣不行……她的前路已經開始模糊了，光明逐漸暗淡。她用子嗣交換而來的權勢，眼看就要易手，這一切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她不可以放任這件事發生。
&nb她想她需要除掉擋在路上的阻礙。
&nb太後在長樂宮里留了午膳，林媛和楚華裳陪伴皇帝太後一同進膳，之後才各自回宮。
&nb因著是冊封的日子，這一晚皇帝留宿在恬嬪的咸福宮里。然而與此同時，皇帝還特意頒下聖旨，要尚宮局將東六宮之一的景仁宮收拾出來，五日之後慧婕妤遷宮景仁宮，賜主位。
&nb消息傳開的時候，六宮側目。
&nb如今宮里正經的宮殿只有東西十二宮，其余的，如鏡月閣之類，都是不如流的小軒小閣，住在里面的嬪妃怎麼都不可能被稱為主位。也就是說，加上皇後的正宮長信宮，整個大秦後宮里最多只會出現十三位主位娘娘——而拓跋弘的嬪妃足有五十幾人。
&nb爭奪主位對于嬪妃們來說，是一種僧多粥少的局面。依祖制是貴嬪以上才能夠掌一宮主位的，但因著宮殿不夠多，景仁宮、延禧宮兩宮荒廢多年無人居住，永壽宮又因巫蠱封宮，宮里頭還有好幾位不得寵的貴嬪、九嬪都無法成為主位，只能隨居別宮。
&nb眼下林媛不過正四品的婕妤，出身還那樣低，就能掌景仁宮主位了。別說這些人心里不平，旁的人，如失寵已久、居在皇宮東南角偏僻之地的陳嬪、隨祥妃居在麟趾宮偏殿的謹嬪、原本隨居永壽宮偏殿如今又遷到別宮偏殿里的懋嬪等人，也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她們離貴嬪只差一步，但按著皇帝對她們的薄寵，就算爬上貴嬪的位子也未必能撈到個主位名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