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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沒白費力氣，終于把劉導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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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昀看著劉明洋離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劉導不同意，其實也是有自己的考慮。”齊曉芸站在旁邊，幫著劉明洋解釋道。
  “是啊，有自己的考慮。”張昀看向齊曉芸，“你們之前不也是不同意我同時拍兩部電影嗎？”
  “我們誰也不知道北美市場到底怎麼樣啊。”齊曉芸無奈笑道，“在《功夫》的北美票房數據出來之前，誰知道華夏電影在北美有沒有人看？”
  “其實還是我們沒搞清楚一件事。”劉明洋撐著桌子站起身，走到張昀身邊，對張昀說道，“時代或許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變了。”
  “時代一直在變。”張昀有些無奈，有些氣憤，又覺得好笑，“事實上，不管是在特效，還是在故事，華夏電影早就有一戰之力了。只是國內有太多的人被固有思想束縛，以為在好萊塢面前，華夏電影仍然屁都不是。
  “真正在好萊塢面前屁都不是的，從來不是華夏電影，而是拍電影的那些人。但凡影視制作公司能夠將更多的心思放在特效和故事上，而不是演員和營銷上，華夏電影早就特麼崛起了！”
  “現在有了。”齊曉芸笑著對張昀道，“你不就是嗎？”
  “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了。”張昀道。
  “這咋還謙虛上了，不是你的風格啊？”劉明洋斜睨了張昀一眼，“不吹不黑，在整個華夏範圍內，寫劇本和制作方面，沒幾個人能趕得上你。”
  張昀則苦笑道︰“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我是國內最平庸的那個。”
  時代是在發展的，但很多時候，人的思想總是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一如幾十年前剛剛改革開放時，某些人始終認為這一政策必然失敗；一如十幾年前，房價剛剛有所漲勢時，很多人認為房子再漲也不會漲到哪里去。
  “我是舊時代的殘黨，新世界沒有載我的船。”
  這句話听起來是一種悲哀，但你必須明白，這是歷史的必然。
  “對了，咱們這會都開了一上午了，林老師怎麼還沒出現啊？”三人感慨了幾句，張昀便想起全程沒有露臉的林鎮遠了，“他到底有什麼事，連公司股東大會都不參加？”
  見張昀提起這事兒，易學斌有些尷尬地道︰“你別問了，就是一點兒私事。”
  易學斌這麼一說，張昀和齊曉芸的興致就上來了。
  “老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好奇心？你越是不讓問，我們越是想听啊！”張昀笑著對易學斌說。
  “是啊是啊，到底什麼事兒？難道是什麼秘密不成？”齊曉芸也幫腔道。
  被兩人這麼追問，易學斌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最後嘆了口氣，道︰“也不是秘密，就是對于老林來說有點尷尬，他不讓我跟你們說。”
  “那你說吧。”張昀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實吧，老林談戀愛了。”林鎮遠不讓說，易學斌還是說了——反正這不是秘密，林鎮遠也沒在這兒，尷尬也尷尬不到林鎮遠。
  “談戀愛是好事啊！這有什麼尷尬的？他要是再沒對象，那才叫尷尬呢！”張昀很是驚喜地道。
  公司最初的股東總共六個人，張昀和林欣瑤是一對；劉明洋和易學斌早就結婚了；齊曉芸有些特殊情況，她不想再找男朋友。
  五個人都有各自的歸宿和選擇，唯獨林鎮遠，好像打從張昀認識他到現在，張昀也沒听說過林鎮遠有女朋友。
  林鎮遠也三十多歲了，再這麼拖下去，張昀有理由懷疑他是個gay。
  “談戀愛當然是好事，可是這戀愛才談了兩個月，老林的對象就被人撬走了，好事就變成了壞事。”易學斌低聲解釋道。
  “被人撬走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缺德的人？”張昀當時就怒了，“到底怎麼回事？仔細說說。”
  “簡單來說就是……”
  “還是讓我自己說吧！”
  易學斌剛要敘述，旁邊忽然傳來林鎮遠的聲音。
  張昀三人回頭看去，發現林鎮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憔悴，顯然已經好幾天沒有正經睡過覺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看到林鎮遠，易學斌有些尷尬。
  “就在你把我不讓你說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林鎮遠淡淡地說。
  “……那你不制止我一下。”
  “沒事，也沒什麼說不得的。”林鎮遠走進來，坐到一張椅子上，嘆了口氣，道，“打光棍打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個對象，才談了兩個月就分了，我這愛情也真是有夠失敗的。”
  看來這件事對林老師影響很大啊，說了這麼多話。
  張昀想著，略有些氣憤地問林鎮遠︰“林老師，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倒想知道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敢挖你的牆角！”
  “也不算是挖牆腳，只是……對方更優秀而已。”林鎮遠如此說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林鎮遠談戀愛這件事，得追溯到兩個月前。
  作為編劇，如今的林鎮遠已經將工作重心轉移到了新時代編劇公司那邊。
  經過這幾年和新世界合作推出的“劇情為王”計劃的宣傳，新時代編劇公司現在在編劇行業內，可謂是如日中天，擎天一柱。基本上國內所有知名編劇，都會在新時代掛個名。
  其旗下的編劇網站也是佳作頻出。原本程皓等人以為，新時代就算能盈利，也就是一點毛頭小利。然而僅僅是去年一年，新時代通過抽取編劇網站賣出的劇本分成，便賺了將近千萬。
  事實證明，天才雖然不常有，但人才遍地都是。以前那些新人編劇沒有渠道，沒有人脈，就算有好的劇本和想法，也無法將這些劇本和想法賣出去。現在有了編劇網站這個毫無限制的特殊渠道，越來越多的新人便通過優秀的劇本脫穎而出。
  而與此同時，新世界和光海傳媒這兩家“缺了大德”的電視劇制作公司不斷推出優秀電視劇，提高觀眾的胃口，這導致其他影視公司想活下去，就必須得找好演員和好劇本——至少劇本得過得去。
  如此一來，新時代編劇網站的劇本佳作，可就要多受歡迎有多受歡迎了。
  一是人才多，二是需求多，新時代編劇公司可謂“名利雙收”。
  林鎮遠的戀愛就出現在這個創收無數的編劇網站上。
  在一次審核入站試卷時，林鎮遠發現了一張奇葩試卷。整個試卷內容，看起來非常優美，文字堆砌，辭藻華麗。
  如果試卷作者再寫得一手好字，那高考作文這張卷子必然能拿滿分。
  可惜這不是高考作文，不是只看好不好看就可以的。
  這張試卷什麼都好，就是內容太水。看不出來中心思想也就算了，有些硬為了堆砌文字而寫出來的狗屁不通的句子，把向來沉默寡言的林鎮遠都給看笑了。
  所以這張除了內容什麼都好的試卷，就被他打了一個零分。
  本來故事到這里就應該結束的，但試卷作者的抗議，讓故事進行了下去。
  她直接通過咨詢後台詢問，為什麼自己寫的那麼好，卻拿了個零分。
  林鎮遠也是過于耿直和負責任，他非常有耐心地告訴對方，寫試卷要言之有物，要有論點和論據，不能像寫作文一樣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對方則不太服氣，跟林鎮遠掰扯什麼文字的藝術性，文字更需要的是感情等等等等……
  就這麼一來二去的聊著，因為嫌棄後台交換觀點麻煩，兩人便加了微信。
  加完微信，林鎮遠忽然發現，對方竟然是個正在金陵上大學的大三女學生！
  雖然林鎮遠三十多了，雖然對方還是大學生，但……這個社會上，什麼匪夷所思的事發生不了？
  所以接下來的故事就簡單多了。
  兩人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再順理成章地成了戀人。
  再再，林鎮遠就被順理成章地甩了。
  是的，你沒听錯，新世界的股東，新時代的高層，坐擁京城戶口以及三環內一套百平房子的林鎮遠，被對方給甩了。
  而林鎮遠被甩的原因，只是因為︰
  “我覺得我們各自對于文學的不同看法，使我們難以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
  “這姑娘還挺真實的，大款都不想傍。”張昀听完林鎮遠的話，嘀咕著說道。
  “那姑娘叫什麼？”齊曉芸則問道。
  “她叫徐佳，是金陵師範學院的學生。”林鎮遠說道，“她其實不是很喜歡編劇，她對文學比較感興趣。”
  “不喜歡編劇？那你就寫小說唄，你又不是不會寫。”張昀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是那樣的。”易學斌在旁邊幽幽說道，“人家姑娘喜歡的文學，可不是咱們能寫的文學。她喜歡的文學，是矯揉做作派的文學。”
  “什麼意思？”張昀茫然地問。
  “就是……《世界盡頭》，你知道吧？”易學斌舉了個例子。
  “等等，我好像有點印象。”張昀感覺自己好像听過這個名字。想了半天，他想起來了，“‘這個世界不是有本事的人的世界，而是有錢人的世界。’是不是那本書？”
  “哦？你也看過？”
  “不是，瑤瑤之前跟我說過。”張昀呵呵笑了笑，“原來是這種狗屁不通的文學啊，那品味也是有夠差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這種書有市場，就說明這種書迎合了某些人的心理嘛。”易學斌道。
  所謂的“這種書”，是什麼書呢？
  大概就是一本書集合了好幾個中篇小說，這些小說的故事性暫且放在一邊，通常情況下，它們都以第一人稱視角為主視角，但卻不講自己的故事，而是開篇來一句“我有一個朋友，他叫XXX……”，然後通過這個朋友做了某一件事，得出一個人生哲理。
  行文中間自然而然要帶上一些諸如“原來所謂的人生，大概就是這樣的反復無常”之類的很有感覺的句子了。
  你要是沒看過這類書，那你至少听過“苑子文苑子豪”那對北大兄弟寫的《我們都一樣，年輕又彷徨》。
  再不濟你也該知道大冰的那句“我有故事，你有酒嗎”吧？
  就是類似的“這種書”。
  這種書對于有些人生經歷的人來說，基本就相當于茅房的廁紙——啊不，用這種書擦屁股都嫌硬。但對于那些三觀還沒有形成，對這個世界從未真正看過的學生們來說，真可謂“甜口良藥”。
  所以即便張昀覺得沒啥意義，但不可否認，這種書的市場還是非常大的。
  “大學都上三年了，怎麼還能喜歡這種文學呢？”張昀納悶道，“而且就算徐佳喜歡這種文學，也跟和你在一起這件事不沖突啊，怎麼就分手了？”
  “因為……”林鎮遠苦澀一笑，“《世界盡頭》的作者落雨去了他們學校簽售，然後兩人就看對眼了。”
  “……草！”張昀直接我了個大草！
  難怪徐佳會和林鎮遠分手，難怪易學斌會說林鎮遠被人挖牆腳了，鬧了半天是《世界盡頭》的作者搞的事啊！
  不過仔細想想，還真就非常合理。徐佳喜歡《世界盡頭》那種書，作者勾勾手指，她可不就舍身奉獻了嘛！
  “這事兒啥時候發生的？”張昀理清楚了頭緒，問林鎮遠。
  “你去美利堅那陣吧。”林鎮遠回答道。
  “那你今天去干什麼了？”張昀又問。
  “……”林鎮遠沒說話。
  “昨天就去金陵了，還想著挽回一下戀情呢。”易學斌撇撇嘴道，“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就沒談過戀愛。三十來歲的人了，還想著什麼愛情什麼真心呢，真是……”
  “行了，別說了。”齊曉芸有些不忍心，制止了易學斌。
  “那你見到人了嗎？”張昀則更關注此時林鎮遠的情況。
  林鎮遠搖搖頭，說道︰“沒有，徐佳現在在跟著落雨全國各地簽售。”
  “這樣啊……”
  話題到這里，大家都沒什麼話好說了。
  安慰林鎮遠“天涯何處無芳草”也不對，告訴林鎮遠“是真愛就去追尋”，好像更不對。
  四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張昀忽然有了些想法。
  他眼楮轉了轉，問林鎮遠道︰“京城這一站，落雨來過了嗎？”
  “還沒有，他是從南往北走的。”林鎮遠說著，想到什麼，“你要干嘛？”
  張昀笑了笑︰“他難道不知道徐佳談戀愛了嗎？”
  “好像知道……”
  “所以啊，等他來京城，給他上一課！教教他什麼是真正的文學！”
  “沒必要吧……”林鎮遠有些猶豫。
  “沒必要？你說沒必要？反正如果是我……”張昀學著某身高一米八主播的語氣，氣急敗壞地道，“我介口氣不出！哎呀！我尼瑪活不下去了！”
  ……
  “現在的小孩誒，營養是越來越好，個子也越來越高，怎麼心智卻越來越幼稚呢？”
  從新世界出來，張昀和齊曉芸往地鐵站走去——兩人都沒買車，也懶得配車——一邊走著，張昀一邊感慨著。
  “條件越來越好，就越來越嬌生慣養唄。”齊曉芸笑道，對此種現象習以為常。
  “我記得我小時候，爬樹下河從山頂往山下打爬犁，什麼混賬事沒干過？現在的孩子……用東北話說就是，越長越回旋。”張昀噓聲道，“等我家林林長大，我肯定不能慣著他。”
  “話是這麼說，到時候你舍得嗎？”齊曉芸補刀道。
  “……”張昀無言以對，不知如何回答。
  “你要去哪？”齊曉芸倒也不為難張昀，眼看著走到地鐵口了，便轉而問道。
  “華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張昀回道。
  “去華耀干什麼？”齊曉芸好奇道。
  “處理一些必須得馬上處理的事情。”張昀用手機刷了站口，往里走去，“後天一起去京師範啊，帶你見見世面去？”
  後天就是《世界盡頭》的作者落雨在京城師範學院簽售的日子。
  “我可不像你這麼閑。”齊曉芸笑著拒絕。
  “你以為我很閑嗎？”張昀咧咧嘴，“這兩關過了，第三關，才是最難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