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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牆頭草與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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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晚唐浮生 | 作者︰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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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紹威最近稍稍有些欣喜。www.biquge001.com

    原來他也是行的!和他父親當年一樣行!

    站在陣前講兩句話,發下賞賜,衙兵士氣大振,殺得對面人仰馬翻。

    好家伙,五千對一萬,摧枯拉朽一般,那場面至今仍深深地印在羅紹威的腦海中。原來打勝仗,比玩弄婦人還要爽。

    只可惜那一萬人成色不足,有不少新募來的軍士。自賊將張慎齋以下,斬首兩千余級,俘三千多人,余皆潰散。

    毫無疑問,張慎齋是來搶功的。

    當年樂彥禎造韓簡的反,也是一軍脫離大部隊,火速回魏州,趁著軍府混亂的當口,制造既成事實,穩住了諸州鎮兵,迫使他們承認新節度使。

    張慎齋這次,也是想趁著魏州人心惶惶的有利時機,搶在夏兵之前,佔領中樞要地,讓各州承認李公縹 陸詼仁埂br />
    打的就是一個快字!

    好在他們被打退了,代價是散盡家財,還欠了十萬緡錢的高利貸。

    值得嗎?好像也沒得選擇,不借錢死的就是羅家了,無解。

    城內外的軍士已經超過了兩萬。衙兵、鎮兵、州兵,什麼人都有,烏煙瘴氣的。

    史仁遇帶著萬把人屯于永濟渠北,似在觀望局勢。在听聞張慎齋被斬之後,他立刻遣使入賀,一個老滑頭!

    原野上陸陸續續有人跑回來。數十人至數百人一股,都是原本李公緄牟肯攏 奐爬鈑惺 頻募O螅 約航諾啄ㄓ拖攘 耍 茨懿荒茉諼褐蓴旄鏨汀br />
    一幫牆頭草!

    羅紹威鄙視這些人,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因為魏博武夫就這個樣子,他們是地頭蛇,守戶犬,出門作戰不是不可以,要加錢。錢一旦不到位,轉身反戈一擊都大有可能。

    當年奉朝廷之命討伐淮西、淄青叛鎮,出鎮長途作戰,朝廷也要出血的。www.biquge001.com而且事實證明,朝廷賞賜到位後,魏博武夫一出場就擊潰了淮西最囂張的騾子軍。戰斗力確實沒的說,問題是你怎麼激發他們的戰斗力,這才是最難的。

    看著一個個在外叫門,陸續進城的武夫,羅紹威惱怒地下了城頭,低聲道︰“有時候都想請外兵來好好收拾收拾這幫賤胚。”

    司空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仔細想了想,魏博這幫武夫多半還真只有被外人狠狠收拾後,才會老實下來,好好打仗。這其實是最悲哀之處,堂堂魏博節度使沒法讓魏博武夫死戰,只有外人才有那麼一點可能。

    魏博,沒希望了,毀滅吧。

    “留後,城內來了許多兵,有點亂,還是約束一下吧。”司空看了看嘈雜的大街,提醒道。

    羅紹威點了點頭,但卻沒直接下令。他現在威望還很低,不敢做太多觸怒武夫的事情。

    其實吧,魏博武夫是桀驁,也愛錢,但不至于連軍令都不听。但誰讓羅紹威自己沒底氣呢,實在是那天被衙兵們嚇得夠嗆,而且也十分屈辱,此時下意識不敢對他們強硬。

    “邵樹德到底要多少錢才肯走?”羅紹威終于想起了司空剛剛出使歸來,問道。

    “夏王說相州有晉人南下劫掠,他想掃清這股賊寇再走。”司空當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但他現在不想多說了,只直接匯報,其他事情讓羅紹威自己去想,自己拿主意。

    “胡扯!相、持萁韁 戲縉嚼司玻 睦吹腦艨埽俊甭奚芡 潰 執缶    潰骸八 皇竅虢璧老嘀莨д現藎客蛞話嚴嘀荽蚶昧恕  br />
    相州轄安陽、鄴、湯陰、林慮、堯城、臨漳六縣。本有十縣,但羅弘信為了加強他親任刺史的魏州的實力,將成安、內黃、臨河、洹水這四個相州屬縣劃入魏州,與之一同劃入的還有貝州的宗城、永濟二縣,故魏州現有十四縣、百余萬人。

    “留後,不管夏王是什麼想法,而今首要目標是誅殺李公紜K惶觳凰潰 艉缶鴕惶觳荒艿粢鄖嶁摹4聳庇胂耐踅歡瘢  幻髦恰a href="http://www.luanhen.com" target="_blank">www.luanhen.com”說到這里,司空壓低了聲音,湊到羅紹威耳邊,道︰“留後,衙兵固然戰力強橫,但太過桀驁,動不動殺將驅帥,實乃一大禍害……”

    羅紹威正听得入神呢,司空突然不講了,責道︰“司空巡官還不信我麼?有事但講無妨。”

    司空左右看了看,見數步之內無人,便問道︰“留後可曾听聞過徐州銀刀都?”

    “自然听過。”羅紹威說道。

    銀刀都,那是一只堪比魏博衙兵的桀驁不馴的隊伍。戰斗力極強,戰陣上摧鋒破銳,屢克頑敵。他們打先鋒直沖敵陣時,敵人一般未戰先怯,實在太勇猛了。

    “節度使王式將銀刀都將校騙過去參拜,一一誅殺。又借返鎮路過徐州的忠武軍、義成軍突襲,將毫無防備的銀刀都士卒數千人盡數殺于軍營。自此徐鎮安寧矣。”司空說道。

    但徐州的脊梁骨也被打斷了,這句話司空沒有說出來。

    若時溥還有銀刀都幾千精銳,吳康鎮之戰的結果還未可知。關鍵時刻,幾千悍不畏死的精兵已經足以扭轉整個戰場局勢。

    當然,魏博衙兵、銀刀都這種部隊,厲害是厲害,你駕馭不了也是白搭,還不如殺了。

    “這……”羅紹威听到司空的話十分吃驚,一時間訥訥無言。

    司空也知道見好就收,說完之後就不再勸了。反正種子已經播下,最終會長成什麼樣他不管。

    見司空不說話,羅紹威也心事重重,避開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楊利從河東回來了。”羅紹威清了清嗓子,說道︰“他在幽州追上了李克用。克用听聞也很吃驚。看得出來,他有心收兵回來。但數萬人馬已陸續集結,此時再撤,形同兒戲。他已下令五院軍開往邢州,如有不對,可求助晉人。”

    司空微微點頭,道︰“有晉人為奧援,事情就好辦多了。”

    心中卻在暗想,這事得盡快報給夏王知曉。

    公允地說,他並沒有完全投靠邵樹德。羅弘信、羅紹威父子交辦什麼事下來,他還是會盡心竭力去做的。這樣固然有牆頭草的嫌疑,但怎麼說呢,司空也很矛盾啊。

    “留後來了!”

    “留後來了,快給錢。”

    “留後,不能厚此薄彼啊。我等棄李公綞讀艉螅 趺匆哺玫玫閔痛桶桑俊br />
    從李公縋潛 芑乩吹難帽淺吵橙氯攏 奐 誚詼仁寡們啊br />
    已經領過賞的衙兵臉上笑嘻嘻的,抱著雙臂在那看熱鬧,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諸君且讓一讓,該有的都會有的。”羅紹威有些狼狽,大聲呼喚家奴前來接應。

    沒領到錢的衙兵見羅紹威不正面回答,頓時大嘩。

    有人故意抽刀入鞘,冷笑連連。

    有人橫眉怒目,緊握刀柄。

    有人沉默不語,就跟在羅紹威身後,走了好長一段。

    羅紹威狼狽地沖進了衙門,這才驚魂未定地長吁一口氣。

    他與司空對視一眼,又默契地轉過了視線。

    ******

    八月十二,衛州。

    修葺一新的竇建德廟內,香火裊裊,人頭攢動。

    “君以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爭附者,以能杖順而動,義安天下也。”

    “義氣縱橫,重諾守信;行軍有律,愛護百姓;听諫有道,禮賢下士,此君之所以勃興也。”

    “然天命渺渺,豈可猜度,雲散雨覆,亡也忽然。”

    “知義而尚仁,貴忠而愛賢,無殘虐及民,無暴凶于己。今日見君,焚椒生香,行禮致敬。夏氏為國,亦當如君之願,四海升平,民皆樂焉。”

    說完祝詞,邵樹德取了香器在手,州官、將校緊隨其後,取香盞,分左右而列。

    一僧人見了,立刻道︰“將軍請坐本座。”

    邵樹德坦然坐下,頓了頓後,道︰“夏氏為國,以仁為本。今日祭竇王,感慨萬千。衛州五縣免稅一載,孤寡鰥獨,生計艱難者,皆賜以衣食。此令即刻施行,不得有誤。”

    “遵命。”眾人紛紛應道。

    謝瞳偷偷瞄了一眼邵樹德,暗暗欣慰。

    雖然已經參贊很久了,但他仿佛第一次認識夏王一樣。

    上得戰陣,豁得出去,敢打敢拼,有武夫的凶狠和勇氣;重信守諾,說一不二,耐心經營,得志之時並沒有飄在九天之上,有大人物的氣度;神思清明,分寸有度,不拘一格,什麼招都用,又有老官僚的狡猾。

    這個武夫不一般,有戲!

    而來自衛州本地的官員、將校、士族則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夏王總體而言並不苛暴,也願意給魏博本地人機會,還主動祭祀竇王,示好的誠意相當足了。

    “夏氏為國”這四個字,縈繞在眾人心間。

    夏王得這個封號很多年了,而他又神奇地打到了魏博,對前朝夏王竇建德推崇備至,本人還不歧視河北軍民,相反釋放了很多善意,莫非這真是天意?

    嗯,事情真的太巧了。

    邵樹德這個夏王是李唐皇室封的,不是他為了攀附誰而自封。今日祭祀竇建德之後,不出意外的話,他一定會成為很多人茶余飯後的談資,種種離奇乃至離譜的傳說也會不脛而走。

    不是什麼壞事,或有驚喜也說不定呢。

    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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