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其他人,是要求提前來溜活兒,別耽誤台上演出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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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是否願意更早來,憑他們自己決定。
而眼前這幾位,胡炎則明確要求他們必須早到晚走。
沒辦法。
不趁著如今把手藝磨得更瓷實,以後如何撐得起德芸社的未來,或者說,一個比前世更好的未來?
好在,孔芸龍幾人雖然性格各異,但都有為相聲手藝吃苦,下功夫的心。
大的願意教,小的願意學,後台的上午,往往都過得很愉快。
吃完早餐,眾人自覺的開始認真溜活兒。
眼前一切向好,胡炎瞧得心里滿意。
那接下來,就該著手為張芸雷的正式登台,提前做鋪墊了。
不時,胡炎突然問道︰“李老師,園子里的老少爺們,手里有多少‘柳活兒’,你清楚嗎?”
柳活兒,就是以“學唱”為主的活兒。
即學唱京劇、評劇、地方戲、歌曲等等,脫胎于“全堂八角鼓”,最早由相聲祖師爺張三祿創新的形式。
當然,相聲畢竟是相聲,不會單純為了唱而唱,多是添上包袱,以“歪唱”的形式出現。
只是學唱對象太過駁雜,演化歷史也長,所以又細分出很多名類。
比如最常見的便是“開門柳”。
所謂“開門柳”,就是開場小唱,老話也叫“點買賣”。
以前的條件,很難有如今規模的相聲專場,只有“聯穴”的時候,場面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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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演出的開場,便得用“開門柳”。
由一個捧哏先念書詞兒,再由幾個逗哏一塊兒合唱,聲音洪亮,氣勢十足,直接開場也鎮場。
此外還有︰
戲柳兒,學唱京劇二黃、大鼓、地方戲等曲藝的。
歌柳兒,學唱當下流行歌曲的。
紅柳,專門學唱陝中“秦腔兒”的。
絕柳,依靠“馬頭調”來走腔行韻的。
甚至在相聲表演形式中,還有一種手法叫“追柳兒”。
也就是逗哏和捧哏,你唱一句,我唱一句,你追我趕,以接唱的形式來表演。
當然,也都不是正經的唱,主要是彼此使壞,相互下絆子,制造出笑料包袱為目的。
李青听到“柳活兒”三個字,當即一愣。
別看小師叔平時嘻嘻哈哈的,但說話做事向來有溜。
所以他仔細回憶片刻,這才搖頭道︰“這類活兒太雜,我只知道個大概,很難細說。”
胡炎沒有意外,點頭道︰“沒事兒,李老師,咱這樣,這兩天抽時間,把所有人手里的柳活兒盡數統計一遍,曲目、數量、水平,我們都做一個摸排。”
李青眼前一亮,直接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年前在湖廣會館,小師叔就干過這事兒。
只是那時統計的是“腿子活兒”,如今換成了“柳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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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探道︰“師叔,莫非您想在廣德樓推柳活兒?”
胡炎笑著點頭。
李青一下就來勁了,期待的問道︰“師叔,具體的您打算怎麼歸置?”
誰料,胡炎竟然搖頭︰“還沒想好,先鋪下去試試水。”
“那誰來挑頭?”李青再問。
胡炎咧嘴一笑︰“保密,哈哈哈!”
李青突然有種孫悅上身的感覺。
喂,揍師叔犯不犯法?
後果不大,我老李可就要下手啦!
只是稍一琢磨,他提醒道︰“師叔,柳活兒太單一了,真想使出彩來,難度也大,您有把握麼?”
一語驚人,胡炎直接收起了笑容。
這話還真在理。
如今的張芸雷完全不在狀態,都沒听他亮過嗓子,萬一一時半刻找不回感覺,那豈不全部歇菜?
而且光小曲、小調,對于整個相聲手藝來說,確實太偏門了。
這也是為什麼,前世的張芸雷,即便竄火之後,依然非議不斷的原因。
學唱可以用來點綴,可以是你的標簽,但一定不能是你的全部。
自己如今負責的還是整個廣德樓,幾十號人跟著吃飯,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太不應該了。
這不是老江湖該干的事情。
胡炎醒了攢,也來了主意︰“李老師,咱把貫口活、《太平歌詞》、快板書,反正是靠嗓子的活兒,都統計進去,回頭用來敲邊鼓,你覺得怎麼樣?”
李青一听,再次皺眉︰“師叔,如此一來,台上會不會太鬧騰了?”
胡炎搖頭笑道︰“哈哈哈,要得就是這股熱鬧勁兒,說不定以後的園子里,說相聲就跟听演唱會似的。”
“演唱會,相聲園子?”李青一愣,琢磨半晌也無法將這兩者對接起來。
胡炎一瞧搭檔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別說是他,張芸雷整出那般動靜之前,整個相聲門成千上萬的演員,誰能想象得到?
只是,事分兩面說。
它不是壞事,也未必全是好事,關鍵看基礎是否扎實,能否托得住。
當然,如今想這個,也還為時過早。
胡炎拍著李青的肩膀道︰“沒事兒,事兒咱一步一步做,發現苗頭不對,到時再調整嘛!”
“成,我來統計!”李青這才點頭。
胡炎思路清晰,李青半信半疑,倆人好歹也把計劃初步擬定了。
當下不再歇著,也開始溜活兒。
他倆基礎扎實,舞台經驗也足,就這麼些天的搭檔,默契已經開始冒頭,用“飛速”來形容都不為過。
時間緩緩,下午過去,到了傍晚。
李青墊巴完肚子,又去統計節目情況,而胡炎則坐在上場口歇腿。
不時,只見孔芸龍氣哼哼的來到跟前。
“師爺,我要告狀。”
胡炎頓時沒好氣道︰“你要消停一點,興許我能多活兩天。”
孔芸龍直接上來扯袖子︰“哎呀,師爺,這回是正事兒,您得給我主持公道啊。”
胡炎笑道︰“成,說吧,你要告誰的狀?”
“李師叔,我要告師叔的狀。”孔芸龍梗著脖子,恨恨道。
胡炎更樂了︰“成,說說,怎麼回事兒?”
“師爺,師叔把我報的節目全劃掉了,一個都不收。”
胡炎疑惑道︰“不能吧,你的貫口他不收?”
孔芸龍擺手道︰“不是貫口,是歌柳兒節目。”
胡炎更納悶了︰“你還會唱歌?”
“當然,吉他我都會彈。”
胡炎來了興致︰“來,唱兩句我嘗嘗。”
“哎。”孔芸龍深吸一口氣,張嘴便來,“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
“噗嗤~哈哈哈!”胡炎頓時被雷得外焦里嫩,捧腹大笑,“你要死是怎麼著?”
這家伙唱兒歌也就算了,關鍵你得有調兒呀!
孔芸龍見狀,收聲又道︰“我還有,換一個您嘗嘗……”
胡炎趕緊攔住︰“別,你真讓我多活兩天吧,好歹給你生完個小師叔師姑,再對我下毒手,成不成?”
“師爺,不是這麼回事兒,那柳活兒,您讓師叔多少收一個吧。”
這讓胡炎听著新鮮︰“不是,我沒弄明白,你非跟柳活兒叫個什麼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