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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建立“薩長同盟”!阪本龍馬的主動請纓4500
未等對方話音落下,桂小五郎便瞪圓雙目,面部表情被強烈的驚駭所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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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他忍不住地反問道︰
“你說……什麼?”
岩倉具視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詳細解釋道︰
“陛下心向幕府,處處給我們使絆子。”
“一時半會兒倒也罷了。”
“可長期如此,怎還得了?”
“既然這樣,干脆換一個听話的天皇。”
“太子殿下年方十三,易于掌控。”
“如果條件允許,我們未嘗不可除掉陛下,推太子上位。”
這一回兒,岩倉具視講得格外詳細,絕無听錯的可能。
桂小五郎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微微泛白。
少頃,他連做數個深呼吸,強壓住心中的震恐情緒。
“岩倉先生,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吾等身為臣子,豈可弒君?”
他的語氣非常強硬,透出譴責的意味。
然而……他前腳剛語畢,後腳岩倉具視就像是听見什麼有趣的笑話,聳了聳肩,嗤笑一聲。
“身為臣子,豈可弒君……桂先生,這些話拿去騙騙蠢人就得了,別把自己給騙進去了。”
僅憑這一句話,他就把桂小五郎噎了回去。
天皇的忠臣……並非不存在,但肯定不包括桂小五郎。
從始至終,桂小五郎對朝廷、皇室就沒有半點忠心可言。
他對天皇的定位是一以貫之的——一件非常好用的工具。
不論是扶持朝廷,還是禮待皇室,都只是擺一個姿態。
畢竟,他們打出的政治口號是“尊王攘夷”,哪怕心中不願,也得捏著鼻子奉天皇為尊。
起初,“尊攘派”分為兩派。
一派以久阪玄瑞為代表,他們是真的想要重塑朝廷、皇室的權威,實現王道復古。
而另外一派便以高杉晉作、桂小五郎為代表,他們假借尊攘之名,行倒幕之實!抓住這千年未有的重大機遇!打倒幕府,建立不朽的功業!
隨著久阪玄瑞的逝去,前者已徹底消亡,後者成為“尊攘派”的執牛耳者。
換言之,如今的“尊攘派”,已是實質上的“倒幕派”!
要想打倒幕府,就得要有一個站得住腳的、能夠最大程度收攏民心的口號——而“尊王攘夷”便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絕大多數士民的文化程度極低,空有滿腔熱血。
因此,只能以一種宗教似的手段來催眠他們、利用他們——反復強調“尊王攘夷”,讓他們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讓他們對幕府充滿仇恨。
說白了,“尊王攘夷”只不過是一句口號,跟“阿彌陀佛”其實是一樣的。
只有那些蠢人才會真的相信所謂“尊王攘夷”,以桂小五郎、大村益次郎為首的領導層,都是對其嗤之以鼻。
事到如今,但凡是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看出“夷”是攘不了的,“師夷長技”才有出路。
一邊高喊尊攘,一邊毫無心理負擔地師夷長技……如此,便出現了口中喊著“尊王攘夷”,可在使用槍炮等西式裝備時,卻沒有半點抵觸心理的奇景。
事實上,莫說是幾無交情的天皇,即使是時常見面的自家藩主,桂小五郎對其也沒有半點忠誠心。
“正義派”、“俗論派”,乃至中立派,沒有一人是把毛利敬親放在眼里的。
其中固然有毛利敬親太過無能的緣故。
不論說些什麼,毛利敬親都只會回一句“嗯!就這麼辦”,教人難以敬重他。
另一方面,桂小五郎未受愚忠思想的毒害,頗有戰國遺風。
戰國時代的武士們,一個賽一個的“靈活”,變節、倒戈就跟喝水一樣頻繁。
德川家康的爺爺、父親都是死于屬下的造反,以致于“三河武士忠義無雙”成為民間的一大笑談。
桂小五郎從不覺得毛利敬親是什麼侵犯不得的“貴種”。
毛利敬親非常听話,不論向他提出什麼要求,他都只會回答“嗯!就這麼辦!”,所以桂小五郎無意找毛利敬親的麻煩。
假使將來某一天,毛利敬親不再听話,跟他唱反調……他會毫不猶豫地強逼毛利敬親退位!換一個听話的人來當長州的藩主!
就這一層面而言,他與岩倉具視並無不同,都不會被所謂“忠誠”絆住手腳。
只是……每當“弒君”這一字詞劃過其腦海,桂小五郎就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
“……岩倉先生,不管怎麼說,‘弒君’實在太出格了!一旦泄漏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殺掉天皇……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等詞匯已不足以形容其嚴重性!
上一位被迫害而死的天皇,是南北朝時代的後醍醐天皇(第96代天皇),因南北朝動亂,逃亡途中疑似被毒殺——而這,還僅僅只是疑似,後醍醐天皇的真正死因,史學界尚無定論。
明確是被臣子直接害死的天皇,得要追溯至1300年前的飛鳥時代!
592年,崇峻天皇(第32代天皇)因與權臣甦我馬子對立,在宮廷政變中被暗殺,他是日本史書記載中首位明確遭臣子弒殺的天皇。
由此可看出,“弒殺天皇”幾無先例——沒有幾人能下這種決心——頂多就是流放。
此等行徑,饒是心志堅定的桂小五郎,也不敢輕易拍板。
看著皺緊眉頭的桂小五郎,岩倉具視彎起嘴角,然後撲哧一笑︰
“哈哈哈!桂先生,不必緊張。”
“我只不過是提一個建議,又不是現在就要除掉陛下。”
“即使強推太子上位,也不一定能改善現狀。”
“你大可視我方才的話語為戲言。”
听到岩倉具視這麼說,桂小五郎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只不過,他眼中的那抹驚駭之色,卻沒有徹底散去。
戲言……他可不認為這是戲言!
他可太清楚岩倉具視的行事風格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因冷血無情、不擇手段而被冠以“壁虎”之稱號的毒士……這世間豈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岩倉具視似乎不願多談天皇。
在簡略地帶過這一話題後,他移步至桂小五郎身旁,同他並肩而立,一起眺望西方。
“桂先生,雖然我帶來了天皇、太子與兩件神器,但我們的實力依舊不足以對抗橘青登。”
“若欲抗衡橘青登,就只能建立‘西國聯盟’——想必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桂小五郎輕輕頷首,以作附和。
岩倉具視把話接下去︰
“桂先生,依你之見,要想建立‘西國聯盟’,吾等應如何行動?”
桂小五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薩摩是破局的關鍵。薩摩乃西國第一雄藩,只要先建起‘長薩聯盟’,就能對土佐、肥前造成壓力,大大利好之後的協商。”
岩倉具視笑了︰
“桂先生,你我不愧是知己,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
他頓了一頓,臉上多出幾分苦澀。
“建立‘長薩聯盟’……雖然我不想說喪氣話,但這實在是強人所難啊。”
桂小五郎沒有回話,苦笑以對。
明眼人都能看出,建立“長薩聯盟”的最大阻力,並非雙方的實力對比,而是雙方之間的血海深仇!
自去年的八月十八日政變起,雙方就一直處于開戰狀態。
不論是將長州逐出京都的八月十八日政變,還是導致長州遭受重創的京都夏之陣,薩摩可沒少出力。
薩摩武士的刀鋒上沾有不少長州人的血……如此,教長州人視薩摩人為盟友,確實是強人所難。
即使到了今日,長州的尊攘志士們也依舊會在鞋底寫上“秦妖”、“會奸”、“薩賊”等字眼,以作泄憤。
要想彌合兩藩之間的隔閡,談何容易?
桂小五郎抱著雙臂,沉默半晌後,幽幽道︰
“西方有一句名言︰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我很喜歡這句話,也很贊同這句話。”
“只要有共同利益,昨日的敵人也能成為今日的盟友。”
“西鄉吉之助並非甘于平凡的俗人。”
“他若有凌雲之志,就不可能不會對‘長薩聯盟’感興趣。”
“打倒幕府,建立不朽的功業——此乃薩摩與長州的共同利益。”
“如此,便沒有‘不可能談成’的道理!”
說罷,桂小五郎板起面孔,目放精光,神情堅定。
……
……
薩摩藩,鹿兒島城(薩摩的藩廳),某茶室——
身材魁梧的西鄉吉之助盤著雙腿,姿態隨意。
此時此刻,他彎著腰,手法生疏地調制茶湯。
偌大的茶室,只有他與另外一人——一名青年端坐在西鄉吉之助的面前。
此人身材頎長,皮膚黝黑,相貌普通,年紀在三十歲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發型與穿扮頗為矚目。
他並未剃月代頭,也沒有梳成整齊的發髻,滿頭長發就這麼隨意地往後梳。
因為他的頭發有些自然卷,所以不扎發髻的話,這些發絲就會亂翹,顯得非常凌亂。
其上身的衣襟並未掖緊,下身的 沒有折痕。
按照江戶時代的武家禮儀,武士的 的前部理應折出五條痕,後部則要折出兩條痕——前者代表儒家的五倫五常,後者代表忠孝。
凡是不在 上折痕的武士,會被視作失條少教的粗人。
凌亂的服裝,再配上他這亂翹的卷發……乍一看去,儼然一副放蕩不羈的浪人模樣。
不一會兒,西鄉吉之助放下茶筅,然後把手中的茶碗推至青年的膝邊。
“來,喝吧,這可是我的自信之作。”
青年毫不猶豫地端起茶碗,豪飲一口。
“味道如何?”
“……老實話,非常難喝。”
“唉,茶道果然很難呢。”
面對青年的誠實回答,西鄉吉之助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豪爽地大笑起來。
少頃,他稍稍斂起笑意,一轉話鋒︰
“好了,來談正事吧。龍馬,突然來訪,有何貴干?”
眼見對方直入正題,青年……即阪本龍馬,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換上嚴肅的神情。
阪本龍馬——土佐藩出身,曾經名動江戶的天才劍士。
他原是土佐勤王黨的一份子,後來因不認同武市半平太的激進理念,而毅然退出土佐勤王黨。
自此之後,他四處流浪,獨自尋找救國之道。
機緣巧合之下,他結識了西鄉吉之助。
是時的阪本龍馬……說得難听一點,根本就是一個無名小卒。
雖然他曾經拿過江戶的武術大賽的冠軍,一度名震江戶,但這已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未建寸功,除了劍術很厲害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拿得出的東西。
可饒是如此,西鄉吉之助依舊很欣賞阪本龍馬。
他力排眾議,向阪本龍馬發出邀請︰來薩摩吧!我會為你提供“道具”與“舞台”!
就這樣,阪本龍馬結束流浪生涯,開始在薩摩扎根。
西鄉吉之助看出對方乃灑脫之人,所以並未提出“招募”、“雇佣”等字眼,給予他極高的自由度。
因此,阪本龍馬並不屬于西鄉吉之助的部下,雙方之間並無嚴格的上下級關系。
準確來說,他更像是西鄉吉之助的食客。
現在是大海的時代!要想富國強兵,就得發展海運,多多跟西方人做生意——此乃阪本龍馬的主張。
于是乎,在西鄉吉之助的幫助下,阪本龍馬召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伙伴,建立了名為“龜山社中”的商社,專門從事海運事業。
興許是家族血脈使然,阪本龍馬頗有經商才能。
阪本龍馬的祖先靠經商起家,憑著雄厚的財力購來武士的籍貫。
到阪本龍馬這一代,其家族已是土佐藩的最大酒商之一,雖不能說是富可敵國,但絕對稱得上是家財萬貫。
總之,在阪本龍馬的經營下,龜山社中發展得有聲有色,蒸蒸日上。
平日里,阪本龍馬與西鄉吉之助幾無接觸,雙方都是各忙各的。
然而,今日今時,阪本龍馬突然找上西鄉吉之助——“西鄉君,有時間嗎?我有要事相商!”——他神色凝重地這般說道。
對方以如此表情,說出如此話語,西鄉吉之助無法置之不理。
接著,便有了刻下的這一幕幕畫面。
在放下茶碗後,阪本龍馬稍稍坐正身子︰
“西鄉君,在下就直說了︰請與長州結盟!促成‘薩長同盟’!進而統合整個西國!共擊幕府!”
“‘薩長同盟’?”
西鄉吉之助挑了下眉,表情玩味。
龍馬用力點頭︰
“沒錯!”
“幕府已是根基腐爛的朽樹。”
“即使是修剪枝葉、施加肥料,也無法使其重煥生機!”
“對待不可救療的朽樹,我們理應做的,便是將其連根拔除,然後再植一棵新樹!”
“不打倒幕府,這個國家……日本是不會迎來新生的!”
“而要達成這一偉業,西國諸藩的團結協作是必不可少的!”
“西國諸藩中,又屬長州最為重要!應以建立‘薩長同盟’為最優先!”
“西鄉君,薩摩作為西國第一雄藩,理應挺身而斗,為眾人執牛耳!”
“您若不棄,我阪本龍馬願為使者,聯絡西國諸藩,為‘西國聯盟’的建立添上一份薄力!”
“我不屬于任何勢力,土佐藩早已將我除名,由我來擔任使者,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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