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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太皇太後︰孽障啊!
與往常一樣,趙煦今天一直在福寧殿的東閣中臨摹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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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好,也是習慣,已堅持了三輩子,成為了他的日常。
此刻他正在臨摹著顏真卿的《奉命帖》。
馮景躡手躡腳的來到他面前,低聲稟報著︰“大家郭舍人乞見……”
趙煦不慌不忙,繼續臨摹著字帖,只隨口問道︰“通見司有何事?”
“郭舍人言,御史們都到了內東門下……”馮景顫顫巍巍的說道︰“說是要扣闕面聖……”
“還說若大家不見他們,他們就要在內東門下長跪不起……”
趙煦這才放下筆來,看向馮景,問道︰“這是扣闕啊!”
扣闕這種事情,屬于越級上告,哪怕在現代,類似的事情,也是非常嚴肅的政治事件。
自然,趙煦需要做出一副認真嚴肅的神態來對待。
“郭舍人有說,御史們為何要來扣闕嗎?”
“奏知大家,郭舍人言……諸御史乞面見大家,面奏駙馬都尉不法事……”
趙煦听著,將臉一板,道︰“汝且去告知郭舍人,命舍人去曉瑜諸御史……”
“就說,朕知道了,請卿等先回去!”
馮景抬起頭,看向趙煦。
趙煦擺手道︰“還不快去?!”
目送馮景慌慌張張遠去的背影,趙煦抿起嘴唇來。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趙煦想起了甦軾。
猶記得,上上輩子,大約也是這個時節吧?
彌英閣經筵後,每次輪到甦軾講經後,他都要單獨和趙煦說一會悄悄話。
悄悄話的內容,基本都是歷代明君、雄主如何殺大臣的。
大胡子介紹的內容,概括一下,大概可以整理成以下標題——《論如何安全的殺宰相/執政/舅舅/姑父/叔叔/弟弟/哥哥》。
從春秋至唐,一個個案例,鮮活而詳實。
而策略,包括但不限于——釣魚執法、扮豬吃虎、暴起發難、宮廷政變……
想著這些,趙煦就搖頭嘆息︰“可惜……沒有一個適合大宋體制的……”
……
郭忠孝听了馮景的話,猶豫了一下,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面朝福寧殿東 書房躬身拜道︰“臣謹遵德音!”
然後,他就糾結的回到了內東門,看著那些依然伏在內東門下的御史們。
這些戴著獬豸冠的執法官。
郭忠孝清了清嗓子,對他們說道︰“諸位明公,天子有德音內降!”
所有人集體匍匐,一動不動,只叩首道︰“臣等恭听德音教誨!”
“天子德音︰朕知道了,請卿等先回去吧!”
所有御史瞬間炸毛!
王覿更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頓首磕頭︰“請恕臣不敢奉詔!”
王覿在心中,默念著範仲淹的《靈烏賦》,然後中氣十足的再拜道︰“請舍人轉告陛下……”
“自陛下即位以來,任用直臣,開闢言路,天下無不歡欣,四海莫不以國家得賢主而雀躍……”
“今臣等伏 請對……”
“陛下若不召見,臣恐天下以為陛下不納臣下諫言……”
“此傷陛下之德,而壞國家之譽也!”
“且若如此,從此以後,伏 請對,遂為絕之!”
“若翌日國家復有大事,而陛下卻不得進言之臣!”
“願請陛下,听臣等之言,閱臣等章疏!”
說著,王覿就從懷中取出一封寫好的奏疏,舉在手中。
其他御史,也都從懷中,取出一封奏疏,舉在手中。
十幾位御史,十幾個戴著獬豸冠的執法官們,跪在內東門下,高舉手中奏疏。
已經听到風聲,聞訊趕來的起居郎黃看到這個情景,只覺熱血上頭。
顧不得其他,就在內東門下,拿著紙筆,快速的記錄起來。
和他一樣的,還有崇文院中的秘書少監張商英,也拿著筆開始記錄。
當然,雙方的記錄,是稍有偏差的。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方的記載,在文字、用詞、敘事方面與事實的偏離程度就越高。
發展到後面,甚至就連參與者的名字與排序,也開始了混亂。
不同版本,不同時代,都各自不同。
只能說,歷史就是這樣的有趣。
當然,在現在這個時候,無論是黃還是張商英,他們的記錄方向大體還是相同的。
至少在事情的具體過程和人物上,相差不大。
區別只是措辭和用語的不同。
……
呂公著靜靜的听著,派去打探的消息的人匯報來的事情。
在他听完介紹後,他皺起眉頭,問著左右︰“御史們彈劾駙馬,為何都堂不知?”
左右戰戰兢兢,沒有人敢接話。
呂公著也知道,這個答案注定不可能有。
因為天子處,堆積著數以百計的秘密彈章。
這些彈章的內容,沒有人知道。
只有在偶爾被‘泄露’出來的時候,朝臣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某某曾經被人彈劾過啊!
見著左右都不說話,呂公著看向在朝的執政們。
“諸公!”
“御史因駙馬而伏閣扣闕,都堂不可無動于衷!”
“還請諸公與某同入宮闕,請對于兩宮慈聖與天子吧!”
所有執政,互相看了看,這一刻,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都已經結成了統一戰線,紛紛起身拱手︰“吾等願從左輔之議!”
呂公著看著他們,在心中微微點頭。
雖然他知道,現在看似團結的都堂宰執隊伍,實則只要宮中稍微挑撥一下,在功名利祿的誘惑下,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能背離他們現在的立場!
甚至反過來,成為皇權的走狗。
成為替皇權打壓、壓制輿論的急先鋒。
包括他呂公著,也是一樣。
但至少在現在,大家還是士大夫集團的一員,天然是站在在士大夫清流物議一方的。
而且……
呂公著已聞到了些味道。
雖然這味道聞著好像不太像趙官家的作風。
過去的趙官家們,無論是想要袒護外戚,還是想要懲罰外戚。
都是直來直往,從不會遮遮掩掩。
就像仁廟袒護溫成張皇後的外戚,也如先帝袒護慈聖光獻家。
演?
不存在的!
死豬不怕開水燙!
擺明了車馬,就是要偏袒!
任你台諫、宰執,再怎麼勸諫,帝心如一。
譬如仁廟時,因愛幸溫成張皇後,愛屋及烏,整個張家雞犬升天。
一度恨不得將張家看門的下人,都給封一個官!
于是,張氏外戚權傾朝野!
最風光的時候,甚至可以影響宰執的拜授。
坊間傳說,文彥博文太師能拜相,就是靠著溫成皇後的枕邊風。
當時,對于張家的議論,朝野沸沸揚揚。
但,沒有人能動搖,張家的滔天權勢!
張皇後的伯父張堯佐,更是以外戚出任三司使,拜直龍圖閣。
後來更是要拜宣徽南院使!
嚇得朝臣們,魂飛魄散,靠著包拯等人的堅持,也靠著張家自己識趣,這才沒有成功。
不然……
這大宋恐怕就可能開外戚拜宰執的先例了!
對比仁廟,再看看當今?
駙馬被御史彈劾的事情,今天之前,他們雖有耳聞。
但沒有人知道,御史們究竟彈劾了什麼?
他們知道的,只有些傳說、流言。
所以啊……
這其中必有內情!
……
慶壽宮內。
太皇太後正在和太妃們閑聊著往事,說著些過去的事情。
正說到興起的時候,太皇太後身邊的大貂鐺粱惟簡就慌慌張張的來到她面前。
“娘娘……”
“嗯?”太皇太後看向他,問道︰“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粱惟簡看了看諸位太妃。
太妃們當即識趣的起身告罪,退入殿後。
等太妃們的身影,隱沒在帷幕後,她們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中。
粱惟簡這才頓首奏道︰“娘娘!”
“方才御史台的御史們集體到了內東門下扣闕!”
“什麼?!”太皇太後猛地起身,她立刻問道︰“所為何事?”
“听說是因駙馬都尉張敦禮亂法紀,在外欠人錢款……”
太皇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起來。
良久,她閉上眼楮,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
“孽障啊!”
對她老人家來說,面子重于一切!
當初,就因為司馬光讓她沒有面子,所以她對司馬光的態度,瞬間急轉直下。
再加上高家命婦,天天入宮,將司馬光的行為添油加醋的描述。
不過數日,司馬光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從‘能臣’、‘賢臣’、‘忠臣’,迅速向著‘頑固’、‘迂腐’方向轉變。
等司馬光去了陳州,丟了人後,連能臣的標簽,也被她迅速剔除。
于是,司馬光竟到死都沒能拜相!
張敦禮雖是她的女婿。
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平素,為了天家體面,她還能表現一下自身的慈德與寬仁。
但現在,張敦禮被御史們彈劾,以至于到了扣闕請對的地步!
這個女婿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迅速跌落谷底!
“孽障啊!”太皇太後重復了一遍感嘆。
她現在的形象,可是非常光明的。
先帝去世,以太母保佑擁護少主,教導少主讀書。
皇帝在她的教育下,茁壯成長,日漸聰俊。
更是純孝侍奉,早晚請安,雨雪不絕,風雨無阻。
于是,命元老修元 字典,以歌太母之德,命執政主持元 水運儀,以廣太母之功,更命沈括,獻太母車,為天下婦孺立命!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將她的名聲,抬到了堪與歷代賢後相媲美的地步!
可現在,張敦禮卻跑出來壞事了!
讓她的形象,有了污點!
這就是往她的忌諱上撞了!
都不需要去問,張敦禮是為什麼被彈劾的?
太皇太後只知道——御史們都已經扣闕了!
御史扣闕,就說明問題極大。
不然,為什麼他們不為別的事情扣闕,偏偏就為張敦禮扣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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