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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沒有再多做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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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空桑背著趙悅呈，踉踉蹌蹌的，臉色看上去也十分蒼白，幾乎毫無血氣。
一眾鬼靈見狀，都是有些忍不住的心疼。
狄 狄弛，也忍不住嘀咕，總覺得不能理解，為什麼空桑可以為了一個死掉的人，吃這些苦頭。
實際上，在成都的時候，空桑擔心遲則生變。
所以，身上的傷勢，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
劉龜年不禁道︰
“空桑，我來替你背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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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宇也關心道︰
“是啊，空桑。”
“我們幾個，幫你輪流背一背趙悅呈。”
“你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
空桑卻執拗的搖了搖頭，悶聲說道︰
“剛才在祖山，我磕了三個頭，神鹿沒有現身。”
“然後，你們也磕頭了。我一直磕，磕的額頭流了血，神鹿才接引我們，來到了這中陰界。”
“可想而知，老天爺也是看誠意的！”
“我自己背著！”
“再多的苦累，我自己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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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老天爺看到我誠心夠了，就能讓大呈子回來了。”
一眾鬼靈張了張口，只覺得此時的空桑，就像是亂了心智一樣。
恍惚之中，更讓人看著無比心酸。
然而，空桑執意如此，眾人也拗不過，索性也只能跟在後面。
這一路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伴生鬼靈們，沒有在四周感覺到任何的危險，或者是惡意。
不知不覺的，他們跨越了整個村子，終于來到了老村長所指引的大山之前。
直到來到山腳之下，空桑才驚疑于，這座大山的特殊。
撲鼻而來的桃花香氣之下，抬頭看去，卻是無比龐大的桃樹！
桃樹只有一棵，似乎是生長在山頂之上，但那盤根錯節的巨大樹根，在整個山脈之中不斷穿插，單單是裸露出的部分，竟然就比人的身體都要粗了！
這座山，滿目看去，都是懸崖峭壁，只有眼前的一個路口，似乎可以上山。
而在這路口兩側，還有兩塊石碑。
石碑上，各自雕刻著一尊身穿甲冑的神靈。
這神靈赤面黑發，威風凜凜，手中拿著仿佛是蘆葦編織的草繩，細細看去，栩栩如生！
“空桑……”
身後傳來周輝的呼喚之聲。
定楮一看，卻見周輝似乎非常害怕。
同樣露出懼怕之色的，還有汪酉潮。
空桑不禁問道︰“你們這是……”
兩人都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看到這石碑，我們感覺心慌！”
“何止是心慌！我……我想跑！”楊宇苦笑道。
空桑又看向其余鬼靈。
卻見這些鬼靈當中，真正看著這石碑毫無懼意的，竟然只有劉龜年和雲鶴先生。
別說是周輝和汪酉潮了。
夏婉、楊宇，哪怕是道行最高的狄 狄弛，以及筆仙王嬋。
他們看著石碑，也出現一絲本能的畏懼。
這其中，以狄 、狄弛兩人的恐懼之色最為明顯，兩人幾乎達到了瑟瑟發抖的地步。
其次，便是王嬋，她的周身隱隱露出血光，似乎想要動手一般。
空桑看了看頭頂的桃樹，又看了看這兩位拿著草繩的石碑神將，心中不由一動。
“這里……莫非是傳說中的桃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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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似乎听過這個地方，不禁道︰
“那不是傳聞中的……生死相交之山嗎？！”
空桑眼楮一亮，眼中反倒是露出一絲希冀之色︰
“是了！是了！”
“生死相交之山！”
“傳聞，地府神話里，有五方鬼帝！”
“東邊鬼帝，治理的便是可以來往于生死之間的桃都山！”
“桃都山前，有東方鬼帝神荼、郁壘鎮守！”
“這兩人會以蘆葦編制的繩索，將惡鬼捉拿，供養山上桃樹！”
“難怪，這兩位看上去如此凶煞。 們既是鬼帝，也是我們九州傳統的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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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那石碑之上，竟隱隱轟鳴。
旋即，金光灑遍桃樹，更有雞鳴響徹不止！
“雞鳴！”
“對！”
“傳聞，桃都山上，還有金雞報曉！”
“這一切，都對得上！”
“難怪老村長說，鬼魂下了山就不能上去了！”
“因為，絕大多數鬼魂生前，都有犯錯，他們面對這兩尊石碑，自然懼怕。”
說著，空桑看向眾鬼靈，不言而喻。
這些鬼靈當中，周輝雖然並非本意，但卻也和母親害死過旁人。
固然，那些人都是欺辱他的人。
但終究，是犯了輔助殺人之罪。
汪酉潮，乃是為了守護劉欣雅，也詛咒害死過旁人。
所以，他們兩人，因為事出有因，縱然身有殺孽，但還不至于特別恐懼。
神荼和郁壘的石碑，對他們來說，只是有微量的震懾效果。
但是，剩下幾位就不同了。
楊宇為了肖琳，殺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惡人，但為了復活儀式，他也害死了不少無辜之人！
夏婉，也是因為儀式，間接害死了撫養自己的婆婆。
更因蠱術失控，導致無辜之人慘死，也是罪加一等！
筆仙王嬋，雖然也是東瀛和邪心教算計，但畢竟在女高之中，害死過不少無辜的女學生！
至于狄 和狄弛，更不用說了。
這兩位，為了當初的血肉祭壇，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他們都越發的害怕。
只有劉龜年、雲鶴先生不同。
兩人于公于私，不曾害過半個無辜之人。
更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守護烏鎮地脈。
如此，功德加身，便是英靈。
自身，更有九州氣運護持。
作為人杰，縱然是漫天神佛，也要禮讓三分！
作為門神，又作為東方鬼帝的郁壘、神荼的石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兩位。
搞清楚了這一些，空桑說道︰“看來，冥冥之中，諸位得在這里等我了。”
“劉公子，雲鶴先生，就請兩位和我一起上山吧。”
眾人自然沒有意見。
畢竟，按照桃都山的傳說，他們這些身上有“罪”的魂魄，上了山，也是找死。
……
在其余伴生鬼靈的目送下，空桑背著趙悅呈先踏上了山門。
果然，整個桃都山，並無任何異動。
緊接著，劉龜年和雲鶴先生上前，那石碑前，忽然迸發出一陣光芒。
這讓眾人心中一緊。
但旋即，便是金雞鳴叫，那石碑光芒也越發柔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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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見狀，頓時松了口氣。
顯然，劉龜年和雲鶴先生，成功通過了兩位門神石碑的考驗。
而剩余的鬼靈，就站在那里。
這當中，又唯獨周輝，眼神當中有著一抹奇異之感。
……
踏入桃都山之後，空桑飛快的掃視四周。
他原本，想要以打更鑼嘗試是否可以喚魂。
然而，當他準備這麼做的時候，卻發現打更鑼竟無法召喚。
不僅如此，他一身打更人的手段，在這里竟無法使用。
空桑頓時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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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冥冥之中，不容許他投機取巧。
“空桑，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空桑沉默片刻後，說道︰“按照桃都山的傳說，我們應該要到山頂。”
正說著，空桑忽然被腳下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膝蓋磕的血流不止。
“空桑！”
然而，此時的空桑卻痛的冷汗直流，甚至忍不住的渾身顫抖。
按理來說，只是磕破了膝蓋。
對于做了打更人的空桑而言，這已經算是小傷中的小傷了，根本不應該有這麼大的痛感才對。
雲鶴先生覺得不對勁，剛蹲下身要查探一二，卻在台階上看到了一截血淋灕的骨頭，不由變了臉色。
“這……這是……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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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龜年也是臉色大變。
確認之下，他小心翼翼的撕開了空桑的褲腿。
卻見，空桑左膝蓋的位置，竟直接凹陷下去！
破潰的傷口里，空空如也！
“怎……怎麼可能！”雲鶴先生不由驚呼︰“只是磕了一下，怎麼會將髕骨給……”
然而，空桑卻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原來如此……”
劉龜年和雲鶴先生都看向空桑。
卻見空桑看向四周，頓時看到了一些碎裂的桃樹枝。
“雲鶴先生，請你幫忙，用這些桃樹，給我編一個籃子。”
雲鶴不由驚疑︰“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空桑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壓制髕骨消失的疼痛︰
“你們還不明白嗎？”
“這就是桃都山的考驗！”
“否則的話，僅僅是一個跟頭，怎會讓我的髕骨脫落！”
“也對，死而復生，何等逆天！”
“恐怕接下來這一路上，我會遭受……挫骨之刑吧……”
此言一出，劉龜年和雲鶴先生皆是勃然變色。
空桑立刻說道︰“快！”
“我的傷口，血液並未止住！”
“我的術法，在這里也全部失靈！”
“我必須趁著還能動彈，還有意志的時候，盡快到達山頂！”
“那是我唯一的指望！”
“雲鶴先生，求你快一點！”
雲鶴渾身一顫，連忙從旁邊取來桃樹枝。
然而，縱然是親身經歷過凌遲之刑的他，在聯想到空桑接下來可能遭受的劫難時，也不由的雙手顫抖。
直到劉龜年上前幫忙，兩人這才將籃子制作完成。
旋即，空桑面色堅毅，將那血淋灕的髕骨，直接放入籃子當中，並將籃子掛在了脖子上。
沒了髕骨，就意味著空桑的一條腿基本就廢了。
空桑抬起頭，看向那上方的巨大桃樹，高聲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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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陰十部打更人，空桑！”
“願承受挫骨之刑！”
“懇請桃都山可憐于我，讓我得到……起死回生之法！”
說完，空桑咬著牙，忍著髕骨缺損的疼痛，硬是不讓劉龜年和雲鶴攙扶。
他拾起一根如同拐杖大小的桃木棍，就這麼自己支撐著，一點點的往前移動。
兩人在身後，看著空桑那一路留下的猩紅腳印，也不由的感覺到一陣心酸。
同時，他們更是忽然明白過來。
明明只是經歷了幾場戰斗，為何在趙悅呈心目當中，空桑的地位已經和旁人不同。
因為正如同，趙悅呈給了空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一樣。
空桑，也如同太陽一般，在趙悅呈滿是殺戮的冰冷心房中，撬開了一絲透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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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呈子……你放心！”
“我……我一定能找到你的！”
“你現在就想死，想都不要想！”
空桑咬著牙，僅僅是這麼挪動腳步，就已經痛得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齒。
漲紅的臉色，凸起的青筋，還有血絲滿布的雙目。
然而，空桑卻無半點退縮，在桃都山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印記！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桃都山，乃是傳聞當中，除了泰山之外，唯一可以溝通陰陽兩界的山脈。
但是和泰山不同，桃都山具體在什麼地方，已經不可考證。只知道，其可能是在東邊。
《括地圖》當中，有所記載︰桃都山有大桃樹，盤屈三千里，上有金雞，日照則鳴。下有二神，並執葦索以伺不祥之鬼，得則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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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桃都山有一棵盤屈三千里的大桃樹。
這桃樹上，有金雞，隨著陽光發出鳴叫。
而在桃都山上，還有兩神，用蘆葦編織的繩索，抓捕鬼魅，並殺之。
在地府傳說當中，桃都山是五方鬼帝當中的東方鬼帝鎮守的。
東方鬼帝，便是郁壘和神荼。
這兩人，在五方鬼帝當中，也算是頗為有名的。
畢竟，他們另外一個身份，就是門神。
而相傳，桃都山上，生死相交。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算是一處比泰山更加奇異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