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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老太太已经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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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老太太对自己变年轻后的一些举动,也是觉得好玩有趣。」
「那看来,是不打算继续打了?」
「是我劝下了,我不想你们再打了,打来打去,都是我的损失。」
「她是,我不是。」
「真较真起来,你帮我更多。」
「有么。」
「有的,没有你,我也得不到魏正道的黑皮书。」
「我那是希望你把自己练疯,落得如我一般的境地,可没对你安好心。」
「论迹不论心。」
「你到底是现在还年轻,还相对弱小,才能承你几句软乎话,等你真的成长起来,再面对我,是不是就一道‘龙王令」的事?」
「你说笑了,但也说得对。」
「倒算是坦诚,但我是个将死之人也是求死之人,就算你真的成长起来,又能奈我何?」
「可以让你长命万岁。」
李追远眨了眨眼,继续道:「当然,也能帮你早点解脱。」
「行了,事儿知道了,你回吧。」
「还有件事。」
「我就知道你没事的话不会与我聊这么多。」
「没事时不敢打扰你清静。」
「说吧。」
「待会儿我要在外头布置个阵法,坝子面积不够,得占一点桃林边缘的地。」
「继续说。」
「阵法有些不可控,我可能会牵扯些桃林这里的风水气象之力进行镇压,会吵到你,
请你不要介意,稍作忍耐,我会尽可能快的结束。」
「小子。」
「我在。」
「在你眼里,我可能是帮过你几次,但没有一次是我真心愿意帮你而帮你。」
「我知道,都是你乐意才帮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这次我也会乐意?」
「因为我要布置的是《五官封印图》,当初魏正道曾以此阵自封自尽,虽然最后失败了。」
「下次可以直接说重点。」
「还是想做做铺垫,多攒攒情分的,要不然万一下次没乐子时,还真不好向你开口了「情分这种字眼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感觉怪怪的。」
「那我就去忙了。」
「去吧,我看着。」
李追远转身,走出桃林。
只要你能看清楚它的性格本质,然后顺着毛摸,就会发现:清安这个人,还是好相与的。
当然,也就只有李追远才有资格生出这种想法。
因为他吃到了魏正道留下的红利。
一个害惨了它的人,却仍然是它最珍视的人。
但凡你能拿出点关于那位的痕迹与消息,就能引得它开心,愿意出手帮忙。
这就是,魏正道的人格魅力。
李追远在心里感慨的同时,九江的一位姓赵的少爷正自顾自地玩着翻花线的游戏,他也在感慨:
「姓李的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让那群手下全部心甘情愿地与他缔结的?」
李追远走出桃林,阵法已经布置好了。
坝子上设有三圈祭坛,祭首位置横一天地桌,不留供品,只摆香烛。
坝子下方,有五个阵中阵,是五个小圈,每个小圈里设小供桌。
李追远待会儿就会站在坝子上天地桌前,他是阵法引导者,在接下来的特定时段里,
就是这里的「天」,下方五人,都得向自己上供。
本可以不这么复杂,哪怕剔除掉李追远的存在,只要把阵法布置好,谭文彬自己也能在阵法运行中将五官图封印己身。
但这样一来,谭文彬以及那四头灵兽之间,地位就是平等的了。
有时候,绝对的平等也不见得是好事,可能在一开始,它们四个会听话,但时间一久,保不齐会生出什么事。
因此,就需要引入李追远这一外力存在,强行给《五官图》排好座次。
大家伙都在等待着,李追远走上坝子时,谭文彬坐在轮椅上还在转着圈。
俩孩子晓得自己要离开了,就最后给干爹推一把轮椅。
谭文彬一边面带慈祥的微笑,一边压制住自己晕车想吐的冲动。
二楼窗户后,熊善和梨花隔着缝隙看着下方的情况。
人的好奇心是无法抑制的,哪怕上次熊善刚吃过亏。
不过,他也清楚,老太太那是老太太,小远哥这里偷偷瞄一下问题不大,真需要隔绝他们,大可以提前放话,让自己夫妻二人和萧莺莺先行离开大胡子家哦,对了,还有自家儿子。
梨花:「这是要开始了么?」
熊善:「不急,得先送那俩孩子投胎,把身体给空出来才好装新的。」
坝子面积不够用的一大原因就是,靠门的那大半块区域,布置了两列纸做的莲花灯。
两侧还披挂着佛慢、道被等一系列丧事时用的装饰物,这些都是现成的,直接从太爷家里搬过来即可。
它们也确实没什么用,摆出来只是为了好看一点。
充足的仪式感,可以冲淡离别的哀伤。
李追远走到谭文彬面前,轮椅不再打转。
谭文彬左看看、右看看,真是看一眼少一眼,就算以后能看照片,可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小远哥——」
「要开始了。」
「嗯。」
李追远走到谭文彬身后,伸出右手推起谭文彬的轮椅,刚一接触,就觉得一阵冰凉,
当即掌心血雾弥漫,将寒意驱离。
推到莲花路一端后,李追远松开手,开始掐印。
常理来说,送鬼投胎,不算是什么难操作,就算是民间普通的白事先生,也能根据既定流程送逝者超度往生。
只是这俩孩子有点特殊,他们是咒婴,本没资格投胎,现在是靠着大量功德加身后推上去的,这里头,就会比较复杂。
李追远手中动作不停,口念往生咒,身前,一朵朵纸莲绽放,燃起幽幽之火。
中间这条路,本是水泥,此时也荡漾起了一层水波。
李追远伸手,先点在谭文彬眉心,再抽出,指向自己身前。
谭文彬肩膀上的俩孩子,被拘了出来,虽有极为强烈的不舍,但因为是李追远亲自施法,他们不敢反抗。
俩孩子落在地上,有些茫然,也很是无措。
虽然诞生于母亲之腹,可他们却从未能做过人,熟悉了做鬼的生活,再去面对往生面对做人,反而会感到惶恐。
谭文彬将后背从轮椅上挺起,双手作揖,道:
「哥几个,给我个面子,给孩子搭把手。」
都是自己人,这个面子肯定会给,而且俩孩子跟随谭文彬后,也曾与众人一同并肩战斗过。
阴萌开启走阴,迈起步伐,这是阴家族谱里记载的术法,也是阴萌仅会的几个术法之所以说,鄯都十二法旨变成阴家十二法门有其必然性,再高端的术法,后辈天赋不行无法继承学会,那也是白搭。
不过,简单的往生仪式,因为阴萌的特殊身份,倒是增添了一抹特殊的韵味。
在俩孩子的视角里,前方的小溪,渐渐变成小河。
虽然己方现在和鄯都大帝那里关系比较紧张,但大帝的气大家还是认可的,没人会觉得,大帝会和两个小孩鬼较真,在往生时故意为难人家。
润生不会术法,但他会念经,主要是以前跟山大爷后来跟李大爷那里学的。
念的是什么内容不要紧,自家爷爷还会时刻找出几本破旧的书背背看看防止遗忘,李大爷则只是记个音调。
润生觉得李大爷的那一套更好学一些,也更好听。
他开始以南通话哼唱,同时气门开启,以人力造风,将佛慢经幡道被这些全部呼呼刮起。
在俩孩子面前,小河两侧出现了一道道立桩指引1。
林书友踏出三步赞,竖瞳开启。
白鹤真君的双眸中,释出一道道白光,投射进前方。
如水面上泛起鳞光,驱散迷雾,照亮前进的坦途。
俩孩子的功德,已经溢出,绰绰有余,大家伙现在做的,也只是锦上添花,送人家一程,让其好走。
邓陈站在旁边目睹着这一过程,脖子处探出三个毛茸茸的小光球,大家伙都在看着。
眼前的俩孩子,说不定就是以后的它们。
它们能接受以自由为代价来换取功德,哪怕被奴役,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可如果对方愿意在未来还你自由呢?
那这几乎就是没有成本的好事,事实是,对方确实会这么做。
可以说,俩孩子今天的待遇,为这四个灵兽的未来,打了个样。
只要好好干努力干,以后,该有的就都会有的。
这算是李追远团队的风格特色了,李追远愿意将走江功德大量地分润给伙伴,伙伴们手头富裕了,自然也会大量分润向身边的灵。
白鹤童子之所以不惜彻底跳槽也要来这里,无它—这里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二楼窗台后,熊善掏出了一张辰州符,先默念咒语对符进行开光,然后将符纸小心翼翼地塞过窗户缝。
符纸飘然落下,来到俩孩子面前,俩孩子额前泛起白光,像是被化了妆。
这就像随份子,大家力所能及,能凑一点是一点。
见差不多了,李追远准备推动俩孩子往生。
萧莺莺房间里,传来了笨笨的哭泣声,应该是晓得这次要彻底分别了,所以笨笨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下面,俩孩子本能地也想跟着哭,再与这活弟互动一下。
可李追远一道目光扫来,俩孩子马上低下头。
其实,撇开窗户和窗帘的遮挡,可以看见萧莺莺怀里的笨笨,他不是对着坝子上的俩鬼哥哥哭的,笨笨一边哭一边双手前伸,指向性很明显,是对着前方的桃林在哭。
这孩子是早智的。
虽然比不上李追远小时候那般极端,但较起真来,是可以与赵毅小时候碰一碰的。
赵毅小时候因生死门缝缘故,过早看透人情冷暖,笨笨则是天生拥有阴阳眼,久经生死离别。
在笨笨看来,别家都给了,自己也得给。
他不觉得他爸给了就是自己给了,自从住到这里之后,他和他爸妈,越来越不熟了。
桃林内,飘来两朵桃花。
萧莺莺开始哄起孩子:「好了,来了,来了。」
笨笨看了看萧莺莺,哭声就渐渐停歇下来了。
两朵桃花,落在俩孩子面前,形成一艘桃花小船,
除了李追远之外,唯一能从清安身上下羊毛的,也就只有笨笨了,毕竟笨笨的大名「熊愚」,就是清安取的。
桃林下那位处于一心等死状态,就像是个手握大量财产的孤寡老人。
谁能成功讨好到他让他看得顺眼看得舒心,就能从他这里爆出点金币。
李追远收起刚刚抽出来的黄纸,有这艘桃花船在,就不用自己来折了。
「上船吧—」
话音刚落,两件衣服忽然出现在了俩孩子身上,
一件红,一件绿,很是贴身的同时又极为细腻。
萧莺莺眼睛一瞪,她现在是专职做纸扎,但这种纸扎,她做不出来,这已经不是技术方面的事了。
谭文彬扭头,看向北面,那里是李三江家。
李三江家坝子上,刘姨站在一个小火盆前,将两件纸衣裳放入火盆中燃烧。
老太太为变年轻的事,羞了脸,不想出来见人,却也没耽搁提醒刘姨烧两件纸衣。
不看僧面看佛面,壮壮以前陪自己崂嗑,想法子地哄自己开心,那这点礼数自己定然得出。
秦柳两家衰败后,老太太主动将以往原属于两家的很多势力拆分出去了,放他们自由,确实是因此门前冷落车马稀了,但凡是能在身边转的人,老太太都会很慈祥,从不抠搜那点东西。
再者就是,除了壮壮面子外,也得给李追远撑场子。
到底是龙王门庭出来走江的,家里老人,该露面时那就得露。
刘姨对站在身旁的秦叔说道:「这般大的阵仗,也不晓得会投胎进哪个富贵好人家。」
秦叔:「好人家就行,又不一定要富贵。」
他们俩都是家生子,生来就是秦柳两家的奴籍,但受老太太教养,是从未觉得自己出身方面差了。
李追远食指与无名指并拢,向前一指,诚声道:
「前世厄消,来世得怜,今去往生,证得新我。」
俩孩子身后传来一股轻柔的推力,他们上了桃花船。
桃花船开始行进,船身很稳,两岸旌旗飘展,身前河面越来越辽阔,波光粼粼下宛若白昼。
俩孩子一齐转身,朝着身后方向的谭文彬跪了下来,开始磕头。
出生时,没能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爱,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全。
或许,当年俩孩子被炼成咒尸的母亲,在将孩子交给李追远时,也没料到,能收获到如此圆满的结局。
谭文彬笑道:「快走快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到老后关节炎是好不了了。」
河面上,开始起风浪。
两岸旌旗有的被吹倒吹断,平静的河面波涛汹涌,
咒婴的本质,让他们受到了排斥,不准他们入轮回。
不过,俩孩子身上散发出微微的金光,金光随后将船身也一并笼罩。
任凭风浪越来越大,可这艘船仍然没有倾覆,依旧在稳稳地前行着。
大家凑的份子,也就是锦上添花,真正能确保他们成功投胎的,还是功德。
在这一刻,功德的价值,被具象化。
润生看着面前莫名断裂的器物,有些头疼地挠挠头,这些东西都是李大爷用来出租的,为了不耽搁生意,他得连夜给它们修补起来。
耽搁了李大爷的买卖,他就不好意思放开肚皮吃李大爷的饭了。
阴萌第一个看不见了,她走阴状态本就维系艰难,俩孩子坐船远去后,视野里就是一片雾蒙蒙的。
随后是谭文彬。
主要是他现在「子然一身」,没办法啃幼了。
林书友也闭上了眼,投胎是成功了,也就没必要再往下看了。
内心中,童子激动的声音传来:
「四个,四个,他要封印进四头灵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怎么忽然亢奋起来了?」
「忽然?我只是到一个阶段说一个阶段的事,那俩咒婴固然有些手段,但真论起来,
无论是品质还是潜力,是远远比不过那四头灵兽的。
等他融合好四头灵兽后,就可以借用它们的能力。
我们已经比不过润生了,接下来大概率还要比不过他。」
「童子,到底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们能比得过彬哥地位?」
「战童,你就这么没信心么?」
「不是——-你知道么,就算彬哥彻底坐轮椅了,我们也拼不过彬哥在小远哥那里的地位啊。」
「不试试咋么——」
「彬哥的大学都是靠小远哥帮忙补习才考上的,大学时也是和小远哥住一间寝室。」
童子沉默了。
林书友:「所以,你明白了吧?」
童子:「唉,明白了,论关系,确实没办法比得过近宦。」
林书友:「.—」
童子:「论硬实力被润生压一头;论关系被谭文彬压一头;论背景还比不过那个女娃。唉,进步好难。」
林书友:「换个角度想想,我们也没退步空间了,你看那个陈靖跟着三眼仔走了,我觉得前提是小远哥不想再收新人了。」
童子:「也对,至少不像当初的地藏王菩萨,不断地招收新的阴神。」
就在这时,李追远目光一凝。
桃林里,也传来一声轻「呵」。
李追远没说什么,右手一挥,纸莲大放,火光一冲后,全部化作灰烬。
「好了,他们投胎了,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林书友眼晴一鼓。
童子在心里道:「」
林书友:「怎么了?」
李追远眼角余光扫来。
童子:「哈!」
林书友:「什么?」
童子:「清嗓子。」
谭文彬尝试从轮椅上站起身,站是站起来了,可双腿还是在抖,往前走了几步后,就要失去平衡。
身体承压那么久,就算俩孩子现在不在了,想要恢复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算没病的大活人,在轮椅上坐了这么长时间也会出现肌肉萎缩的问题,
林书友赶忙上前扶住谭文彬:「彬哥,你这样子明天还能开车去金陵见周云云么?」
谭文彬:「你开车就行。」
林书友:「我也去金陵?」
谭文彬:「嗯,去见见给你安排的对象。」
林书友:「我可以送彬哥你去,对象的事,就先算了吧。」
谭文彬:「顺道的事,云云都和人家同学说好了。」
童子:「去相,去相,去相!」
林书友将谭文彬换扶到下面,将自己的双立在地上,给谭文彬当拐棍,让其站在中间的那个圈中。
邓陈也下来了,依次将一个光圈送入一个圈里,最后,他自己站到了最后一个圈内。
五个圈,代表着《五官图》中的五相。
李追远走到天地桌前,右手一甩,铜钱剑祭出。
上一浪中,在自己昏迷后,铜钱剑就被赵毅摸去用了,但自己醒后赵毅马上就把剑做了归还。
实在是不还不行,因为赵毅知道,自己但凡敢把这把剑味下来,那姓李的就敢第二天动身前往九江搬他家宝库。
真要是取个两件稀罕物拿走,那九江赵这样做个交换也不亏,可姓李的是穷怕了,给他机会肯定会去刮地皮。
铜钱剑挥舞,点燃蜡烛,再朝香炉一戳,没有香,可香火自发袅袅。
阵法也在此时开启。
四周,出现了剧烈的抖动,这本该提前做大量布置才能维系这里稳定的,李追远偷个懒,因地制宜了。
只见少年左手向前探出,对着桃林做了抓取状,右手铜钱剑挥舞,将桃林上方的风水气象给牵引了过来。
这座桃林,能形成覆盖整个南通的威压,此时借用一点来镇压这座阵法,实在是毛毛雨。
阵法,瞬间稳定下来。
坝子下方的五个圈里,绽放出不同的光芒。
李追远沉声道:
「十年为期,忠诚不叛,放汝等自由。」
言简意,为奴是肯定的,但卖身契只设十年。
其实,十年时间,走江肯定走完了,李追远要么溺死在江水里要么成龙王。
打个对折,设个五年也可以。
但五年听起来,没十年好听。
有自由的期限,就已经让下方四头灵兽感到激动,在听到这期限只有十年后,四个光圈里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十年,对它们而言,压根不算什么,就算李追远以百年为期,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这一代传完再让它们作为家族或门派护山兽继续熬年限,亦是一种仁慈。
十年后,想继续留在谭文彬体内的可以继续留,不想留的,可放任自由,那时有功德加身,不仅它们变得更加强大,且作为妖灵身份的弊端,也会被功德洗去。
李追远手持铜钱剑,指向第一个圈,接下来,他得挨个点名,帮谭文彬确立这十年内的主次关系。
第一个指向的,是那头青牛。
「汝可愿臣服?」
青牛屈膝跪伏下来,将牛头抵在地上,对着李追远,表示愿意臣服。
李追远将铜钱剑指向谭文彬,示意它跪错了人。
青牛赶紧挪动身躯,朝向谭文彬,发出三声粗重的鼻息。
李追远将铜钱剑指向赤色猿猴。
剑锋还未指到,猿猴就已提早对着谭文彬跪伏下来。
接下来,是那条白色蜗蚣。
它将身躯盘曲起来,将脑袋下低,对谭文彬做臣服状。
最后,是邓陈。
邓陈张开双臂,其灵留在原地,其身体则自己后退出圈,坐在了地上,头低垂,死去双头蟒先是向李追远行礼,然后向谭文彬行礼,表示臣服。
这种流程下,它们并不觉得屈辱。
不仅李追远觉得需要提早立下规矩,它们更觉得应该如此,没规矩就形不成合力,别到时候谭文彬因此死在了走江途中,那它们未来的所有愿景,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者就是,谭文彬是怎么对待那俩孩子的,它们都见识到了,就算名义上是主仆身份,但它们相信,肯定能和谭文彬相处得很愉快。
事实上,李追远之所以会给谭文彬设计出这样的发展路径,也是因为壮壮的这一特质。
四头灵兽全部表示臣服。
李追远将目光看向谭文彬。
谭文彬松开双,对着李追远单膝跪了下来,因为这一刻按照流程,李追远代表的是主持这场仪式的「天」,也是契约的仲裁方。
李追远将铜钱剑丢出,剑身在空中飞转,插入谭文彬身前的地面。
少年双手合拢,开始《五官图》凝聚。
这是魏正道自创的阵法,而李追远曾在梦中接受过魏正道的传承,对他的东西,少年很是熟悉,学得也更快。
「黑蟒为眼!」
双头蟒灵体虚化,变成一双眼眸。
「白蜈为耳!」
白色蜗灵体瓦解,化作一双耳朵。
「青牛为鼻!」
青牛抬起头,全身透明,只剩下一只鼻子。
「红猿为舌!」
红色猿猴身上红色溢出,化作血水,里面有一条舌头在扑腾。
最后,
李追远看向谭文彬。
手中的印在此刻结得有些艰难,阵法的运转也陷入了阻滞。
对此,李追远没有慌乱,最后的合拢过程,本就是最难的一个点。
不过,李追远本想跳步一下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按最古老原始的流程来,才能确保成功率。
李追远开口道:
「谭文彬为猪!」
「噗味——.—
阴萌差点笑出了声,赶忙掐住身边的润生来抑制自己发笑。
林书友背过身去,张开嘴,不断深呼吸,眼泪都要流淌出来。
润生大大方方地笑道:
「壮壮猪头。」
李追远继续道:「黄猪为口,五官成型!」
黑蟒的眼、青牛的鼻、白的耳,红猿的舌,全部飞向谭文彬。
「啊!!!」
谭文彬发出惨叫,跪伏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身前的泥土。
这种融合,相当于承受着换去眼晴、耳朵、舌头、鼻子的痛苦,这种硬生生的割断感,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痛苦也就这一会儿,接下来四头灵兽全部聚集于谭文彬体内后,有先前育养俩孩子的经验,谭文彬完全可以适应。
这一幕之下,没人继续笑了。
而且,明明痛苦的过程还未结束,谭文彬却强行撑着地面,再次站起身。
这种坚韧的魄力,确实值得人钦佩。
这一点,还得感谢三只眼。
谭文彬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他,想着那位赵少爷对自个儿的狠,谭文彬就觉得自个儿也得选择直面痛苦。
眼耳口鼻处,鲜血不断溢出,谭文彬站在那里,神情狞扭曲,不断喘着粗气。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小时。
谭文彬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然而,原本虚弱的身体,却在此时因为四灵的注入,开始恢复阳气。
除了头发还未来得及变黑依旧是全白的外,整个人的气质,先恢复到曾经的正常状态,转而又进一步提升,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他的气场。
五官图,完成!
李追远挥手,将从桃林那里借来的风水气象还了回去,阵法失去镇压后直接破碎,所有阵旗都化作了粉末。
谭文彬身上的痛苦感消失,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品尝出气味里的多种味道成分。
视野里,周遭世界仿佛有了另一层解释,这让他对学会赵毅秘术的信心倍增。
周遭的声音变得很是清晰,好像过去的自己就是个聋子。
桃林下,清安轻轻拍了拍手:「有意思。」
一是感慨于魏正道当年是将自己的五官封印,以求成功自杀;
二是感慨于李追远不是在复刻魏正道当年的五官图,而是将其反着来进行重组。
清安抬头,看向夜空。
不同于魏正道当年走江成功后,对一切都无所谓,这少年身上背负看龙王门庭的责任,而且比魏正道更早地表现出人情味。
虽然这江,都是走得静悄悄的,但二者的未来影响,却截然不同。
「真让你把江走成了,成为龙王,那整座江湖,将会无趣百年。」
二楼窗台后面,熊善和梨花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每个人的立场、层次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梨花:「这,这,这岂不是洗经伐髓?」
谭文彬本身是有点天赋的,他努努力,也是能吃上玄门这碗饭,但放在江湖上,他这样的天赋其实一抓一大把,并不起眼。
熊善的天赋,就比谭文彬高多了,没卓绝的天赋也不可能在天难开局中成功崛起于草莽。
可现在,看着下面的谭文彬,那种「耳聪目明」的状态,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空灵。
这种状态下,无论想感应什么学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让天才更进一步,容易让人习以为常,因为那本就是天才的专利,可把一个普通资质提升为天才,就真的吓人了,因为大部分人都归于普通序列。
熊善:「也不知道,以后我们家笨笨,能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梨花:「应该———会有的吧,只要我们,继续努力。」
熊善:「嗯,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夫妻二人,再次看见了奋斗的宏伟前景。
谭文彬纵身一跃,跳上了坝子。
然后脑子一空,一阵眩晕传来。
润生打开一罐健力宝,递给他。
谭文彬:「这可是小远哥待遇。」
喝完后,谭文彬说道:「饿了,好饿。」
阴萌:「李大爷得心疼死。」
看这样子,家里又要再多出一个大饭桶。
她的师父刘姨,明明做的几个人的家常菜,可现在每天做饭的感觉跟在厂里做大锅饭差不多。
梨花跑了下来:「等着,我去煮!」
谭文彬坐了下来,林书友凑了过来,说道:
「彬哥,你看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吃饱饭就能自己开车了,我就不用陪你去金陵了吧。」
年轻人对相亲这种事,一开始都是普遍抵触,直到被年龄与现实击碎了脆弱的自尊。
谭文彬:「不行,得一起去,都约好了,你要是不去」
「哗哗!哗哗!哗哗!」
传呼机响起,先前应该是受阵法影响,信号中断。
谭文彬拿起传呼机,看了一眼,说道:
「行了,你明天不用陪我去金陵了。」
林书友长舒一口气:「真好。」
童子:「不行!」
谭文彬:「云云已经动身往南通赶了,你相亲对象开的车,估计天亮时就能到南通,
你和我一起去接一下她们。」
林书友:「..—
童子:「真好。」
谭文彬:「你怎么摆出这种死样子,人家上大学时就有自己的车,家里条件好得很,
看不看得上你还另说呢,你倒先痛苦上了。」
林书友仰起头,人生第一次,开始对天亮感到畏惧。
李追远:「你们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
「好的,小远。」
「明白,小远哥。」
李追远走前,特意看了一眼谭文彬,嘱咐道:「这段时间吃点好的,把身体的亏空补回来。」
谭文彬:「保证完成任务!」
李追远回到了家,在经过一楼时,拿了一叠黄纸,又抱起了两个童男纸人。
纸人很轻,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来到二楼露台,李追远没急着回自己房间休息,而是先将童男纸人摆在身侧,又取出黄纸,一张一张的拿起,又一张一张地向外丢去。
黄纸于空中自燃,飘飘洒洒,最后有序地排成两列落在地上。
纸烧完了,可灰烬却铺成了一条小径。
李追远伸手向前一抓。
鄯都十二法旨:拘灵遣将。
可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应该是自己的布置工作实在是太过潦草,过于图省事的缘故。
可已经忙到后半夜了,李追远也有些累了,再者,这件事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会加重他们...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因此,让李追远自个儿来布置,这工程量还是不小的。
这时,李追远想起了本体对自己说的话,以《柳氏望气诀》模拟大帝的气息,再使用鄯都十二法旨,可增强术法的威力。
虽然,这么做会进一步挑大帝,但想着狗懒子都发送过了,眼下这点,大帝应该懒得计较了。
左手虚握,周围风水气象按照少年心意流转,一层淡淡的黑雾自少年身后升腾,隐约可见头顶上立着一顶冠冕。
右手再次前伸,先前的术法再次使用,不得不说,增幅的确很明显。
在潦草到不能再潦草的布置下,两个孩子被李追远「抓了」出来,他们踩在了灰烬铺成的小道上。
此时的他们,身上没有半点咒婴的气息,只剩下最为纯粹的灵魂。
身上的功德以及一开始众人送上的加持,确实让他们得以成功去投胎。
但在那条河的极远处,其他人视线都无法触及的时候。
只有桃林下那位和李追远目睹了,童子应该是有所感应。
俩孩子,在即将成功投胎前的那一刻,主动跳下了桃花船!
他们自己放弃了投胎于富贵人家的机缘,全身功德只用来洗去孽债和咒体,让自己变成最为普通的婴孩灵魂。
俩孩子手牵着手,走到李追远面前。
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是现在的他们,依旧十分害怕李追远。
俩孩子松开手,对着李追远,颤颤巍巍地跪下来。
好好的一个投胎去富贵人家的机会,被他们俩给主动折腾没了。
要知道,谭文彬为了能让他们投个好胎,特意多吃了一段时间的苦。
俩孩子开始对李追远磕头。
李追远:「站起来说。」
俩孩子感受到李追远的不满,想站起来,却又被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它们现在不再是咒体,作为普通纯净的灵魂,在李追远面前,天然被更加强烈的压制李追远指了指身边的两个纸人童男。
俩孩子马上钻了进去。
纸人「活」了过来,开始哀求。
李追远听了后,点点头。
其实,在看见俩孩子跳船时,李追远就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那这纸人不适合你们待了,灵魂在外面待久了会被污染,产生怨念。」
李追远走进房间,从画桌上取出一幅空白的画卷。
这是阿璃用来画江水图的画卷,用料精贵,因为普通的材质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江水因果,大概率画到一半,画卷就会因各种意外被弄脏弄污甚至是干脆莫名自燃。
李追远将画卷对着两个童男纸人张开。
「进来吧。」
两个孩童的灵魂立刻从纸人里飞出,钻入画中。
画卷内,浮现出两个孩童嬉戏打闹的画面,就是四周一片空白,显得很是单调。
李追远将画摊开,放在画桌上。
两孩子刚刚哀求李追远两件事:
一件事是,不要把他们的存在告诉谭文彬,这也是他们故意等船行那么远才跳下船的原因,因为他们也清楚,失去了自己助力后,谭文彬看不了多远。
另一件事是,他们愿意在角落里安静等待,主动放弃投胎富贵人家的机会,只为默默等待谭文彬生子,他们·
想去当谭文彬真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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