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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队伍出发,先穿过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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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先前寄卖「周云云木雕」的店铺。
老板右手端着一杯茶,左手夹着一根烟,坐在门槛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看得出来,完成一单无本买卖后,心情不错。
见到再次走过来的林书友与谭文彬,老板热情地打起招呼,本地方言混合着一点普通话发音,
大概意思是询问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好货了再过来看看。
谭文彬上去给老板递了根烟,老板也给谭文彬散了一根,二人各自将烟夹在耳朵上,互留了个联系方式。
陈曦鸢则好奇地对林书友询问,不是说那赵毅与阿友你关系最好么,为什么他会雕刻周云云而不是陈琳?
林书友沉默。
陈曦鸢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她疏忽了,出来探查消息的肯定是谭文彬,那肯定得刻周云云。
林书友点头。
陈曦鸢眼睛眨了眨。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逻辑,纯感觉。
自小听多了床角,对这种事儿的敏感度,就跟老寒腿能预知天气一样。
那赵毅与谭文彬关系虽说不错,但也没到特别亲近的地步,没那一层深入的关系,去精细雕刻人家的对象,很容易造成冒犯。
可惜,眼下不是坐在李大爷家坝子上的时候,她晓得不适合继续细问。
等谭文彬归队后,李追远示意大家继续赶路,很快,出镇入谷。
山谷并不巍峨,甚至称得上有些「小巧」,但步入其中后,若是按照特定路径前行,很快就会发现周遭迷雾升起。
这种屏障的作用,是防普通人误入,但对稍微有点道行的人而言,相当于指路。
古往今来,很多志怪小说里,都频繁出现这样的一种情节。
就是哪个樵夫、猎户、书生,在山林里走着走着,要么忽然见到一座宅子,要么见到一座避世桃源,要么看见俩老仙人坐那儿下棋。
其实,很多这样的故事,并非杜撰,只不过是运气实在太好亦或者是本身灵感异于常人,真就穿过了迷瘴走入了这种江湖家族门派领地红尘俗世各种纷扰,剪不断理还乱,稍微上点档次的江湖势力,都会选择这种半避世的居住方式,以尽可能地隔断大部分因果。
像当初九江赵那般,特意在城市里建个新宅,才是不正常。
走出迷雾,前方出现了一座吊桥。
桥头两侧各有一尊石狮子,上刻纹路,似是开裂,可若细看就能瞧出相对称的严谨规律。
桥头上方,有一座石牌,中间写有「周氏府宅」,两侧雕刻飞鸟,展翅待飞,栩栩如生。
以周家的江湖地位,这种门头布置,称得上低调。
李追远走到一尊石狮子前,伸手,在狮腹摸了一下。
一缕微弱的红光自狮腹纹路上闪现,而后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向旁边那尊狮子,再快速瞬移至石牌,而后顺着吊桥一路向内。
李追远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润生和林书友走最前面,陈曦鸢陪着李追远,谭文彬拖后。
李追远:「前面应该有一场考核,你隐藏一下自己的家族风格。」
陈曦鸢:「我不介意。」
李追远:「我介意。」
陈曦鸢:「哦,好。」
过了吊桥,前面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后头有向上铺设的台阶,延伸至周家宅邸大门前。
空地地面不是泥土或岩石,像是铺了一层木地板。
有一老翁拄着拐杖,在一众年轻人簇拥下走了出来。
「诸位抱歉,我周家近日封门,不便迎客,今日怠慢,他日弥补。」
谭文彬上前一步,开口道:
「我等应九江赵兄之请,专赴此地,帮周家抵灾解难,怎么,连门都进不去了。」
老翁轻抚山羊须,挥手示意身后年轻人让开道路,又以拐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家应该是给赵毅开出了不错的条件,那么付出代价自然也就有要求,来帮忙的人,那就得先验验货,试试成色。
众人前行,脚踩到了身下木板。
下一刻,地板两侧凹陷出一个大窟窿,两只木质大手探出,朝着中间拍了过来。
润生与林书友一人一边散开,润生以黄河铲,挡下一只大手;林书友则以双,成功架住另一只。
脚下的地面开始不断浮动,木质如水,卸去上方所有人的重心。
润生身上流转出一缕缕黑气,保证自己的发力依旧充分。
考虑到润生的《秦氏观蛟法》容易被明眼人认出来,李追远就专门给润生哥做了一点伪装改进。
将单纯的气海变为煞气,只是形式上的变化,却足以颠覆大部分明眼人的认知,因为不会有人料到,秦家人,会给自己修出一身如死倒般的气息。
另一侧,林书友脚下不断跟着地面的韵律而变化,如履平地。
这只是简单考核,非分生死,能气定神闲的过得去,就足矣。
李追远三人继续往前走,前方地板凹陷,似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亦是一道阻拦。
陈曦鸢提前向前走了几步,一脚踩了下去。
下方当即传来连续的「咔」声,随后地面平复,这是将考核项目,直接踩死于腹中。
老翁的眼睛抽了抽。
如果说润生与林书友的表现,算是对对方实力的一种认可,那么陈曦鸢的这一脚,才算是真的把老翁的内心给震镊到了。
此等角色,已不用再试,老翁面露欣喜,先以拐杖戳地,让一切复原,而后郑重行礼:
「感谢诸位前来救我周家于水火,大恩大德,我周家必不敢忘,请!」
接下来是一路畅通,走到周家大门前时,大门自动开启。
宅子里的空间很大,但因提前遣散了大量族人的缘故,显得很是冷清。
被引路至正厅,老远就看见赵毅与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
老夫人头发花白,明显上了岁数,但皮肤白嫩如幼童,她叫周睿瑶,是周家如今的话事人。
二人下方两边,一侧坐着的是梁家姐妹、徐明和陈靖,另一侧坐着的都是年岁颇大的周家人,
各个气度不凡。
老翁先行进屋,在周睿瑶身侧耳语了一番,周睿瑶笑着点点头,对赵毅道:
「赵公子请来的帮手,确实不凡。」
赵毅洒然一笑,道:「周老夫人是知道我赵毅在江湖上是个什么名声,能与我玩到一起且愿意给我面子前来帮忙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周睿瑶:「赵公子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赵毅:「老夫人,我可先提醒你,我这些朋友,脾气都不太好,小心眼得紧。
他们是应我之邀而来,可你们周家却在外头设局考核,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
「这个,就请赵公子放心。」
周睿瑶站起身,主动迎向走进来的李追远等人,开口道:
「先前门口失礼之处,老身在此代表周家向诸位赔罪,为表歉意,此番之请,一应供奉条件,
翻倍。」
「咳咳—」坐在后头的赵毅干咳了一声以作提醒周睿瑶:「赵公子那份亦是翻倍。」
赵毅拱手道:「老夫人大气。」
谭文彬:「我说赵少爷,我们给你面子这才赴约而来,你所说的那南通捞尸李,又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怎么我等在江湖上都从未听说过?」
赵毅:「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心胸狭隘、眶毗必报、贪婪无度、嗜杀成性,喜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谭文彬:「听起来,倒有点意思,那周家,是怎么得罪他了?」
赵毅:「我与老夫人为此探讨了好几日,都未能找出原因,可人家,确实是已经下手了。「
周睿瑶:「诸位,请随老身来。」
周老夫人带着众人,来到了周家祠堂。
祠堂内,烛火明亮,牌匾众多,按理说,该是肃穆干净之所,但此时,周家所有牌位上,要么发霉、要么长出青苔,就没一个好的。
谭文彬:「这是,下咒了?」
周睿瑶点了点头:「数日之前,老身于熟睡时,心有恶感,惊醒后来至祠堂,就发现了这一情况。
诸位眼下所见,已是赵公子来了后,帮忙解咒改善后的场面了。
当时之情景,比现在更恶劣不知多少倍,祠堂清净地,竟满是蛇虫鼠蚁乱爬,各种毒物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或啃食香烛、或者纠缠牌位,一副家族残破分崩之相。」
说到这里,周睿瑶闭上眼,两行清泪流出:
「我周家素重门风,于这江湖更是不喜争斗,历代先祖更是醉心于机关术的钻研发扬,没想到竟要遭受此等之辱!
老身我,实在是愧对家门,愧对先祖啊—
赵毅上前,轻轻换扶住周睿瑶,安慰道「老夫人放心,有我在,周家的这场劫难,必然是能够化解的,我早就看不惯那南通捞尸李很久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我要让他有胆来、没命回!」
周睿瑶点了点头,泪眼再次扫视眼前这还未恢复原状的祠堂:
「此人凶性之深,真乃罕见,不是对我周家一人,而是对我周家全族、历代先人一同下咒,这是摆明要断我周家传承。
既然如此,我周家也是避无可避,只得豁出一切,全力应对了。
请赵公子放心,此番劫难,我周家但凡能挺过去,日后赵公子想重建九江赵,我周家必全力以赴支持,但有所需,无不应允!」
赵毅:「老夫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睿瑶擦去眼泪,看向李追远等人:「是老身怠慢了,还未询问诸位尊号?」
赵毅:「老夫人,能与我赵毅做狐朋狗友的,这尊号,不提也罢。」
周睿瑶:「这」
赵毅:「他们呐,只想从我这里拿好处,却不想被我恶名所累。所以,人到了就行了,不是么?」
周睿瑶:「既然如此,那老身也保持尊重。诸位,老身已命人备下酒水,诸位远道而来,请先行享用休息。因老身提前遣散族人,故席面简陋单薄,还请诸位切莫怪罪。」
「老夫人放心,他们能理解的。」赵毅抬头,看向李追远等人,「大家伙就先好吃好喝歇着,
虽不知那南通捞尸李何时到来,但我估摸着就在近期了,等他登门动手了,我自会呼喊诸位前来助阵。」
说完,赵毅就扶着周睿瑶走出了祠堂。
二人贴得很近,像是一对真祖孙。
那老翁再次出现,将李追远等人带去一座别院,里面已布置好丰盛的酒菜,下榻休息的房间也很宽干整。
老翁:「诸位若有其它所需,但说无妨,只要能满足,我周家必全力以赴。」
李追远:「先前来时路上,见一小院子,里头满是落叶,荒芜破旧,似是多年未有人打理,敢问何故?」
老翁:「那是我周家一罪人居住之所,瘫痪卧床多年,每日除一份水饭外,老夫人不准任何人接近。」
李追远:「罪人还能住单独的院子?」
老翁:「那罪人曾是家族嫡系,老夫人说,将他留在宅院而不打入地牢,就是要让他躺在床上,也能听到外面喧闹,让其承受冷暖落差,刮心切肺。」
李追远:「那他,也被转移走了么?」
老翁:「未曾,罪人不配。」
李追远:「好了,你去忙吧。」
「诸位慢用。」
老翁退了出去。
李追远在桌边坐下,环视四周,确认这里没有阵法禁制。
桌上的菜的确很丰盛,但都是些家常菜,真正精致的菜肴,得靠家族世代养的厨子来做,眼下的周家,确实没这个条件了,这也是周睿瑶提前说望海涵的原因。
「润生哥。」
润生摊开手,蛊虫飞出,在每盘菜上都逗留了一下,然后又钻回润生袖口。
「小远,无毒。」
李追远拿起筷子:「吃吧。」
陈曦鸢是遇到好吃的才会放开了吃,正常餐食她都是小鸟胃。
等李追远吃好放下筷子后,陈曦鸢忍不住问道:
「什么时候动手?」
李追远:「等南通捞户李先动手。」
陈曦鸢:「嗯?」
厅屋前,有一条活溪自屋顶流下,又汇入下方花圃小径,李追远接了点水,洗手漱口。
陈曦鸢:「我第一次发现,报仇这种事,能这么简单。」
李追远:「一是因为我第一手打草惊蛇、动静太大,规格太吓人;二是赵毅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太正面,但现在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三是赵毅来得很快,我们跟进得也很快,周家自身的顾虑又太多,不仅得防着所谓的南通捞尸李,更得提防来自江湖的窥伺;四就是———”
陈曦鸢:「四是什么?」
李追远:「四就是你当初差点葬在洛阳古墓博物馆,真的不冤。」
陈曦鸢微微皱眉,随后又面露委屈:「小弟弟,你还是在说我笨。」
李追远:「没以前笨了。」
陈曦鸢:「这是夸奖——.吧?」
李追远:「比以前聪明多了。」
陈曦鸢:「嘿嘿。」
李追远:「陪我去那个院子看看,我要去见见,周云帆的那个爹。」
那位,当初参与阴谋算计秦叔的人。
院子里有禁制,但这对李追远而言并不难,随意解开后进入。
里头杂草丛生,一片破败。
角落里,还有破损的小孩玩具。
周云帆的父亲当初偷偷拿着家族里涉及传承的宝贝点灯走江,最后不仅自己被秦叔打了个终生瘫痪,连那件宝贝也被秦叔打碎。
彻彻底底地沦为了整个周家的罪人。
周老夫人以这种方式,对他施以惩戒,那是真的恨到骨子里,而且这恨,也牵扯到了周云帆。
使得周云帆不得不在很小时就脱离周家,去往丁家,谋求资源与发展,虽历经艰苦,但还真让他给走成了。
就是运气不好,在虞家那一浪里,即使选择从后门进入,居然还是碰上了自己。
推开屋门,一股腥臭之气溢出。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床内侧躺着一个头发半白,形容枯稿的男人,而床的另一侧,摆着两个碗,一个碗里留有些许米粒,另一个碗里则有半碗浑水。
他吃喝拉撒全都在床上,下人清理也不会很及时,弄得不仅是这张床,连带着这整间屋子,都像是被腌过了一样。
陈曦鸢捂着鼻子,她很不喜欢这种环境,但瞧见小弟弟,不仅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渐渐勾起些许弧度。
也是,这个场景,对小弟弟而言,应该是一种享受吧?
看见自己家里的仇人,过得这么惨,肯定很开心。
李追远走到床边,没可以坐下的地方,也不敢坐。
床上的男人侧过头来,视线慢慢上移,落到了李追远脸上。
他的废,不是静态的。
李追远能察觉到,在他脊椎位置,还残留着一股活跃的气。
这气,会一直纠缠折磨着他,让他无法恢复。
除非再找一个秦家人,且将秦氏观蛟法练到极高程度,才能将这气给安全抽出,否则要是强行驱散这股气,会将这个男人,连带着一起暴毙。
以秦叔的性格他肯定不是为了折磨他故意这么做。
秦叔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才得以活着杀出来,当时秦叔应该是打疯了。
所以,不是秦叔故意针对他,他在当年那场围杀中,角色并不起眼,秦叔兴许都没正眼瞧过他。
不过,他倒是把对秦叔的恨意,一直保留了下来,还传递给了他的儿子,也因此,把他儿子也给害死了。
周庭枫:「你是谁..”
李追远:「你恨么?」
周庭枫:「恨谁—”
李追远看了看四周。
周庭枫:「你究竟是谁—
李追远不语。
良久,周庭枫开口道:「我恨,我恨周家,我恨家族待我不公,我恨家族视我为废人、弃子!
李追远:「这才对嘛。」
周庭枫:「外面这些日子,安静了好多,告诉我,周家是不是出事了?」
李追远:「嗯。」
周庭枫:「周家在外面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
李追远:「差不多吧。」
周庭枫:「呵呵呵.哈哈哈哈—」
李追远:「有件事,你知道么?」
周庭枫:「什么事?」
李追远:「你儿子死了。」
周庭枫眼睛一瞪:「什么!」
李追远:「他们没告诉你么?」
周庭枫:「云帆,云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追远:「看来,的确没告诉你。」
周庭枫:「你究竟是谁”
李追远:「我是周家请来御敌的帮手。」
周庭枫:「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为什么特意来看我?」
李追远:「想看看,就来看看了。」
周庭枫:「你真的是来帮周家的么?」
李追远:「你觉得呢?」
周庭枫:「我要周家死,我要周家,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垮掉,烂掉!」
李追远:「可能,不远了。」
周庭枫:「谢谢。」
李追远:「不客气。」
陈曦鸢以为小弟弟会对这床上躺着的家伙,施以些酷刑,可小弟弟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过身准备走了。
「这就走了?」
「你喜欢这里?不觉得臭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李追远与陈曦鸢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碗落地砸碎的声音,随后是像破麻袋落地,周庭枫像是一滩蠕动着的烂泥,摔下了床,他艰难地向前探出手,指着李追远:
「告诉我,告诉我,你姓什么,你姓什么!」
「你希望我姓什么?」
「我希望你姓—呵呵呵呵,我一直跟他们说,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们没见到那家伙到底有多可怕。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那种门庭出来的人都是这样,但真的没人料到,那孤儿寡母家里,居然还能培育出这样的存在·
我希望你是那个姓,我想让他们也领略一下,我当时的绝望,这样,他们才能理解我,真的不是我的错,真的不能怪我!
我等着,我等着看,我等着看,哈哈哈哈!」
李追远走出了屋。
屋子里,躺在地上的周庭枫还在呢喃:「帆儿——我的帆儿———”
离开这座院子后,李追远在周家宅子里闲逛了一会儿。
从建筑美感上,周家比自己当初去过的九江赵家,要差太多。
九江赵家的宅子,逛一整天都不会觉得腻歪,周家的宅子,就纯粹只是披上了一层像样的皮。
整个周家,就是一座大型机关,历代周家人,都是在机关上生活,建筑风格只是在这一基础上略施粉黛。
对称的假山、对称的花、对称的树,连溪水里的石子,都严谨遵从了机关数目,太精密了,反而显得无趣。
李追远行走在其中时,他的脑子就会本能地开始推演与分析,弄得像是在不停地做卷子。
「回去吧。」
「嗯,好。」陈曦鸢抬起自己胳膊闻了闻,「我想回去洗个澡,那地方的味道根本散不掉。」
回到自己被分配的住处,谭文彬正蹲在一座小假山前,拿着纸笔做着研究。
他是杂学,跟在少年身边后,什么书都看看,样样通样样松。
林书友躺在长廊杆子上,手里掐着一根枝条,看着上面的壁画。
润生坐在客厅门槛上,抽着「雪茄」。
大家伙,其实都无事可做。
紧迫前的放松,最是无聊。
李追远回来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送过来,都等着小远哥下令开干。
但小远哥只说了一句:「吃晚饭时喊我。」
随后,李追远就进入房间,躺到床上闭上眼,开始睡觉。
陈曦鸢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心情也由此好多了。
她现在也有一个背包,是谭文彬给她准备的,与他们的背包款型一致,谭文彬告诉她,这是外队福利。
收到这一礼物后,陈曦鸢很开心,捧在怀里笑得格外灿烂。
背包本就不贵,就算是那种昂贵的名牌包,对陈曦鸢而言也都不算什么,但凝聚在这包里的情绪价值,极高。
相较于其他人背包里,各种装备、材料都带所不同的是,陈曦鸢包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就全塞着健力宝。
洗完澡出来,本想去找小弟弟喝饮料,见小弟弟睡着了,她就走到院子里,连续「噗」四声,一人发一罐。
陈曦鸢先蹲在谭文彬身边,问道:「你看得懂么?」
谭文彬:「就像学校里的女同学,我知道她的名字。」
陈曦鸢:「然后呢?」
谭文彬:「然后我如果对她勾勾手指,她不会跟我去操场上散步,而是会对我翻一记白眼,问我是哪位。」
陈曦鸢:「这个其实并不复杂。」
谭文彬看向陈曦鸢。
陈曦鸢手指对着面前的小假山比划了几下。
「嗡嗡嗡!」
假山裂开,从里面喷吐出阵阵白烟,很清新很好闻。
陈曦鸢:「这烟可以驱蚊虫,对人无害。」
谭文彬:「外队不愧是外队,我研究了半天,只认出来这是盘蚊香,却不知道怎么开盒。」
陈曦鸢:「我也不懂机关术,但我家里也有类似的。」
谭文彬:「原来如此。」
陈曦鸢:「不过我很少用,我晚上睡觉时要是发现有蚊子的话,就把域打开,将房间里所有蚊子都挤压死,就清静了。」
「确实。」
谭文彬低头,按照自己本子上推算出来的步骤,对着假山来回挥手。
「嗡嗡嗡!」
假山成功闭合。
但「蚊香」没熄灭,缝隙里不断有白雾溢出,小水塘里也不断翻滚出泡泡。
陈曦鸢:「听说,你跟你对象是高中同学?」
谭文彬:「嗯。」
陈曦鸢:「那一定很浪漫吧,你们高中时就谈恋爱了?」
谭文彬:「不是,我高中追了她三年,她对我不理不踩;后来上大学后都在金陵,我继续死缠烂打,以死相威胁,最后她才迫不得已,暂时答应与我处对象。」
陈曦鸢:「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但我喜欢这个故事。」
谭文彬:「那你等我再好好编编,然后和你慢慢?」
陈曦鸢:「好呀。」
陈姑娘目光转移向润生,对谭文彬轻声问道:「那个萌萌,是和润生怎么在一起的?」
谭文彬:「润生家里穷,自幼吃不饱饭,平日里跟着爷爷偶尔捞捞尸外,就是放牛。有一天牛放到一处坟前,把墓碑给撞坏了,萌萌正好躺在里面,与润生就认识了,二人渐渐发展出了感情。
谁知萌萌是鄯都地狱的公主,这件事被鄯都大帝知道了,就把萌萌抓了回去,镇压至十八层地狱之下,只有月圆之夜,两个相爱的人才能通过烧纸来暗送音讯。」
陈曦鸢喝了一大口健力宝:「副队,这个也要丰富一下,我爱听。」
谭文彬:「好好好。」
陈曦鸢:「那阿友呢?」
谭文彬:「阿友啊,你别看他看起来老实,其实是个花心大萝卜,一年不知道相多少次亲。」
前几天在金陵,谭文彬开车载着阿友去周云云所在的学校。
他帮周云云搬家前,阿友和陈琳坐在咖啡厅里,相对而坐,搬完家后再路过时,发现阿友与陈琳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最后听周云云说,二人在咖啡店坐了一下午后,陈琳说自己脚崴了,让阿友背她回学校寝室。
这就是女生主动,想制造点亲密接触的机会。
结果阿友听了,直接把人鞋子袜子都脱了,把人脚放怀里,给人家按摩正骨。
长廊下躺着的林书友扭过头,看向这里,
谭文彬捡起面前池子里的一块小石子,朝着林书友丢了过去。
「你看看你,再看看赵毅,那家伙连老婆婆都能搞得定!」
李追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直到晚饭被送过来,才被叫起。
少年洗漱后,坐到桌边。
还是老样子,由蛊虫来试毒,确认没问题后,大家动筷吃饭。
吃完饭后,李追远叫谭文彬拿出钱,压在餐盘下面。
随后,李追远坐到门槛上,头靠着门柱,闭着眼,继续打盹儿。
旁边坐着的润生,把刚刚点燃的「雪茄」掐灭。
天已经黑了,今晚月色迷人。
谭文彬喊来林书友和陈曦鸢,三人上了屋顶,玩起了三人斗地主。
直到,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白天的那个老翁,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喊道:
「南通捞尸李来了,他来了!」
李追远睁开眼,站起身。
屋顶上的人,撕扯下各自脸上的纸条,落了下来。
老翁:「祠堂,祠堂,我们顶不住了,他去杀,杀老夫人去了,快去救,救老夫人———
说完,老翁脖子一歪,失去了生机,死了。
谭文彬上去检查了一下,确认死得很彻底。
陈曦鸢惊愣道:「南通捞尸李杀进来了,那我们是谁?」
李追远:「走吧,去拯救周家于水火。」
众人走出院子,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血迹与尸体。
谭文彬择选了几具检查,确认是周家人无疑,因为周家人都修习机关术,双手特定位置都有固定的老茧。
白天,周睿瑶带着大家伙去过周家祠堂此时,祠堂前方两侧的花圃里,一片杂乱,有被火刚刚烧过的痕迹,通往祠堂的地砖上也满是龟裂与血渍。
祠堂内,正传出激烈的打斗声,至于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睿瑶:「捞尸李,我周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得对我周家如此赶尽杀绝?」
一道男子的声音:「哪里得罪了我?呵,你下去问阎王吧。」
李追远挥手,示意进入祠堂。
润生与林书友,一前一斜开路,陈曦鸢主动和李追远贴得更近些,谭文彬转身,一边看向身后一边倒退。
等所有人都进入祠堂后,先前喧杀声,瞬间寂静。
「砰!」
祠堂大门,迅猛闭合。
「呼!呼!呼!」
一阵阵阴风吹拂而入,它们先在四周环绕,而后不断向上,最后在顶端,制造出了空响与共振。
这意味着,这座祠堂内部空间的高度,高到吓人。
「嗡!」
红色的灯火点燃,随即产生联动,四周墙壁上出现了一座座灯盏,将这里彻底照亮。
没有供桌,没有烛火,没有牌位,聂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弥勒佛像。
这弥勒佛与传统佛门形象不同,在它身上丝毫看不出慈悲,反而流露出一种阴森与狞。
弥勒像前,有一地断肢残骸的皮影,先前的厮杀与说话声,都是由它们发出。
两侧墙壁上,有一座座凹陷的洞,如龙门石窟布局,但里面坐着的不是佛,而是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都闭着眼,身上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一根绳线,从上方吊下来一个人,落在弥勒佛胸口处停下,正是周庭枫。
「呵呵呵呵啊———.—」
周庭枫发出渗人的笑声。
「想对我周家出手找死!
周庭枫身后,弥勒佛的手,抬了起来,两侧墙壁内,一具具尸体也都将手抬起,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肃杀气息扩散而出。
尤其是弥勒佛的眉心处,开出一道口子,里面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具尸体。
尸体身穿袈裟,头戴佛帽,皮包骨头,面目狞扭曲,且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尸体的右手,也是举着的。
周庭枫眉心裂开一道口子,鲜血不断低落,有一股无形的风,将这些鲜血裹挟,贴到了尸体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尸体震了一下。
巨大的弥勒佛,缓缓站起身。
周围墙壁坑洞内的一众尸体,也全都站起陈曦鸢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侧的小弟弟,她下意识地想说一句话,然后又下意识地把那句废话又给咽了回去。
我们好像中计了?
吊在空中的周庭枫,不顾脸上还在流淌的鲜血,看着下方的李追远等人,问道:
「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呵啊.——
这里,是我周家的机关中枢这座弥勒大像,乃我周家历代先祖呕心沥血,为周家打造的护宅大阵核心!
这两侧坑洞内,都是我周家历代先祖,他们在死前,主动将自己改造为傀儡,死后再被后人做进一步的制作,留存于此。
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启用,为我周家御敌,护我周家传承!
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夜里的那一声巨响,以及所谓的南通捞尸李杀进来了,是周家人自导自演的,老翁是故意以死传讯。
目的,就是以好奇心驱使,将李追远等人给引到这里来。
周家人偷偷摸摸改变了宅子里两处建筑的布局位置,进来时,祠堂前被烧过的花圃和被毁沾血的瓷砖,是防止白天来过这里的李追远等人,发现建筑外的环境有差别。
这时,祠堂外,传来了赵毅的声音:
「哈哈哈,没想到吧,姓李的!」
此时,赵毅依旧细心扶着周睿瑶,在赵毅发笑后,老夫人也抬头,一边看着赵毅一边陪以笑容。
赵毅:「姓李的,要怪只能怪你给的实在是太少了,老夫人才叫真的大方,她愿意把她能有的都给我,甚至包括她自个儿。
唉,你可别怪做兄弟的对你不够意思,实在是你现在越来越离谱了,什么犯忌讳的事儿都敢干,我是不敢再和你继续瞎胡闹了。」
说着,赵毅还侧过头,看向周老夫人。
周睿瑶:「赵公子的口味,还真是独特,老身年迈了,可经不住赵公子折腾,还请赵公子怜惜。」
赵毅:「老夫人这话说得,我赵毅,向来是惜花之人,想取得老夫人你的信任可真不容易,先前一直是你的傀与我说话,这下眼瞅着我终于将这群家伙卖给了你,才终于愿意赏脸以真实皮囊相见了。
来,我闻闻。」
赵毅把脸,凑到周睿瑶的脖颈处细细嗅着。
周睿瑶:「赵公子,如何?」
赵毅点头赞叹道:「香,真香,果然,傀与有温度的真人,简直天差地别,我都快等不及了周睿瑶:「赵公子何必如此猴急?反正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
赵毅:「本公子做事,向来如此!」
「噗!」
话音刚落,赵毅的手掌,就穿过了周睿瑶的胸膛。
他手掌黑,包裹着蛟皮,称得上无坚不摧。
周睿瑶身子一颤,嘴里鲜血不断溢出,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你—你——你居然周围站着的一众周家人,全部面朝赵毅,目露愤怒与凶狠。
赵毅甩了甩手中的鲜血,说道:「里面护宅大阵的核心,在你这吧?你死了,里面的那座大阵,应该也就停了。」
周睿瑶目露讥讽:「赵公子你就如此笃定,我就是我么?」
赵毅低头看向地上已经蓄积出的鲜血,还有不断从胸口流淌出的脏器碎片。
「你,是活人,绝不可能是傀儡。」
周睿瑶:「我是活人但我不叫周睿瑶我的名字叫周睿馨你身边不也是有一对双胞胎么—我就是我姐姐的双胞胎妹妹。」
赵毅:「你们姐妹俩,可真舍得。」
「灭门大祸在即有什么是不舍得的难为赵公子了与我这个老妇眉目谈情这么久赵公子心里—怕是早就死了吧———
赵毅松开手,周睿馨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赵公子,何必如此?」周睿瑶的声音传来,她本人也从院外走进。
不过,在周睿瑶身边,还跟着一位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
当他们俩走进来时,围墙上,当即有一众手持长剑的人影飞入落地,一个个气息不凡。
机关周家,就算是有人学剑,也不可能凑出如此多强大的剑客,而且这些剑客身上的服饰,也与周家人完全不同。
赵毅:「丁家人?」
周睿瑶身边的中年男人开口道:「不错,老夫正是河谷丁家家主,丁庆林!」
丁庆林发出一声冷哼:「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好狂妄的脾气,敢同时对两家下咒,这是真当江湖无人了么!
九江赵毅?
在江湖上,你的确名声响亮,可你终究还是太小瞧我等这些老家伙了。
你们现在使的这些手段谋划,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小家子气得可笑,偏偏你们自己还自鸣得意。
先下咒,再解咒,获得信任再喊自己江湖好友过来帮忙御敌·
你们,真当我们是江湖稚童么?
也不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若我们真这么蠢,无论是周家还是丁家,又凭什么能在江湖上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
在丁庆林说话间,还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与周睿瑶身后,是那位镇子上的手工店老板,
此时的格局是,祠堂内建筑物内,是李追远等人,祠堂外的院子里,是赵毅等人。
梁家姐妹站在赵毅身体两侧,徐明站至赵毅身前,随后,一道矮小的身影,主动站到了最前方看着陈靖,赵毅心里甚感慰藉。
实诚孩子就这点好,虽然在他心里,他的「远哥」是他最崇敬的对象,但他也晓得自己现在的头儿是谁。
赵毅一直都很看得开,阿靖愿意为姓李的死十次,只愿意为自己死一次,情感程度上有区别,
但在现实里,根本没差。
不过,看着院子里,一个个已经将愧召唤出来的周家人,以及一众手持长剑气息凌厉的丁家人。
赵毅就感到一阵牙疼。
周家、丁家的精华,都在这里了,这压力,不可谓不大。
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更何况,他们可不是蚂蚁,而是群狼。
赵毅轻轻推开身边的梁家姐妹,又压了压徐明的肩膀,示意其蹲下。
紧接着,赵毅指着地上余温尚在的周睿馨尸体,对远处与丁庆林站在一起的周睿瑶挥了挥手:
「周老夫人,你误会了,我是发现这假货不是真的你,以为是那诡计多端的姓李的又使了什么障眼法,这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她杀了。
误会,误会啊,我的心,我的立场,一直站在老夫人您这一边,您得相信我!」
周睿瑶:「都说赵公子行事无所顾忌,今日倒真是见识到了,事到如今,赵公子居然还妄图做口舌辩驳?
另外,赵公子先前杀我妹妹时,我亦听到赵公子所言了。
我周家中枢大阵的钥匙,可不在我身上,莫说赵公子现在杀不到老身,就算能杀到,这中枢大阵还是会继续运转下去。
因为,老身那已沦为家族罪人的小儿子,此时就在里面。
他将自己的残躯废命,献祭了出去,已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这中枢大阵,也必然会持续运转下去,直至天亮。
还真是谢谢赵公子,也得谢谢里面那些位,居然真让我那废物儿子,找到了一个可以对家族赎罪的机会。
更可笑的是,里面的那位,下午竟还主动去看望我儿子,去瞧我儿子的笑话。
你们这帮年轻人是真的瞧不起这座江湖啊!」
「喉。」
闻言,丁庆林发出一声叹息,按辈分,他比周睿瑶小一辈,周庭枫是他的亲家。
丁庆林:「庭枫,也是苦了这么多年。」
周睿瑶:「他该的,他自作孽。」
丁庆林:「可惜,香儿和帆儿他们,到现在都没个讯息,以往他们每一浪结束,就算不回来也会和家里联络一下,我真的好担心—」
周睿瑶:「在就是在,没了就是没了,最坏的情况,你损失一个女儿,可我,可是没了一个天赋异禀的亲孙子。」
虞家所发生的事,在大势力间,并不是秘密,尤其是那些顶尖势力的幸存者,还故意将虞家的情况做了通报。
但周云帆行事风格颇为隐秘极端,在进入虞家前,他并未去和赵毅那一盟的人会过面,进虞家时,走的也是后门。
然后,不仅他本人被杀了,连曾对他这一伙人出过手的老东西们,也都死了,故而,在关于虞家的事件通报里,压根就没有他这一伙人的身影。
这使得,连他们双方家里人,只觉得时间过久不联络,怀疑出了问题,却不知真的死讯。
点灯行走江湖,人忽然就没了,死不见尸,那也是常有的事,只等时间来盖棺定论。
不过,从丁庆林与周睿瑶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周云帆能够娶丁洛香,其实是双方家族长辈共有的默契。
周庭枫是家族罪人,身为族长的周睿瑶无法偏祖这个儿子,也无法继续庇护这一脉的孙子,可这孙子偏偏天赋极佳,故而干脆一番打压冷落,磨砺其心性,再交由丁家去接手。
这样,既能对周家其他人有个交代,也不至于让明珠蒙尘,丁庆林,也可以捡到一个潜力惊人的女婿。
周睿瑶举起手,准备下令击杀赵毅等人。
赵毅马上开口喊问道:
「周老夫人,丁家主,你们怎么不问问,为什么里头那个姓李的,要特意针对你们两家?也不问问,凭什么我赵毅,愿意帮忙呢?
周睿瑶的手落下:「杀!」
丁庆林:「杀!」
周家人将手中的傀儡释放,一头头人形兽形的傀儡,呼啸而出。
丁家人则各个剑气森然,齐齐压上。
显然,不是周睿瑶和丁庆林不想知道真实原因,而是他们畏惧那个猜测被证实。
周睿瑶清楚,自己儿子是被谁打废的,也清楚周家的传承至宝是被谁给打碎的。
按理说,走江竞争,龙王家的又不是不能死,输了,死了,都很正常。
但她儿子当年所行之手段,那次的布局,明显坏了规矩,为此,真正密谋布局的那些比周家还要强得多的顶尖势力,也都分摊了因果反噬,这其中,不乏龙王门庭。
她气自己的儿子,当年为什么要傻乎乎的,成为别人的打手;更气那些顶尖势力,做都做了,
为什么不顺势把事给彻底做绝,让那两座龙王门庭,虽然摇摇欲坠,可却又一直挺到现在。
再落魄的龙王家,那也是龙王家,那位姓柳的老夫人,周睿瑶年轻时就听到过很多关于她的故事,还曾感慨过都是女人家,为什么那位却能如此恣意、脾气挥洒、嫁自己想嫁的人;而自己,却只得为了家族的延续,牺牲自己的幸福。
她是真怕,哪天那位与自己一样老了的老夫人,提着剑,来到了周家门口,要为当年的算计报仇。
要知道,历史上她柳家,可是曾出现过一位将江上的账算到岸上的龙王!
南通捞尸李,无论是地名、职业还是姓,都和那两座门庭毫无关系。
可正因为毫无关系,反而更容易让人朝那边去联想。
周睿瑶真怕这是龙王家来的人,而她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杀机最强的周家中枢,用来困杀那伙人!
丁庆林的心理,和周睿瑶差不多,他知道周庭枫当初做的事,也清楚自己接纳周庭枫的儿子为女婿,已是一种对龙王门庭的挑畔。
如若是正常的龙王门庭,他早就砍了周云帆的头当贺礼送过去了,可正因秦柳两家如今的模样,他才抱有这侥幸,实在是他太看重这女婿的潜力,他是真在女婿身上,看见了丁家触摸龙王门庭的希望。
外面的不敢问,但里头的周庭枫,却问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姓什么了吧?」
李追远向着那尊大弥勒走去,也是向着周庭枫走去。
两侧坑壁内,周家历代先人自制成的愧纷纷跳了下来,向这边攻来。
前方的这尊弥勒像,则不断做出着各种动作,对这些历代周家先人机关,进行操控与指引。
润生举着黄河铲,冲了上去,帮少年进行阻挡,连续三铲子挥舞下去,虽然将一些机关傀拍了出去,可余下的力道依旧不减,润生竟被逼得不得不后退。
许久了,他未曾感受到在绝对力量上,如此吃力。
林书友与谭文彬仗着身形矫健,将那些试图绕去攻击小远哥的机关傀挡开,虽然确实起到了效果,可他们也马上有了与润生一样的感觉,继续这样高强度下去,绝对不行!
这些机关傀,不是那种成群复苏的死倒,死倒群好对付,一杀一大片都可以,但它们不一样,它们中每一个,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就能狼狼给自己来一击,要是陷入它们的包围,那真就离死不远。
陈曦鸢将自己的域打开,听从少年的吩咐,她没将琼崖陈家的域用得太过标准,而是主动将域的色差波动融入这里昏暗的烛火之中。
她先冲向润生身侧,帮润生解围,让润生得以有喘息的机会,而后又先后来至林书友与谭文彬身边,抽飞他们身边的傀儡。
但伴随着坑壁上越来越多的周家先人傀苏醒、跳下、加入,连陈曦鸢,都感到一股不妙的绝望。
因为,最先一批开启的机关愧儡,体内已经流转出要自毁的气息波动。
「轰!」
有一具机关傀儡自爆,炸开了润生的气浪屏障,其余机关傀跟上,进行各种方式的攻击,而后只要能缠上去,很快也会开始自爆。
「轰!」
林书友刚用金砸碎一个机关傀的脑袋,然后它就爆开了,根本就没办法规避。
被炸落地的林书友,不等身体落地,一抽在地上,再次弹起,又将另一具企图冲向小远哥的机关傀撞开。
「轰!轰!轰!」
三具攀附在润生身上的愧炸开,幸好陈曦鸢的域及时开启,帮润生后退的同时,也削弱了爆炸的威力。
可润生依旧变得鲜血淋漓。
就连陈曦鸢,喉咙里也是一甜。
小弟弟,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很快就要死了!
周家的护宅大阵,有一个大弊端,那就是作用范围,只在周家宅子内,无法离开。
所以,它无法用作对外攻击的手段,但拿来保家,那确实是再合适不过,这意味着任何想要入侵周家的人,都得付出极为可怕的代价。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传出,为了提升爆炸威力,爆炸范围并不大。
即使有陈曦鸢不断救火,可这火势,却已然越来越大,更何况,还有更多坑壁内的周家先人制成的机关,正在苏醒。
谭文彬想要燃烧鲜血,润生想要气门全开,林书友更是将一大把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有多少根的符针在了手里。
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那还能再撑一会儿,现在,是真要撑不下去了。
但他们这股决绝的意志,在心底出现一道声音后,就又被按压了下去。
李追远,终于走到了弥勒像脚下。
这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分析、思索人家的机关中枢,你总是得需要点时间。
得益于《齐氏春秋》,也得益于自己从周云帆记忆里获得的机关术传承,少年现在的机关术造诣,早已到了很高的一个地步。
这一点,赵毅很清楚,因为他去过了自己的道场,亲眼目睹了自己是如何以机关术为载体,给他的手下们上课的。
而且赵毅也知道,接下来,只等拿材料回来,李追远还要升级自己的道场,这意味着,现如今道场内所呈现出的机关术水平,还远不是李追远的全部。
计划这种东西,从来都赶不上变化。
这也是赵毅的作用一直都无法被替代的原因,他是真有那个水平,与自己下盲棋。
非常多的传讯方式,非得雕刻个周云云,再摆那间铺子里,里面所藏的信纸还是爱心图案。
他在和林书友开玩笑,也意味着自己与他先前制定的粗略计划,也成了一个玩笑。
在吊桥前,李追远拍了一把狮腹,那光芒是朝内而去的,说明周家的机关大阵,方向已全部朝内。
这是标准的请君入瓮。
那时,李追远就确定,旧计划被抛弃,赵毅有新计划。
当然,也可能是赵毅发现了更好的方法,就故意在演技上露出破绽,让对方瞧出来。
这也确实是更简单的方法,让对方,主动把自己送到自家的机关中枢大阵前。
此举,等同于将自家最锋锐的刀,呈送到自己这个仇家强盗手里。
真简单。
李追远抬头,拍了拍手。
「咔!咔!咔!」
一连串类似解扣的声音,从弥勒像体内自上而下,不断传出。
被吊在半空中的周庭枫听到这声音,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色当即一变:
「怎么——怎么可能!」
弥勒像坐了回去,它的一只大手向下延伸,来到了李追远面前。
少年走上弥勒像的掌心,掌心上移。
这一过程中,难免与周庭枫拉近了距离。
「不,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机关术,你怎么会机关术!」
这里的「会」,指的是在机关术造诣上,超过他,而且能在短时间里,解开他家机关中枢,并完成掌控。
李追远:「只通机关术是羊肠小道,将机关术与阵法、风水相结合,才是真正的坦途。」
周庭枫瞪大了眼睛。
李追远不是在帮他解惑,少年的回答,相当于在告诉一个高三学生,只要把门门功课都考满分,那就能随便选自己心仪的大学。
周庭枫惊骇的是,作为上一代的机关术天才,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妖孽。
柳玉梅当初在目睹李追远对她展示出新版柳氏望气诀的理解后,立刻就下定决断,将双龙王门庭传承送到他肩上。
只有真正见过世面的天才,才真的清楚,这孩子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自那之后,柳玉梅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都再没出现过「入赘」字眼。
给他时间,给他成长,他就能变得越来越可怕,甚至,他还能用你最擅长的领域,来击败、碾压你,给你带来更深层次的绝望。
弥勒像一只手在继续托举着少年上升,另一只手,则向下挥去。
「轰隆隆!」
一通横扫之下,一众机关傀被扫开,为下方自己的伙伴们,带来了一段喘息时间。
陈曦鸢握着笛子的手,在滴血,不过她的注意力,全在上方小弟弟身上。
流血的手,伸进口袋,掏出瓜子,丢入口中。
怪不得小妹妹喜欢画小弟弟走江时的画面,哎呀,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是爱看。
可惜,小弟弟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点,要是成年了,长高了,变成大弟弟,她也可以去画画了。
周庭枫忽然明悟过来,嘶吼道:
「你就算破开掌握了中枢又如何,我的血,已经融入佛陀之中,我已献祭出自己的残命。
所以,
你今天,还是得死在这里!」
下方,已经从坑壁内跳下来的所有机关傀,身上集体呈现出了将要自爆的气息。
一场可怕的风暴,正在配酿,而它,足以让这座大型建筑物内的一切,化为粉。
李追远被弥勒像的手,送到了眉心位置,与坐在那里的佛陀尸体平齐。
周家将历代先人制成愧,其实是取了个巧。
因为,人是死了的,并未苟活,确实谈不上触犯真正的忌讳,
但人活着与死后,是两种概念,这么多经过特殊处理,以自身户体为原材料所制作而成的傀,它们的存在与使用,都会伴随着怨念的滋生。
如此一来,时间一久,这座机关中枢就玩不转了,可若是每隔一段岁月就清理和换新,不说成本问题,光是周家自己都来不及生出这么多好苗子当原材料。
而且,任何一个正常的家族,都希望自家的底蕴,能够越来越丰厚,家族根基能越来越强壮。
故而,这里其他周家人,都能理解是「自愿」的,唯有一人,是被迫的,那就是这尊坐在弥勒像眉心里的佛陀。
他是机关中枢里的中枢,一切机关指令,都得通过他,洗一遍,才能在接下来的操控中,净化掉怨念。
就连李追远,都不得不感叹这种天才举措,
换做别人,的确如周庭枫所言,无法阻止,必死无疑,因为指令已经下达下去,哪怕机关中枢被毁,这茫茫多的周家先人机关傀儡,也都会遵照上一道指令去完成。
可对李追远而言,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一具坐在椅子上的户体-还是一具被弄死、被迫强行封困在这里、死后不得超生的户体。
普通人被这般对待,都会怨念积聚,更何况这对佛陀而言,更是玷污了其自身信仰。
他的怨念,已浓郁到可以从户体表情上,清晰看出了。
黑皮书秘术,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对象。
你甚至都不用去修改他的记忆,只需要将他体内的残灵点燃,使其苏醒,生前再慈悲为怀的佛陀也会即刻化作怒目金刚,将眼前所有周家人,全部弄死!
但考虑到自己的人在这里,外头还有赵毅他们,李追远还是得对这佛陀稍加进行控制。
可不能让他醒来后,直接无差别攻击,少年只是来报仇的,而不是跑来与仇家同归于尽。
因此,李追远双手合十。
闭眼,睁开。
在周庭枫的视角里,这少年瞬间变得法相庄严,其身后,隐约有一道道佛光流转。
接下来,更让周庭枫无法置信的一幕出现,那坐在弥勒像眉心椅子上的佛陀,居然睁开了那浑浊灰白的眼,并将双手合十。
下一刻,
李追远与佛陀齐声道:
「阿弥陀佛。」
下方,所有正处于自爆边缘的周家先人机关愧儡,全部静止,自爆的气息也平静下去。
润生伸手擦去脸上的血污,谭文彬咬牙撕开与血肉粘粘的衣服,林书友则自个儿给自己完成了接骨。
「咔」一声,那叫一个嘎嘣脆。
以前阴神大人们降临时不珍惜,导致战童身体常出问题,久伤成医,故而官将首在面对那些进庙祈福的香众时,若是简单的小毛病,也就顺手给你解决了。
谭文彬:「难怪你给陈琳做正骨呢,这么专业?」
林书友闻言,脸当即一红,红过了脸上的血污。
李追远转过身,面朝那道紧锁的大门。
两侧坑壁上,原本是像下饺子一样几个几个掉下来的周家先人傀儡,此时成批成批地往下跳。
不一会儿,就全都落了下来,下方场地很大,但当他们全部站在那里后,空间,居然显得有些逼仄。
李追远举起右手,身后眉心处的佛陀也跟着少年做出一样的动作。
所有周家先人倪儡,集体转身,面朝大门方向。
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即使是周家人自己操控自家先人,都无法做到像少年这般如臂使指。
周庭枫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接受,不仅是结果上,更是伦理上李追远:「下午,你对我提的要求,我满足你,我会让周家,在你面前垮掉、烂掉,让周家人,见识到你曾经体验过的惊恐与绝望。
相信我,他们接下来,马上就能理解你,并且原谅你了。」
上一次,周庭枫见到的是那个秦家人,一人在绝境中长久鹰战,浑身是血、白骨显露,却又硬是将围攻他的人,一个一个打烂打碎。
这一次,周庭枫见到了更为可怕的一幕。
周庭枫:「你姓秦?」
李追远不置可否。
周庭枫:「秦力是你的———
李追远:「我叔。」
周庭枫:「你是秦家人怪不得你是替你叔—替龙王门庭来找我复仇的他应该———·很恨我吧——.
李追远:
「你误会了。
如果不是凑巧,你儿子在走江途中碰到了我,而他又主动想招惹我,结果被我杀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家老太太,眼里只有当年幕后、真正推动策划这件事的那一批江湖顶尖势力,压根就没有周家。」
周庭枫:不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恨极了我才会故意将那股气留在我体内——·让我终生瘫痪!」
李追远:
「不可能?
呵,要不然,你以为你周家,为什么还能存续到现在?
因为当年的你,只是混在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喽啰。
我家叔叔只是将你周家的宝物打爆,顺便将你打飞出去,甚至都没多看你一眼。
重伤归家,在对老太太倾诉时,都没提起过你的名字和家族。
相信我,你若是以现在这个模样,去我家门口乞讨。
我家叔叔都会见你可怜,给你端来一碗米饭,再嘱咐你一声,慢慢吃,别壹着。」
刹那间,周庭枫的眼里,一片死灰。
他的身躯,毁在了那日,他的精神,死在了今天。
李追远不喜欢和一个将死之人做如此久的絮絮叻叻。
可今日之事,以后有机会,他是会讲给秦叔、刘姨和柳奶奶他们听的。
所以,他这会儿得多说点话,这样日后夏天的傍晚,坐在太爷家坝子上乘凉时,才有足够的讲头,让大家成功发笑。
不过,聊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
外头的赵毅,眼下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因为他,
已经在喊「祖宗」了。
「吼!」
陈靖发出一声嘶吼,身形如电,冲杀了出去。
赵毅举起拳头,黑色的蛟皮覆盖全身,每一拳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道,梁家姐妹则护持在他身边,帮他化解攻击。
徐明站在原地,将一根根藤蔓召唤而出,为自己所有同伴提供力所能及的防御和治疗。
赵毅这边,看似在主动杀出,实则还是被动防御。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在觉得胜券在握时,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沦为胜利前夕的炮灰,故而不管是前排的丁家人还是周家人,都打得有些畏首畏脚,你越是想去拼命,他们就越是不愿意和你换。
当然,这种福利期,只有这一小会儿。
很快,伴随着双方见血,火气也就杀了出来,再者,两家的家主,也都在那边看着,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压力。
总之,赵毅这边,马上就变得很难受起来,各个身上负伤。
赵毅:「姓李的,我当初就说不要搞这些东西,每晚过来偷袭,今天杀几个明天杀几个不行么!他妈的,你偏不听老子的!」
压力继续,对方人多势众。
陈靖身上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体力也渐渐不支。
赵毅:「李追远,老子真的要撑不住了!」
陈靖发出怒吼,不惜伤口加剧崩裂,对着远处站在台阶上的周睿瑶和丁庆林冲去,迫使围攻他们的两家高手不得不分心回援,减缓了毅哥他们那里的压力。
赵毅:「小远哥,我们真的顶不下去了!」
一番冲锋,陈靖还真冲破了层层阻拦,来到了周睿瑶面前。
周睿瑶身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是一条机关蟒蛇,直接缠绕住了陈靖,丁庆林抽剑刺出,陈靖身上出现了一个大篇窿。
陈靖已经冲不动了,加之接连受创,本能开始回撤。
梁家姐妹携手,无视伤势同样前冲;赵毅本人身上散起黑雾,猛地炸入人群之中;徐明趁机,
以藤蔓捆住陈靖,将他拉回。
赵毅与梁家姐妹也迅速后撤,阵旗一插,与徐明按照吩附布置好的树桩连动,阵法开启。
可这阵法并无法提供多久庇护,当周围人一起发动攻击时,只有不到十秒时间就崩溃得很是彻底。
而此时,他这里陈靖已经无力站起,徐明透支到面色如纸,梁家姐妹身上的白衣更是成了血衣。
梁艳:「头儿,我们帮你开路,你一个人出去!」
梁丽:「不要管我们,你出去就行!
13
赵毅:「外面有阵法,这里的阵法都朝内,我冲得出这里,也冲不到宅外去。」
随即,赵毅再次大喊道:
「小祖宗,您再不出来,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轰!轰!轰!」
原本封得死死的大门,忽然开启,可怕的气浪与森寒的气息向外疯狂宣泄。
这场景,让围攻赵毅的两家高手,全部下意识地后退。
周睿瑶:「慌什么,是里面的贼人已被处死,我儿庭枫,总算是为家族做了点事。」
丁庆林:「愣着干什么,清理了他们,这么多人围攻,居然还让他们撑了这么久,丢人!「
两家高手齐齐应声,可正欲继续上前时,却见女子身形落下,手持笛子一扫,将身前丁家人的剑全部折断。
润生、林书友立在她两侧,一个前压,将对方逼退,后方,谭文彬五感成,让一众周家人失去了对自己愧的掌控。
因为一支生力军的加入,让赵毅这边原本发发可危的形势,重新被支撑了起来。
丁庆林:「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出来?你周家机关中枢,怎么没能弄死他们?」
周睿瑶:「无所谓,我们人多,耗也能耗死他们。」
丁庆林:「那你知道,我们得死多少人么?」
周睿瑶:「那你怎么办?难道放他们离开?你们听到那赵毅刚刚喊什么吗?说要在外面袭击每天杀几个,是你丁家能受得了还是我周家能受得了?
另外,你猜猜他们,现在还在不在江上?
今日不趁他们率先对我们出手,我们有正当理由反杀,但凡让他们活着离开,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再走几浪不死,他们就将变得更加可怕!
杀!」
丁庆林:「杀!」
李追远从门槛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具烂泥般的躯体。
看到李追远的身影后,赵毅才算是真的舒了口气,不得不说,每每这时候,只有姓李的才能给予自己真正的安全感。
另外,赵毅还看见李追远身后,渐渐浮现的那密密麻麻如灯笼般的眼睛。
「祖宗,看来,真是我命不该绝啊,刚好撑到你出来。」
李追远:「抱歉,本来能更早点出来的,在里面多说了会儿话。」
赵毅舔了舔出血的嘴唇:「应该的,祖宗您说话重要,是我不争气,没多撑一会儿,让您没能聊尽兴。」
伤已受了,血也流了,到变现的时候了,可不能意气用事,先忍着,拿到好处再说!
李追远:「回去后,《走江行为规范》,可以给你抄走一份。」
赵毅:「姓李的,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帮你做事心甘情愿,岂是为了这些阿堵物?
不过,咱们眼下还处于重重包围之中,你要不要先解决一下现在的生死问题?」
李追远抬起手臂,向前一指。
下一刻,乌决乌决的周家先人机关傀冲了出来,对着面前的周家人和丁家人,开启疯狂地攻击,一旦遇到阻碍,就毫不犹豫地开启自爆。
一道道惨叫,奏出最悦耳的旋律;一团团血雾,绽放出最绚烂的烟花。
本是用来庇护周家的护宅机关中枢,此时却成了收割周家人最狠厉的屠刀。
丁庆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周睿瑶:「完了完了周家完了李追远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伸手,抓起周庭枫的头发,贴心地帮他摆正脑袋,让他能亲眼目睹周家现如今的惨烈下场。
当年,秦家柳家战力集体陨落,连带着两家龙王之灵也尽皆消散。
柳奶奶也是遣散了秦柳两家门下仆从,她也是面对着一模一样的压力。
可即使如此,你们依旧要断掉秦叔的走江,斩掉秦柳两家当时唯一的复兴可能。该主动站出来牺牲时,没有你们,等人家牺牲完了,背地里算计起孤儿寡母,你们倒是真起劲。
是你们要吃我家绝户的,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吃绝户。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是唯一一个,你周家也不是唯一一家,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和家族,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庭枫枯寂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光彩,脸上也浮现出病态的笑容,嘴角更是滴淌下一缕恶心的口水。
李追远:
「今夜,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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