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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游學
夜晚的洛城,傳來打更人遙遠蒼老的聲音︰“天寒地凍,小心路滑。m.biquge85.com”
寅時,正是起床的時候。
若在京城,朝廷重臣們便已經聚集在東華門內的文淵閣門前,哈著白色的氣,在門外听候閣老們差遣。
陳跡掀開簾子,看著車窗外蒙蒙的天光與薄霧,心想自己得盡快趕回安西街才行,不然今天上學又要遲到了。
他輕輕放下車簾,搖晃的車廂內,金豬正慢慢回憶著︰
“那一年,戶部尚書遇刺案轟動一時,陛下給大理寺七天時間緝拿真凶,如若破不了,大理寺從五品以上官員一律降三級,從五品以下官員,一律革職回家永不錄用。”
“當時的京城像是浸在了冰河里,所有人走在街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張嘴就有寒氣灌進身體里。可惜,到最後還是沒能破案,直到陸謹在景朝加官進爵的消息傳回來,大家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真是一個難熬的冬天。”
說著,他看向元掌櫃,眼神深邃︰“當年,那麼多大理寺寺丞、司直,還有巡城御史,全都查不出端倪。如今時隔多年,我們想要查出什麼,難如登天。”
元掌櫃道︰“金豬大人,若我僥幸成為密諜司海東青,定會將陸謹妹妹的身份查出來。我相信她一定沒有回景朝,不然以陸謹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用藏頭露尾。”
金豬樂呵呵笑道︰“那你覺得她為何沒有回景朝?興許是死了呢。”
元掌櫃道︰“如果死了,以陸謹的手段自然能將她尸骸找回去。若她沒死,那麼能留住女人的事情只有兩件,一個是情,一個是孩子。”
金豬饒有興致的鼓掌︰“有道理!不過這麼說來,你現在也沒有線索和頭緒?”
元掌櫃點點頭︰“是的。”
陳跡微微松了口氣,他開口說道︰“大人,若此間無事……”
未等他說完,金豬話鋒一轉,問元掌櫃︰“且先不提陸謹妹妹的事情,先說今晚,我覺得元掌櫃還有所保留吧?”
元掌櫃神情一滯︰“大人是何意?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金豬笑眯眯道︰“你將自己在洛城的同僚都賣了不假,可你交代的官員里面,最高官職也不過是縣城小吏。洛城百鹿閣賬目里,目前還有一萬八千兩不知去向,敢問,這些銀子哪去了?”
元掌櫃感慨︰“金豬大人厲害,這麼快便將百鹿閣的賬目盤清楚了。”
金豬擺擺手︰“可不是我厲害,而是我司禮監有全寧朝最厲害的賬房先生。”
元掌櫃沉思片刻︰“大人,改道,去通濟街。”
金豬拍了拍車壁︰“西風,去通濟街!”
卻听元掌櫃說道︰“大人,軍情司內賬是我留給自己加入密諜司後的底牌,其中皆是百鹿閣、紅袖招、銘泉苑行賄給豫州各地官員的證據與賬目,甚至不乏洛城高官。如今全都交給大人,還望大人往後能多多提攜。”
金豬笑道︰“好說,好說……對了,陳跡你剛剛要說什麼來著?”
原本打算告辭的陳跡,又安穩的坐在車廂里,他搖搖頭︰“沒事。”
洛城高官?洛城算得上高官之人不超過一只巴掌︰張拙、陳禮欽、劉明顯。
這種時候不能走。
……
……
馬車悄悄駛入富商集聚的通濟街,便是這快要天亮的時辰,某些商賈家中仍舊隱隱傳來狎笑聲、艷曲聲。
金豬冷笑一聲︰“我等打生打死,便是護著這麼一群玩意。”
馬車來到一處雅致的宅邸前。
元掌櫃說道︰“就是此處了,賬冊藏在里面。”
金豬無聲看他一眼,只伸手隨意一推,便摧斷了里面的門閂。
然而他沒有從正門走進去,而是行至一旁,輕輕向上一躍,穩穩蹲在牆檐之上朝里面打量。
沒有暗算,沒有埋伏,宅邸中空空如也。
元掌櫃笑道︰“金豬大人,我既已決心棄暗投明,便不會再做無用之事。”
金豬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不是懷疑你,是習慣使然。”
“明白。”
金豬押著元掌櫃進得院中,院子並不算大,卻假山魚池應有盡有,魚池中還有十余尾錦鯉游弋著。
元掌櫃一瘸一拐的找來一柄鐵鎬,狠狠砸向一座假山。
當一聲,假山碎裂,露出里面藏著的箱子來。箱子半人高,西風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本本賬冊。
元掌櫃在一旁說道︰“洛城知府張拙四千兩銀子、洛城通判劉明顯兩千兩銀子、洛城同知陳禮欽兩千兩銀子。除此之外,還有開封知府、鄭縣縣令……”
金豬下意識看了陳跡一眼,而後又看向元掌櫃皺眉道︰“洛城同知陳禮欽為人剛正不阿,怎會收爾等賄賂,你別是冤枉人吧?”
元掌櫃哈哈一笑︰“大人說笑了,這天下烏鴉一般黑,放眼寧朝與景朝,哪有不收賄賂的官員?不過這位陳大人向來不露面,都是讓家中小廝出面收取的。這賬冊上面,何時、何地、何人賄賂都標記的清清楚楚,箱子上也標了記號。”
金豬給西風使了個眼色,西風當即在院中燃起一盆火。
正當元掌櫃不明所以時。
金豬撕去陳禮欽那一頁,隨手丟向火盆,平靜道︰“陳禮欽為人正直清白,他從未收過爾等賄賂,明白了嗎?”
元掌櫃一怔,繼而笑道︰“明白,明白。”
可還沒等那頁泛黃的紙張落入火盆,一只瘦削的手穩穩將其接住,折了折揣進懷里。
陳跡看向金豬︰“大人,這頁紙,我留下了。”
金豬思索片刻,展顏笑道︰“行,你倒比我想得更狠些,別人都是老子拿捏兒子,你這個當兒子倒想反過來拿捏老子。”
陳跡又看向金豬手里的那本賬冊︰“大人,張拙那一頁……”
金豬朗聲大笑︰“先前在迎仙樓里听聞你和張二小姐之事,我還真當是訛傳,可後來遣線人一打听,才發現張拙張大人不過是在施緩兵之計罷了。這般關系,當然要賣你個人情,幫忙遮掩一二。”
說著,他竟真的撕下張拙那一頁來。
陳跡沒有辯解什麼,正要伸手去拿,金豬卻忽然收回手來鄭重叮囑道︰“如今都是自家兄弟了,我自然可以為你遮掩一些事情,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大人請說。”
“好好修行,”金豬認真道︰“只有你早日成為行官,才能早日為我做更多事。”
陳跡拱手︰“大人放心,我回去一定刻苦修行。”
金豬咳了一聲︰“先好好休息,再好好修行。”
陳跡點頭︰“明白了。”
金豬將那頁紙拍在陳跡手中,陳跡則平靜地將紙頁丟向火盆。
火光在他臉頰上,映照出一抹暖色。
他想起張拙在城門洞里說“吾有大志,可否助吾”,這也算是助過了吧。
這時,院子外傳來打更人的鑼聲︰“晨雞報鳴,早睡早起!”
卯時,日出。
遠方天際正有一抹白色泛起,層雲盡散。
陳跡問道︰“大人,今日是否還有事需要我?”
金豬笑眯眯道︰“沒了沒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待到睡醒,再想辦法踏入修行門徑。這幾日若無大事,本座便不去找你了。”
“卑職告辭。”
陳跡朝外面走去,待到出了院子,忽然狂奔起來。
……
……
安西街知行書院門前停著一架牛車,一位車夫戴著一頂草帽,正低頭抓著一把草料喂進老黃牛嘴里。
長長的板車上放著一些行李,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牛車旁,白鯉踮著腳尖望向長街盡頭,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世子靠在門框上,懶洋洋道︰“這安西街一眼就能望到頭,踮起腳也看不到更遠啊。”
白鯉生氣道︰“劉曲星說陳跡昨天下午便出門了,直到這會兒都還沒回來,你就不擔心他出事了嗎?”
世子打了個哈欠︰“這小子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我都習慣了。就憑他那身手,等閑密諜都拿他沒辦法,他能出什麼事?放心,他一會兒準能趕來。”
白鯉道︰“關鍵他也沒接到王先生要帶咱們去陸渾山莊游學的消息,行李都還沒準備呢。”
兩人說話間,張夏從書院里走出來,好奇問道︰“陳跡又遲到了嗎?”
白鯉白了她一眼︰“他肯定是有事耽誤了。”
陳問孝也走出門來︰“昨天有事,今天又有事,他一個醫館學徒,一天天哪來的重要之事?你們作為朋友也要好好規勸他一下,既然有機會隨王先生學習,理當珍惜才對。”
王先生一襲藍色儒衫,緩緩從門里走出來,平靜問道︰“陳跡還沒到嗎?”
白鯉有些為難︰“回稟先生,陳跡肯定是有事耽誤了,他絕不是故意遲到的。”
陳問孝拱手作揖︰“先生,若不然,咱們便不要等他了吧。以牛車的速度,若是耽誤久了恐怕日落之前來不及在伊川縣城歇腳。另外,此子冥頑不靈,先生不必在他身上耽誤時間。”
陳問宗皺眉︰“住嘴!”
王先生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只平淡說道︰“為人師表,誨人不倦,豈能因弟子一時頑劣便放棄他,且再等等。”
說罷,他背負雙手,便這麼靜靜等著。
遠方傳來奔跑聲,眾人望去,只見陳跡出現在長街盡頭,一路狂奔。
待到陳跡來到書院門前,彎腰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喘息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王先生沒有當即責問,而是對白鯉說道︰“去,給他接杯水來。”
白鯉風一樣跑進後院,再跑出來時端著一只木杯子舉到陳跡面前︰“趕緊喝點水。”
王先生隨口說道︰“剛剛跑那麼急,不要直接喝下去,漱漱口便好了。早年我在江州平叛時,麾下便有士兵急行軍時飲水而死。”
陳跡站直了身子,漱了漱口。
王先生這次什麼也沒問,只是吩咐道︰“其余人坐車,你走路跟在後面。”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上了牛車。
陳跡看向白鯉,詫異問道︰“這是要去哪里?”
白鯉解釋道︰“嵩縣陸渾山莊要辦一場文會,屆時陀羅寺的高僧、老君山道庭里的道士,還有南方的一些文人都會參加,王先生要帶咱們去見識見識呢。”
她從行李里取出一個小布包遞給陳跡︰“你還沒吃早飯呢吧,里面是我帶的點心,你趕緊墊墊。今天要走四十多里地到伊川縣城落腳,餓著肚子可不行。”
陳跡想了想說道︰“我得與王先生說一聲,我可能沒法跟著他學習了。”
白鯉怔了一下︰“……這樣也好,你若真不喜歡學習經義,不學也罷。”
陳跡朝牛車走去,卻見那趕車的車夫忽然快步上前,將他拉到一邊去︰“小子,再堅持堅持,戶部的銀子馬上便批了!待邊軍有了棉手套,你再退學也不遲!”
陳跡與白鯉這才看清車夫草帽下的容貌,驚愕道︰“爹?”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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