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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2章 洞天之战，荒散人再现
蜃龙洞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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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名元婴真人分散各处，各自控制着烂柯棋盘的一部分。
虽然他们看似散乱，但此刻所有的力量却是诡异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等诡异，便在于高居正中间高台上的那道苍老身影。
棋圣柯连山！
他以阵法为引，牵引众人力量于一身，操控着烂柯棋盘，摄取中州分裂出去的四块大陆上的灵机。包括当年被黄泉海席卷沉沦汪洋中的西大陆，此刻海底遗址上也有着大量灵机扩散，然后被吸收而来。
随着庞大灵机的牵引汇聚，荒原上顿时风云变色，灵气如潮。
此般景象，几乎可与当年丹圣褚颜飞升相提并论。
洞天之中，并非只有他们这些人，还有被安排进来苦修的一众金丹真传弟子。
加上临近出去的日子，此刻一众金丹真传纷纷往这边靠拢过来，近距离观察宗门长辈的大手笔。
其中不乏家学渊源，见识广博之辈，在见到这一幕之后隐隐就猜出了些什么。
尤其是身处正中间的柯连山！
那一身气息不断高涨，磅礴的神魂威压，向着外界扩散，欲要和这片天地勾连成一片。
“柯师伯试图借此机会冲刺化神境界！”
只一眼，就有人窥出了端倪。
随后，还来不及惊叹，他们就被在荒原外围缓步行走的年轻男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周蜉蝣师兄？”
“咦，他的境界……”
有人看出了周蜉蝣此刻显露出来的法力波动，然后各自震撼。
洞天百年，各人实力都有提升，但能够像周蜉蝣这般提前凝结元婴的，实在少之又少。
作为这一次甲子大比的前十名，其余弟子其实并不算弱，他们已经是这一届天元道宗的天之骄子了。
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肩负起振兴天元道宗的大任。
但和天纵奇才的周蜉蝣相比，仍旧相形见绌。
古暮雨摩挲着手中戒指，里面有她提前摘取的一部分万年灵药，此行她已经算功德圆满了，出去之后必会得到家族赏赐。
只可惜，没有多少闲暇时间用来修行，不然或许也能像周蜉蝣那般提前结婴。
目光落到周蜉蝣身上，古暮雨眼中有着几分羡慕之色，另外还有几分疑惑。
“他在做什么？”
周蜉蝣的脚步，倏而停在了某处地方。
这里距离烂柯棋盘最远，但却是可以完整观测整个荒原的地方。
目视前方，周蜉蝣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以灵宝之力，汇聚三十六真人修为融于一身，令柯连山短暂拥有了堪比化神大能的力量，因此可以操控烂柯棋盘吸收中州四块大陆上的灵机。”
“同样，反过来，如此庞大的灵机不仅供给给外界的降神阵，还助力着柯连山更进一步，向着化神境界攀登！”
“甚至不仅如此，身处其中的三十六名元婴真人也能借此感受到柯连山冲刺化神的相关领悟，对他们未来有着莫大好处。”
“难怪那位李师叔曾说，洞天再开之时，会另有机缘。原来如此！”
修士想要突破化神境界，必须借助五阶灵脉。
但五阶灵脉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五阶灵脉自然蕴积的大量灵机。借助这些灵机，元婴真人方可以让自己神魂和天地紧密联系在一起，遨游元气海洋，并且在那个时间段成就元神。同时，在灵机消耗之后，元婴真人就会自然而然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不至于长期的紧密联系，从而导致被天地同化。
李师叔所说的机缘，其实也就是烂柯棋盘牵引来的大量灵机。
如果自己彼时处于元婴期，静心体悟之下，或许就能借此感悟出独属于自己的法则真意。
“但可惜已经不需要了。”
周蜉蝣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去。
只见天际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是一个门户，通往外界天地的门户。
此刻的柯连山正通过那个门户与外界天地相连，同时也通过那个门户将大量灵机输送到降神阵之中。
要想阻止降神阵的运行，只要中断柯连山的突破即可。
在场众人同属一宗，自然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包括先前的周蜉蝣。
但现在……
周蜉蝣微微吸了一口气，微微屈指，循着记忆深处的理解，一缕缕青色气体在他指尖汇聚。
在这般汇聚之中，周蜉蝣面色微白，仿佛这具身体无法承担这一招一般。
但这一招，终究是要凝聚成型了。
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只见周遭草木变得灰白一片，地面岩石土层碎化成沙，就连远处的高山都变得松动起来。
它们的生机，都被抽取了。
无人注意到这一点，一众元婴真人都沉浸在感受柯连山突破化神的过程中。
哪怕是关注周蜉蝣动作的古暮雨，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唯有一人！
唯有此刻正与天地紧密相连的棋圣柯连山，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他眼皮抖动眼睛睁了开来，下意识遥遥看向棋盘之外那颗棋子，那个阴柔的年轻男子。
对方如有所感，对他微微笑了笑。
然后一指点出。
天际，风云突变！
洞天元气激荡，厚厚云层之中，一根巨大手指徐徐伸出，在九名金丹真传惊呼之中，隔空点向了柯连山。
对方无动于衷，无能为力，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指落下。
隐隐间，柯连山仿佛听见了两个字。
“枯荣！”
一指落下，柯连山瞳孔睁大，只感觉自己身上那不断高涨的气息，犹如潮水般退去。
由青转白的枯萎之意，萦绕在他身上，令他变得越加衰老。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柯连山艰难地抬头看向上空，那个牵连外界的元气漩涡，此刻正在剧烈震颤，大量灵机无法输送出去。
降神阵，为此中断！
他化神失败不要紧，可降神阵失败影响的是玄界真君降临，是天元道宗报仇雪恨重新崛起的计划。
这一切，都拜那个阴柔男子所赐！
“噗！”
一口鲜血吐出，荒原为之而震动，所有的元婴真人都被惊醒了。
他们怅然若失，如梦初醒。
然后尽皆随着柯连山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个年轻男子。
在他周围，九道身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齐齐扑向年轻男子。
然后！
九道身影在尚未靠近之时，轰然坠落，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元婴领域死死压在了地上。
男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心念一动，那庞大的压力瞬间引爆。
嘭！嘭！嘭！
一朵朵血花绽放，形成最凄艳的风景。
三十六真人，尽皆睚眦欲裂！
“去杀了他！”
柯连山低喝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恐惧。
无人迟疑，众真如怒雷，霹雳而行。
年轻男子不退反进，浑身一震，一道道黑色气流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浩若烟海的天幕罩向所有人。
气海浮天，万象森然！
一道倩影顾不得那边战团，飞到了高台上，半跪在旁，担忧的看向摇摇晃晃的柯连山。
“师兄，你怎样了？”
柯连山此刻衰老到了极致，面上的皱纹犹如古木树皮，斑驳不堪。
他艰难的坐稳身体，“茗烟师妹，老夫突破化神失败，残躯将朽。”
茗烟捂住嘴，花容失色，完全不敢相信。
她先前和众人一起通过烂柯棋盘与柯连山紧密相连，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家宗门这位棋圣师兄突破化神境界的一帆风顺。
柯师兄的底蕴是何等雄厚，面对一个个冲击化神境界可能遇到的关卡，无不是轻松渡过。
就连传闻中的心魔侵袭，也反手被镇压了下去。
可谁能想到，突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柯连山颤抖着身躯，看向通往外界那个漩涡，绝望中又带着一分希冀。
随后，这份希冀就变得越来越大，眼中绝望地神色也变得越发明亮。
“不，还没失败！”
“真君欲要强行进入此界，他还在坚持！”
“老夫虽然突破化神无望，但残躯仍在，总要燃烧一二，为天元道宗再尽最后一份心力！”
喃喃自语中，柯连山强行稳住心神。
“茗烟，你乃在场众人中境界最高，实力最强之辈，尤其还领悟了法则真意。必须要杀了周蜉蝣，不能让他再来影响我。”
话未落，对方犹如回光返照一般，身上的气息又再度开始暴涨了起来。
“师兄，你要干什么？”茗烟一脸震惊。
“真君降临总要有道标为引，老夫将燃烧自身法力，将此地所有的灵机输入到降神阵之中，为他打开一条通道！”柯连山神色坚定，一指点在了胸腹处。
茗烟神色惊恐，她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是元婴！
是柯连山师兄那尊修炼了千年的元婴，是差一点就成就化神境界的大道之基！
师兄竟是彻底放弃了自己，燃烧了自己，也要完成未竟之事。
“去吧，不要让周蜉蝣活下来！”
茗烟不再犹豫，紧紧抿着嘴唇，站起身来，对柯连山重重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一脸寒意的盯向远处那个年轻男子。
“叛徒！”
……
“蜉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偷袭师门长辈，屠戮同门，你疯了吗？”
李师叔心神混乱，几乎不敢相信先前的那一幕幕。
他与富青蓝关系不错，多有走动来往。
对于周蜉蝣，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尤其周蜉蝣在甲子大比中表现出色，天赋资质那更是前所未有，即便连时炬似乎都要差上一筹。
可以说，周蜉蝣不仅是他看好的后辈，同样也是未来天元道宗的中兴希望。
因此，在日常之中，他就对周蜉蝣多有提点，进入蜃龙洞天之时更是频繁嘱咐。
然而先前的一切，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处于幻梦之中。
直到！
“小心！”
身后有同门师弟的焦呼提醒。
身前有劲风扑面。
他下意识放出防御法宝。
然而黑色气流冲刷而至，重愈千钧，犹如攻城槌一般，狠狠砸在了防御法宝上面。
咚！
法宝霎时破裂开来。
不仅如此，黑色气流一个蔓延，便将其包裹，恐怖的腐蚀之力，将其护身气罩，乃至法衣，法体，尽皆融于虚无。
李师叔目光茫然，看着周蜉蝣擦肩而过。
他呢喃道：“为什么？”
周蜉蝣大袖一展，黑色天幕将其残躯吞噬了进去。
他没有任何回答，只是不断前冲，对于迎面而来的一个个元婴真人，一道道强大攻击，周蜉蝣神色冷漠。
这一批元婴真人，除开少数几名之外，大多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但籍籍无名，不代表他们是废物。
相反！
这些人都是天元道宗各大家族之中的中坚力量！
他们境界不高不低，年龄不大不小，在各大家族之中都是潜心苦修之辈。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道宗门人，是天元道宗有着极度的忠诚！
因此，这一次“真君降临”的计划中，天元道宗将这批最为忠诚的存在抽调了进来。
即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也想着通过柯连山化神，带给他们一些经验感悟。
假以时日，这三十六名元婴真人出去之后，境界必将突飞猛进，弥补当年中州大劫之后天元道宗的空虚力量。
只可惜的是，他们今日尽皆要葬身于此了。
周蜉蝣低喝一声，气海浮天将所有攻击都笼罩了进去。
面对一位元婴真人，他屈指一点。
黑色天幕之中，电光闪烁，一道惊雷倏而落下。
噼啪！
那道身影浑身一颤，稍一麻痹，便有大量黑色气流席卷而来，将其包裹进去，惨叫声顿时响彻四野。
所有道宗真人的脚步皆是一顿。
滔天的愤怒之后，他们被周蜉蝣的手段所惊恐。
这门周家的法术，怎会如此厉害，又如此诡谲？
“莫怕！”
有老成持重者，在危难之际站了出来，稳定军心。
“他只一人，而且还是才突破元婴不久，法力必定稀薄。我等众人联手，必能将其抹杀！”
一众真人纷纷心中大定，先展开护身防御，然后对着周蜉蝣打出一道道攻击。
面对此番言语，周蜉蝣嘴角冷笑。
法力稀薄？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只见周蜉蝣一掌拍在了自己紫府位置，旋转一拧。
“开！”
仿佛什么枷锁被打开了一般，一股滔天力量倾泄而出。
恐怖的黑色气流，张牙舞爪，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气海浮天原本不过笼罩数里之地，在这一刻，竟是扩张到了十里，百里，乃至千里之地。
偌大荒原，除开柯连山所在高台，全数被笼罩了进去。
一条仿佛来自地狱的黑色大河，奔涌而出。
周蜉蝣脚踏幽冥大河，头顶黑色天幕，冷眼看向众人，一言不发。
但手中动作，却是从未任何停下。
信手施为间，浊浪滔天，气流席卷，他竟是以一人之力，要同时与所有人战斗。
此等狂妄之举，若在平时，必会被人嗤笑。
然而，在那条黑色大河出现之后，所有人都不会再有这种想法。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周蜉蝣不过初入元婴期，怎会有如此雄浑的法力，连等闲元后大修士也难以相提并论？”
这个问题，周蜉蝣没有回答。
两者之间，唯有最残忍直接的厮杀搏斗。
外界的战争瞬息万变，但蜃龙洞天之中的战斗却是因为时间流速的原因而连绵漫长。
当周蜉蝣打开溟水泉眼的封印，加持自身法力之后，他的法力就再也不能用元婴初期修士来衡量了。
那是曾经诞生了一条幽冥深渊，一度庇护溟渊派数千年之久的泉眼。
其内力量，浩若汪洋！
尤其内蕴的水之本源，与周蜉蝣这具身体相得益彰，可以完美掌握。
再加上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神魂主人，记忆内拥有着丰富到极点的战斗经验，因此一旦展开战斗之后，就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周蜉蝣游走战场之中，虽是以一敌多，以一人对三十五人。
可在气海浮天这门堪比神通的法术加持下，战场被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实则是三十五个一对一而已。
李师叔的陨落是如此。
后面道宗真人的身亡也是如此。
周蜉蝣闲庭信步的战斗中，仍有余力感慨万分，老友周云深大限将至之前，竟然还能创造出这等成长性极高的法术。
修行门槛极低，筑基期修士就可以初步掌握。
成长性又极高，可根据修士的特点，不断融入各种宝物材料进去，加持这门法术的威力。
尤其在周蜉蝣晋升元婴期的时候，炼化了劫雷之力融入进去。
在那时候，气海浮天终于有了神通术的雏形！
敌人，挨个被击破。
生命，不断在幽冥之中消散。
直到！
“破！”
娇咤声陡然响起。
一道剑光破开黑暗，撕碎天幕。
茗烟是幸运的，她因为关心柯连山的举动，所以落后了众人一会儿，没有进入周蜉蝣划出来的战场之中。
但她也是不幸的。
在耗费极大法力，施展当年洞天大比结束后道宗所赐下的神通一剑后，亲自面对的是满目疮痍的战场，是哀嚎遍地，唯独一人屹立的恐怖局面。
周蜉蝣冷冷抬头，看向远处那个女子。
“茗烟，师徒一脉的天骄，如今道宗改制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同时也是除开柯连山之外最有希望接任道宗宗主之位的人选。”
茗烟一怔，对上了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
“你不是周蜉蝣？”
旋即，她玉容发冷。
“我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必须死在此地！”
剑光再起，元气为之而动。
先前破开气海浮天的那一剑，再现尘寰！
凌冽无匹的剑光，贯穿荒原，直直对着周蜉蝣斩下。
恐怖的剑意，震荡寰宇，连脚下的烂柯棋盘似乎都在颤抖。
锵！
一剑落下，大地开裂，远处山峦被劈成了两半。
然而！
一道身影悠然从其中踏出，唯有一缕衣角飘忽落下。
“可惜，差了三寸。”
周蜉蝣身形骤然一动，在女子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步踏出。
再现之时，已在她身旁。
挥袖一扫！
女子犹如破布袋一样，被扇飞了数十丈远，身上大量黑色气流争先恐后的通过七窍往她五脏六腑中钻去。
茗烟艰难地爬了起来，单手拄剑，一边压制身上带有腐蚀性的黑色气流，一边惊恐的看着周蜉蝣背影。
那一剑，不可能空！
她神识完全将周蜉蝣锁定了。
但那一剑，的的确确空了，差了三寸，仅仅斩断了一缕飘扬的衣角。
这一幕，让人难以置信，却又让人恍惚不能自已。
似乎，在记忆深处，也曾有过这一幕。
是什么时候呢？
茗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洞天大比之时。
曾有一人，也用类似手段躲开了辜家强者无妄宝镜的必杀一击。
是荒散人！
“罗尘，是你！！！”
愤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周蜉蝣，不，在残缺的命魂回归之后，取得了这具身体主导权的已经是罗尘了。
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迈步，目光只是看向那个重新稳定下来的元气漩涡。
虽无赤目金瞳在身，但罗尘依旧能感受到大量灵机从那个漩涡中向着外界降神阵输送而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柯连山散尽自身修为，损耗千年道行，才勉强做到。
“棋圣，何至于此？”
柯连山死寂的目光投射了过来，与罗尘遥遥相对。
“你已经无法阻止老夫了。”
说话间，一道道光柱，从荒原上喷薄而出，将柯连山所在位置完全笼罩。
他动用了烂柯棋盘！
有完整的灵宝护身，以罗尘此刻操控周蜉蝣的身体，的确做不到阻止他。
或许本尊在此，能够做到吧！
但罗尘不止如此！
他面色渐渐阴冷了下来，整个人朝着那个漩涡飞去，身上的气息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高涨。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逐渐笼罩整个蜃龙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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