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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榮的夢已經到頭了。
www.luanhen.com他當然想象不到他的援軍將遭到什麼樣的境遇,也更想象不到他自己早就成了重點打擊的對象。他披掛好了走出大帳,一只腳踏在馬鐙上,另外一只腳剛剛離地,先是莫名其妙的一陣爆炸,哀叫慘呼聲中夾雜著有人的嘶聲叫喊,“長毛來啦!”他腿一軟,撲通摔落地上。
李侍賢陳廷香兩騎馬當先沖開轅門前集結的清軍,率著特務連的百十鐵騎旋風似的沖進轅門。他們身後的大隊人馬則形成了扇面,開始清剿轅門外的清妖。
面對上百只黑洞洞的槍口,一切抵抗都是沒有用的。當一排沖鋒槍噴出火舌,眨眼間幾十個還想頑抗的標營侍衛就倒在地的時候,大營里的清軍人馬肝膽欲裂,完全喪失了抵抗的意志,他們要麼四散奔逃,要麼丟刀矛跪倒在地,高舉起雙手哀求饒命。
可惜,什麼都沒有用!回答他們的還是更凶狠的砍殺,不過是把槍改換成了刀而已。他們遇上的是一群早已紅了眼的餓虎。李侍賢和特務連不接受任何乞求。
“你就是向榮吧?”飛馬沖上來的陳玉成一勒坐騎,用手里還滴著血的馬刀指指一臉晦氣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欽差大人”,嘴角兒掛著微笑。
盡管他的幾百個侍衛都已經倒了,但和他的手們不一樣,向榮的手里還一直提著把腰刀。只是頂帶剛才給摔丟了,露出頭頂本來不多的頭發,還有那根細小的辮子。借著天上已經有了的月色,還有大營里的燈火,他終于看清了一直想知道的對手。這一刻,他的心頭涌上來的更多的是悲哀,因為他終于看清的是被他罵作“長毛”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長發。他們的頭上都有一顆閃閃放光的紅星。這就是他們的那個“紅軍”啊!
他挺了挺還隱隱作痛的腰,看著面前這個英俊的後生,唉!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一個娃娃,怎麼也會甘心入了匪?“不錯,本大人就是專門負責清剿你們這些叛逆的欽差大臣兩江總督向榮。你你是什麼人?”他提著刀,一步一步緩緩向陳玉成靠近,竭力抑制著心理的恐慌。不能給皇上丟臉!他暗暗提醒著自己。
“本官就是專門剿殺你們這些清妖的太平天國工農紅軍教導旅旅長陳玉成!”話音還未落,陳玉成一提馬,手里泛著犀利青芒的馬刀一舞。向榮的刀還沒來得及舉起來,頭蓋骨就被劈了來,連帶著那根兒小辮子,滾出好遠……
“放火燒營,吹沖鋒號,向著清妖最多的地方沖!”
隨著陳玉成的一聲令,大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十幾把軍號吹響起的嘹亮淒厲沖鋒號,壓倒了槍炮聲廝殺聲,直沖雲霄。
楊秀清在朝陽門城樓上听到了那激昂的號音,看見了清妖連營中心的火光,他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向榮那狗妖頭死了!殿。”傅善祥欣喜地叫著。
“是啊,死了。”楊秀清離開垛口,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真快啊!”
傅善祥奇怪地看看東王,跟在後面輕聲地問到,“殿,在想什麼?”
楊秀清看了她一眼,沿著城頭上的馬道緩緩地走著,“我在想,這個紅軍很厲害啊。”
傅善祥明白了東王的心思,“厲害還不好嗎?反正他們的槍口又不會對著自己人。”
楊秀清呵呵地笑了,“你個丫頭啊!”他搖搖頭,重新理了理侯謙芳對他描述的林海豐在天台上說過的話,“什麼道理永遠都是在強者的一邊兒。”
“能爭取到人心,就是強者。殿您沒覺得比以前更強大了嗎?”傅善祥輕輕地笑著。
“強大?”楊秀清瞟了她一眼,“這麼做去,天朝的禮制還要不要?王者的尊嚴還要不要?”
“殿,其實安王他們沒來的時候,我就有個看法。”傅善祥低頭擺弄著手指,“天朝建制的時候聲稱要打爛清妖的一切舊規矩,可是真正打爛的是什麼?不過就是官職的名稱而已,其它什麼也沒變。看看天京城里官員的排場威勢,一個檢點指揮就比起以往我所見到的兩江總督陸建瀛還要闊綽。天朝在說著天人人平等的同時,卻大反其道,不僅承襲了清妖的禮制,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改朝換代總要給百姓些實際的好處,百姓們才會支持天朝。安王做的就是好,他不叫紅軍跪他,可是紅軍的將士把他卻奉若了神明,那是發自內心的愛戴。殿,有句話其實我不該說,我猜測殿和天王都在害怕安王他們,因為你們可能指揮不動紅軍。”
“胡說!”楊秀清狠狠瞪了她一眼,“天王怎麼想本王不知道,可是本王不怕!”
傅善祥笑了,“不管殿承認不承認。我可以給殿設計兩條路。”她輕快地跑上一步,低聲地說,“第一,卸磨殺驢。東征得手的時候就是最佳時機。第二,就是像之前的那樣繼續做去,爭取更多的民心。不過,這第二種方法可是很難很累,有時候還很沒面子。”
楊秀清停了來,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你希望本王做哪種?”
傅善祥嘆了口氣,“殿你信嗎,天京早晚要有一場大亂?”
“哦?”楊秀清故意裝作不理解的樣子,呵呵地一笑,“天京有你們真心愛戴的安王爺,難道還會亂?”
“善祥永遠第一個忠于的是殿!”傅善祥凝視著他,“殿,安王想實行的東西在天京實現不了,他一定會在外面做。殿如果不想和他們內訌,那就只能慢慢順著改。我敢斷言,殿一定會是天朝的第一功臣。”
“未必吧,第一功臣應該是他們。”楊秀清倒背著手,又慢慢地走著。
“自古陰謀篡權奪位者都沒有好場,安王他們不傻,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傅善祥繼續說著,“善祥永遠想看見大家真心高喊殿九千歲的情景!”
“是啊,真心總是要比做做樣子要好。”楊秀清咕噥著,走了城頭,臨上馬的時候,他扭頭看看傅善祥,“海豐老弟今天居然借了黃玉昆的大轎,你不覺得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