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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去遼東,七月和八月的季風最合適,月可能會有北風南下,……”
顧三麻在回程的路上擬了一份詳細的呈,施瑯也曾在上面提過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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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哲專注的听,近小半個時辰沒有開口打斷顧三麻的話。
稟告完所有信息後,顧三麻見翟哲還沉浸在沉思,不敢開口多話。施瑯躲在顧三麻身後偷偷看攝政王的臉色。
水師北上的目標,北上的兵馬人數和統兵主帥都藏在對面那個人的腦里。
“嗯……”翟哲正要開口。
“王爺”施瑯突然從顧三麻身後閃出來跪下,“末將隨家叔的水師北上,就是為了打韃,臨行前,家叔讓末將在王爺這里一定要請戰。末將隨顧副將一路走來,對北方沿海的水道和防御了如指掌,若王爺能信任家叔,信任末將,哪怕是遠征遼東,我水師為大明盡忠,為王爺盡忠,死而後已。”
他在松軟的地毯上連連叩頭,語氣如連珠炮一般,雖然很快,但一個字也不亂,想來已經在心里練習了許久。
翟哲一句話才開頭,被這突然來的一出給打斷。他有些驚訝的看跪在身前的年輕人,這是施福的佷啊,施福能在顧三北上時把他放在船隊,想來是個有本事的人。
“抬起頭來”
施瑯抬頭,他眉毛很粗,像是一筆濃厚的狼毫在臉上劃上了一筆,有勇氣,也有些凶氣。
顧三麻被施瑯的舉止嚇了一跳,這可是事先沒交代過的事件。他看不出攝政王喜怒,心里暗責怪施家叔佷坑他,但想到家里那三箱銀,他一咬牙也跪下說︰“王爺息怒,施瑯年幼,胡言亂語,請王爺贖罪。……施總兵自年初到崇明島後,一直在加緊練兵,為北上打韃。”
翟哲像是沒听見顧三麻的話,施瑯與他視線相觸一閃而過,像是觸及火紅的烙鐵,又慢慢低下頭去。
真是個有趣的年輕人,施瑯觸及了他的內心,大明的攝政王最喜歡用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他差點就要開口答應,話到嘴邊突然改變︰“你們回崇明島等我軍令”
“遵命”顧三麻連忙答應,見施瑯還在那里愣著,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施瑯這才回過神來,叩頭領命。
翟哲手邊有好幾道請命的呈,浙江防倭總兵陳虎威,江防水師總兵林柱,松江總兵張誠,都來請命率本部水師參加北伐。
兩個月前,攝政王秘令崇明島水師副將顧三北上,水師總兵一級的武將都在猜朝廷不久要開闢海上戰場。運河小規模的水戰讓他們嘗到了甜頭,以清虜水師的實力,這等于是送上門來的功勞。北伐之戰是大明軍隊最後一場盛宴,誰不想從分一份功勞？
攝政王繼續留在淮安城外,兩道軍令傳到江南。
命福建水師總兵施福奉密令整頓兵馬糧草,等候下一步命令。
命浙江防倭總兵陳虎威率本部兵馬北上。
翟哲不知道多爾袞對他的意圖有沒有耳聞,但即使多爾袞有所防備,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吧。就像當年的清兵要破哪一處長城,就破哪一處長城。
戰爭,有時候要快,有時候要慢,無疑是時機合適最重要。
明軍的紅夷大炮像石匠手里的鑿一點點在敲擊淮安城頭。逢勤陪在翟哲身邊,看對面空無一人的城頭。
青色的原野上,只有這一種聲音。
“砰”
“砰”
“砰”
單調的令人心悸。
紅夷大炮轟擊兩個時辰,螞蟻般密集的明軍推著攻城車前行,府兵推輕型拋射炮隨步卒前行,壓制城頭的銃手和弓箭手。
翟哲用馬鞭梢指向前方︰“你在杭州時,比淮安城內的濟爾哈朗如何？”
逢勤老老實實的回答︰“末將當時手多是血氣之勇的百姓,幸虧有浙東山民好勇,方才守得撥雲見日。濟爾哈朗手握七八萬雄兵,其騎兵近半,不敢出城野戰,實在是非大將之才。”他不會刻意的謙虛,不掩飾對多爾袞的不屑。
炮聲換成銃聲,淮安城頭的廢墟露出清兵的人影。他們把才搬下城頭的小型炮重新抬上來,對準明軍緩慢移動的攻城車。
鐵球飛馳,碎木在半空散開,明軍士卒在尖叫摔落到地上。
在城下負責壓制的鳥銃兵匆忙用鉛回擊。
雲梯靠上女牆,甲士嘴咬著短刃呼嘯而上。
城頭倒下滾沸的桐油,白色的蒸汽隱沒在黑色的硝煙,空氣彌漫著一股煮肉的香味。
翟哲目無表情的掃視戰場,逢勤的眉頭越鎖越重。
當年他能用只有血勇之氣的百姓守住淮安,現在憑什麼不相信濟爾哈朗能用八萬身經百戰的老兵守住淮安。
“你可是認為我不體恤士卒,讓他們在淮安城下白白送死”翟哲輕描淡寫。
“末將不敢,打仗怎麼可能不死人。”逢勤口不對心。
他珍惜士卒的性命,從不做無謂的犧牲,作戰多以守為主後發制人,軍許多人不理解他,士卒們也體會不到他的心思。
李志安在背地里說過,攝政王刻意栽培他。但即使相距千里,李志安絕不敢在背後亂嚼左若的舌頭。
他立下的軍功無人能比,但在軍將士心,左若的名望似乎一直壓在他頭上。當然,如果加上官,還是有人能識人的。
“你什麼都好,但有一點不如左若”翟哲心有所指。
逢勤苦笑,攝政王也以為自己不如左若嗎？听說,顧三麻來淮安又走了,水師也該有動作了。
“陳虎威不日將到那里”翟哲指向水汽蒙蒙的淮河。
“本王要強行封鎖淮河,讓淮安城內得不到補給,把清虜這最後一點精銳困在淮安”
“這不可能”逢勤差點就要說出來。淮河兩岸都被清虜控制,水師深入等于自找滅亡。
他進言道︰“王爺,山東空虛,若水師北上,不如攻山東。”
“你說是攻山東好呢,還是攻北京或者遼東？”
逢勤想了想,堅持道︰“山東”
他抬頭時,見翟哲正在朝他微笑。
“我要是不讓淮安城的清兵筋疲力盡,怎能讓他們一潰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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