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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等古怪,何等詭異的一類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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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起來好像是肉乎乎的圓柱體,高約十腕尺,底部的直徑也有十腕尺,全身都覆著某種凹凸不平的半彈性鱗片。在圓錐體頂端,有四只可以伸縮的圓柱形器官,看起來是以與圓錐體相同的物質構成的;這些器官有時能收縮到幾乎消失的程度,有時則可以伸展到十腕尺長。
在其中兩只不知名器官的末端,有著巨大的鉤爪,就像螃蟹的螯,另一只的末端則有四個喇叭狀的紅色器官。還有一只,在末端有一個直徑約兩英尺的不規則球體,球體近乎黃色,正中央有三個巨大的黑色眼楮,排成圓形。……在頭頂,還有四根灰白色的細睫,每根睫的頂端都有花一樣的器官,頭的下部垂著八條細小的、近乎綠色的觸須。而在中央那巨大圓錐體的底盤上,則覆著灰白色的膠狀物質,它一伸一縮,就可以如軟體動物般爬行。
在這些怪異的圓柱形肉塊旁邊,有著巨大眼楮,像奇蝦一樣的上古節肢動物徜徉在這片遠古的海洋中,與它同在的還有類似三葉蟲一樣的腐食者和比鱷魚還巨大的海蠍子。這就是水螅珊瑚誕生之初的納米比海洋。
如果沒有外來者的介入,這些原始的生命體恐怕永遠也進化不到後世的高度。
莫可名狀的舊日支配者出現在納米比星球的上空時,整個夜空都被巨大血肉觸手和腫瘤包囊所覆蓋。舊的智慧種族,一種古老的昆蟲類生命被一掃而空,而那些不夠格被吸收的低等生命體,則發生了令人驚異的變化。
也許是受到舊日支配者的影響,水螅珊瑚的祖先在那片上古之海里覺醒了心靈異能的專長,也獲得神奇的能力,能改在那些和自己同處一片大海里的,有驚人可塑性的生物。
眾名智者的說法,心靈術士並不完全相信。但在這里。穆哈迪發現了第一手的證據,證明了舊日支配者的存在。
深沉的昏迷將他徹底吞噬,夢境之中,盡是難以形容的龐大怪影。
他夢到自己前往巴托九獄的冒險。夢到了向他訴說驚人事實的眾名智者——它是巨大無比的血肉之軀,觸手,骨刺和數不盡的眼楮構成了它的軀體。
突然間,夢境中眾名智者的形象發生了一些變化。它的身體上突然伸出四千對翅膀來,和軀干一樣布滿了眼楮。這是經書中死亡天使亞茲拉爾的信息。世上有多少生靈,它就有多少眼楮,牢牢盯緊每一個人。而當他吹響號角的時候,世界隨之終結。
當心靈術士醒過來的時候,納米比陌生的星空已經爬上天際。黑色天鵝絨一樣的夜空中點綴著銀色星光,和夢中不同的是,這時已經沒有莫可名狀的怪物橫亙于群星之間。
他一挺身坐了起來,身下是溫熱的沙灘,海風拂面,空氣有魚腥的味道。
四周沒有人。只有一只賊頭賊腦的烏鴉,蹲在一棵椰子術士,鬼鬼祟祟的打量著心靈術士。“呱!”那只烏鴉大叫。“笨蛋睡醒了!”
“把你的女主人叫來。”穆哈迪對這只烏鴉說。
“呱,我這就通知女主人,但可不是因為听你的命令。呱,是我自己要這麼做,你可要搞清楚。”莎蒂麗的魔寵回答。
“當然清楚。”
“呱,這還差不多。”烏鴉得意洋洋的回答。
當傳送門熟悉光芒亮起來的時候,珊瑚女巫從門中走出。那怕她用含鉛的法師長袍將自己緊緊包裹著,但露出來的雙眼也顯得明艷照人。
兩人沒有額外客套。直接切入主題。“水螅珊瑚比預料的還要厲害嗎?我看到你在海里暈了過去,五官中滲出血來,然後我就把你帶回了沙灘上。”
“很厲害,但是我已經處理好它們的問題了。不會有更多的海怪了。”穆哈迪說道。“令我昏迷的是另外的原因。”
“難怪世界各地,海怪的攻勢似乎停止了。”珊瑚女巫說道。“另外的原因,你指的是什麼。”
“一段被埋藏的遠古記憶,里面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屬于眾名智者的朋友們。”心靈術士解釋。
“僅僅是一段古老的記憶?以心靈術士的能力,居然不能抵擋?”
“我現在還能保持理智。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心靈術士說道,“那些……東西,比我們所知的其他一切,都更加危險。如果它們當真會入侵……我不敢想象……”
“如果它們當真入侵我們的世界,那我們就把它們打回去。”莎蒂麗接著穆哈迪的話說下去。“如果這些水螅珊瑚有它們入侵的記憶,那就說明,確實有物種可以在它們的入侵面前活下去。如果水螅珊瑚能,那麼珊瑚女巫也能!”
“好吧,如果你這麼說的話,也有些道理。”穆哈迪說。“現在海怪的危機解除了,我們去通知這里的帕夏一聲,然後離開這個世界。我打算回阿塔斯一趟,你呢?”
“恐怕你的打算又要落空了。”
“……”心靈術士沉默了一下,“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帕夏不同意給我們魔法船?”
“那倒不是,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帕夏本人對你絕對忠誠。得知海怪的襲擊停止了以後,他親自帶人祈禱,禱詞中你的名字出現了一百二十二遍。”莎蒂麗說。“是卡拉米特派的艦隊,它們提前到達了,已經封鎖了這顆星球的軌道。”
“他們在發現海怪的威脅消除後就會撤退。”穆哈迪說。“我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多浪費時間,如果他們繼續封鎖軌道的話。你可不可以把我們傳送回阿塔斯?”
“從一個我以前從沒來過的世界?大概可以,但這種強度的法術,如果由其它法師來施展,要榨取的生命力是驚人的。由我來施展,你的身體承受不了輻射。再說,這麼做誤差太大。這顆星球是運動的,阿塔斯也是,傳送門沒有合適的參照系來固定,可能一開門。相對運動就讓它升入高空或者沉入地心。”
“那麼從印記城中轉呢?”
“印記城沒有直達阿塔斯的傳送門,至少還沒被人發現。通往米斯塔拉的傳送門倒是有一個,但是你也記得,那個傳送門只有在特定的時間以特定的姿勢通過才會開啟。下一次開啟要一個月之後。”
心靈術士想了想,“棘手的問題,我不想卡拉米特派的人先發現我。”
“你擔心他們會利用這個機會大肆宣傳,從而加劇第一因追隨者之間的分裂?”珊瑚女巫猜測道。
“沒錯,另外我和卡米拉之間的關系。可稱不上一路通途。”穆哈迪心想,卡米拉當初願意像自己效忠,是因為她誤以為自己是太初術士的化身。她現在還這麼認為麼?又或者卡米拉一直是對的,錯的其實是自己?“至于馬利克甦丹,他也並不可靠。我總覺得他有事隱瞞著我。”
“他是個巫王,巫王總有至少三個密謀在同時進行。你不信任他是正確的。”莎蒂麗對穆哈迪說。
“你對巫王們偏見很深啊。”心靈術士聳聳肩。
“如果你曾經被一個巫王的爪牙壓迫追捕過,被另外三個聯手攻打過,你可能也會培養成我這種偏見。另外,哪怕不用刻板的印象去評價一個人,光是看看馬利克的作為。你就知道他絕對稱不上一個好人。與之相反,奧羅尼斯雖然曾經是個巫王,但我相信現在的他。”
穆哈迪點點頭,“說的沒錯。另外,你說的奧羅尼斯就是太初術士的第十斗士,蜥蜴人處刑者?我以為他早就死了。”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的。”莎蒂麗說。“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躲起來嗎?”
“沒有用,帕夏和其他人見過我們,這個秘密瞞不住。”心靈術士說。
“那麼我們……”珊瑚女巫的話說道一半。突然被打斷了。
黑色天鵝絨一般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個刺眼亮點,仿佛一顆顆突然誕生的新星。緊接著,那些亮點開始向下墜落,起先速度並不快。肉眼甚至難以察覺。但緊接著,亮星下墜的速度逐漸加快,越來越快。它們的亮度也逐漸提高,給沙灘上的兩人投下長長的影子,分別指向不同的方向。
“他們在攻擊這個世界……為什麼?”心靈術士仰首看著夜空,不解的自言自語。
“滅絕令……但是海怪明明已經停止攻擊了。”莎蒂麗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他們如此匆忙的趕來。又立刻發動攻擊?甚至連這顆星球上的殖民者都沒來得及疏散?!”
他們不是為了滅絕海怪,穆哈迪突然意識到,他們是沖著自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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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者很快突破了戰艦上的防衛,這並不令人意外。這艘戰艦的設計是基于泓洋巨怪號完成的,它注重對外的火力投放,卻對入侵自己內部的渺小敵人束手無措。當那個敵人的法師破壞了戰艦的迷鎖,強行傳送到艦橋上的時候,入侵者們就已經勝了一半。
現在,僅剩下的幾個聖堂武士手持彎刀背靠背站立,他們是恪盡職守的英勇戰士。雖然敵人的法師壓倒性的強大,但這幾個人完全沒有因此顯露出半點退縮。事實上,這場短暫而又慘烈的戰斗中,沒有任何人臨陣脫逃,這讓丹賈爾大為欣慰。沒有必要讓這些忠實的屬下白白送死,他揮揮手,示意這些人退下。
那幾個聖堂武士並不原因拋下自己的首領獨自面對強敵,但是職責所在,他們不能抗命。為首的那個聖堂武士對丹賈爾點點頭,然後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那些人撤走的時候還不斷回望,眼里既有堅毅,也有冷酷。
入侵者只有兩個,一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巫和她的心靈術士男伴。後者和女法師一樣披著長袍,蒙著頭巾,但他露出來的眼楮還是出賣了他心理的驚訝。
“怎麼了,與我的再次相逢看起來嚇到你了啊。”丹賈爾的眼神鷹隼般銳利,毫無畏懼的面對這兩個入侵者。哪怕他們幾乎一露面就消滅艦橋上的半數守衛。“還是說,你已經決定放棄抵抗了?”
穆哈迪看著眼前這個面無懼色的面對著自己的心靈術士,他和自己長的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鼻梁和顴骨。身高和體型也一般無二。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眼前這個人比自己看上去要老一些,鬢角已經有了些白發,眼角也爬上了些許皺紋。這個人幾乎就像是二十年後的自己。
在自己身邊,莎蒂麗也注意到了這個人和穆哈迪異常的相似。她扭過頭來。低聲問了心靈術士一句︰“別告訴我,你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哥哥之類的。”
“你在使用我的形象,”穆哈迪感到一股受到控制的怒意。“告訴我,你就是這麼來欺騙那些我的追隨者們的麼?你就是那個制造分裂的偽先知嗎?”
“多麼令人感到諷刺的指控,特別是考慮到它出自你的嘴巴。”大心靈術士丹賈爾真真的盯著穆哈迪,兩人間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中間橫著幾具聖堂武士的尸體。兩人對峙的樣子,倒是有點像古典名畫上的情景。“這讓我不禁想到,我還沒正式做過自我介紹呢……我就是阿吉拜穆哈迪,第一因的使者。不過對于其他人來說。我是丹賈爾,移星者,命運的建築師。”他張開雙臂,好像舞台上的演員在迎接觀眾的掌聲一樣。
“無論你如何模仿我的外貌,”穆哈迪臉色嚴峻,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也變不成我。”
丹賈爾好像听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大笑出來。“你以為,我是那個竊取身份的小偷嗎?!告訴我,難道真正的小偷不就是你自己嗎?!”
穆哈迪試圖反駁,但丹賈爾似乎搶先猜到了他的反擊。“你疑惑。不是嗎?你覺得我在信口開河。那麼你敢不敢告訴你的這位法師同伴,在巴托九獄的深處,眾名智者口中,你的真名是什麼?!”
莎蒂麗吃驚的看了穆哈迪一眼。後者心中一凜,不知道丹賈爾是怎麼知道關于自己真名的秘密的,他不可能在場,不是嗎?
看到穆哈迪沒有開口,大心靈術士丹賈爾繼續說下去,“不願意承認?沒關系。我可以替你說。在巴托九獄,眾名智者已經承認,你的真名就是太初術士拉賈特的真名,你就是他,你就是大敵!”
穆哈迪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估計無意中暴露了自己內心的巨震。因為丹賈爾一直用他那種透視般的銳利眼光盯著自己,想從自己的反應中找出可以利用的破綻來。而從他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找到了。“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眾名智者的回答的?不用亂猜了,我沒有去巴托。我知道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你不過拉賈特的一個化身了。那個自稱穆哈迪的人早就死了,被太初術士所取代。”
他轉向珊瑚女巫,“我猜你就是莎蒂麗了,除你以外,當今沒有法師有這種實力。听著,我不想與你為敵,我們也從來不是敵人。”
“讓我告訴你他不肯告訴你的一切吧。”丹賈爾說。“他自稱穆哈迪,但他不是這個多元宇宙的原住民,而是來自另外的地方……”
“這我知道了,他沒有隱瞞這些。”莎蒂麗警惕的對丹賈爾說,到目前為止,她還站在穆哈迪身邊,但兩人間的距離好像無形中拉大了一些。
“哦?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一來到這個世界,就無意中遇到了太初術士拉賈特的一縷殘魂,一絲念渣?他有沒有告訴你,拉賈特當時就對他展現了心智魔種異能?把他當成了一個復活自己,同時打敗巫王們的工具?!”
“看來沒有,我從你的表情中讀出來了。”丹賈爾接著說。“為了防止巫王們太早察覺自己復活的計劃,那個心智魔種被設定成延緩生效的。但是和其他的心智魔種一樣,它會慢慢的腐蝕宿主的意識和性格,並最終取而代之。”
“戰爭傳播者拉賈特,想想看,是不是他的教導為阿塔斯和這個多元宇宙帶來了更多的戰爭?想想看,在純淨要塞的時候,拉賈特附身在他身上,這僅僅是一個巧合嗎?”
“你好奇我為什麼自稱穆哈迪?因為我就是他,真正的他。在他剛剛成為心靈術士的時候,他制造了一個靈晶僕。心靈術士的靈晶僕是用自己的靈魂片段制造的,可以被視為本體的化身,而我就是那個靈晶僕,機緣巧合下獲得了身體和自由。我擁有真正穆哈迪的靈魂,在心智魔種取代他的心智前的,未被腐蝕的本魂。”
“你想叫我偽先知?!其實你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偽先知!”丹賈爾又重新面對穆哈迪。“我並不信奉暴力,也不願意對你們動手。如果你的意識之中,還有哪怕一絲真正穆哈迪的靈魂存在的話。那麼你就該知道,我說的是對的。不要讓太初術士控制你!”
“放棄你的抵抗,讓我拯救你。太初術士的意識會讓你抵制我的建議,但你要想得救的話,就必須壓下這些念頭。”丹賈爾終于拋出了自己的提議。“毀滅的工具,也可以是救贖的道路……拉賈特的心智魔種讓你失去了自我,現在,接受我對你展現的心智魔種,你就可以重獲新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