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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龍骨長十幾丈長直徑一尺有余靜靜地躺在木架子仿佛一根平放的圓柱子。
www.biquge001.com船場監官已經測量了龍骨的尺寸符合要求鐵廠已經把鐵龍骨已經做了表面處理外觀打磨得十分光滑微微泛著灰色的金屬光澤。這尺寸超過了迄今為止所有的鐵家伙眾水師軍官圍著這根龍骨嘖嘖稱奇的時候趙行德接過尖頭小錘一邊輕輕敲擊一邊側耳細听鑄鐵發出清脆的“叮叮”之聲。船場監官還不明所以鐵鋪的工匠神色卻緊張起來。
這是內行人才有的手段。有時候一個大的鑄鐵件造出來表面就空洞、裂紋等缺陷如果圖省事的話便直接澆一塊鐵去。鐵龍骨是海船最重要的部件所以絕對容不得這種行為。這種情形只要事後細細研磨表面看去就好像是一體的。然而有經驗的工匠用尖頭鐵錘敲擊時後來補去這一塊和原先的鑄鐵件發出的聲響就略有不同。鐵場也是幾經試鑄才造出來一根通體完好的倒也不怕檢驗只是武昌侯親自做出這種內行手段令鐵場工匠都有些吃驚。
趙行德每隔數寸就敲擊檢測鐵龍骨一下在直徑粗大的地方甚至還將耳朵貼在鑄鐵件的表面細細傾听從內部傳來的回聲。這也是從前駐廠的老師傅傳給他秘訣如果鑄鐵件內部有大的空洞和裂紋的話回聲是不一樣的。鐵場的工匠見狀臉更見異色就連許孝蘊、馬援等人神色都鄭重起來。看著他圍繞鐵龍骨走了一圈皺著眉頭站起身來。
許孝蘊問道︰“趙大人怎麼樣?”
趙行德搖了搖頭招呼船場的監官黃幾道︰“黃大人過來一下。”他帶著黃幾走到一處龍骨較粗的地方用尖頭榔頭敲了敲沉聲道︰“這里面有問題。”“徐大人”趙行德也招呼了旁邊的鐵場監官徐正“你也來看看。”
徐正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這條龍骨乃是鐵場千辛萬苦鑄造出來的。因為事關重大都是用好新出鐵水不敢參雜廢秤砣、破損農具、砂子等東西表面已是十分光潔至于內里的情況鐵場監官從來不管也不覺得有人能查得出來。他心中不服口中已嘟囔道︰“不會吧。”他回頭招呼鐵場的匠師劉暉面帶不快道︰“你也過來看看。”
“是大人。”劉暉趕緊小跑著過來小心解釋道︰““侯爺這一條鐵龍骨小人們是精心鑄造的稍有瑕疵全都回爐重鑄了。”
“我知道。”趙行德點了點頭“本官並非怪罪你們只是海風浪大一條船就是幾百人的性命不得不謹慎一些。”他面帶笑容讓劉暉稍稍寬心然而隨後趙行德指著那粗大一點的地方仍然堅持道“這里有縫隙切開來一看便知。”
“這......”劉暉猶豫地看了一眼徐正海船的龍骨通常要選取整根巨木制成如果從中切開的話這一條龍骨便算是廢了。鐵場鑄造這麼大件的東西成功一半靠憑的是手藝和經驗另一半卻要看運氣。就這條鐵龍骨還是失敗了好幾次才成功的。
“既然趙大人讓切開就切開吧。”徐正悶聲道“若誤了工期可不怪我們揚州鐵場。”
許孝蘊更無異議于是工匠當即取來切割鐵器的鋼鋸。幾個人來回拉動鋸條鋼鐵摩擦發出刺耳的鳴響。趙行德神色鄭重地在旁等待劉谷、馬援等人面面相覷許孝蘊、周和、黃幾、徐正等人眼楮眨也不眨地望著那切開的地方只是切開的空隙很小一時看不分明隨著鋼鋸一點點切深進去劉暉的額頭漸漸滲出了汗珠。最後“當”的一聲鋼鋸將整個鐵龍骨鋸成了兩段眾人都圍過來看果不其然在切開的斷面里似蚯蚓如蜂窩一樣的縫隙在外面雖看不出來但一遇到巨力龍骨便有折斷的危險。
“啊?果真如此!”“怎麼會這樣子?”
“這玩意兒能用在船麼?”眾人竊竊私語道。劉暉的臉色也變得煞白仿佛失魂落魄一般。“趙大人”徐正面帶慚色道“下官服了。”趙行德擺了擺手還會答話劉暉疾步走到面前跪下道︰“趙大人精通制鐵既然能透視內里如何解決難題還大人不吝指教。”他只是個船場的匠師也不完全明白趙行德身份所以才由此求而士大夫流于清談像冶鐵、制器這種東西就算偶爾為之也是動口指手畫腳得多決然不會放低身段將自己等同于工匠流俗之人。因此劉暉這一跪眾人皆是嘩然周和擔心趙行德為難眉頭一豎便要先出言申斥于他趙行德卻搖了搖頭伸手將劉輝攙扶起來。
“劉匠師無須自責過甚”趙行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鐵龍骨之大前所未有。只是海寇為禍甚烈而剿滅海寇需先利其器。炮船所用的巨木搜尋不易就算找到了晾干木材又要數年的時間所以才不得不以鐵龍骨代替之。此事我們一起參詳劉匠師號稱‘制鐵絕手’趙某也有許多向你討教。相互切磋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他中雖然不急心中卻非作如是想。大食海寇在泉州劫掠所獲頗豐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再度大肆劫掠唯一可擔心的是這些家伙在沿海以殺人為樂。現在信風未至要等到冬季的時候南海盛行北風海寇才會返回大食。此行若是滿載寶貨而歸明年信風再起時這些強盜必定會乘風而來。南海水師要督造海船c o練水手成軍時間是極其有限的。而夏國河中那邊也急切地盼望著水師能夠沿海襲擊大食人的港口。鐵骨船不能一觸而就若是等到年底鐵骨戰船還不能成軍的話他就只能率漢軍的炮船和商船改建的戰船出海了。
劉暉一臉感動站起身來望著趙行德。旁邊眾人臉色各異。許孝蘊深深地看了趙行德一眼感覺無論如何都看不透這個人他皺著眉頭反思從鄂州出發以來此人的一言一行似乎純粹發zi誘衷沒有一點裝假作偽的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難怪以此人所歷之處至人高士下至江湖豪杰乃至販夫走卒皆願為之所用。反觀恩師只著意接納清流士紳格局卻是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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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吳子龍隱居的院落門庭冷落車馬稀。
趙行德開炮轟擊廩生那天吳子龍已經趕到了鄂州近郊卻功敗垂成。他在學生的苦勸之下放棄了進鄂州與陳東理論的打算無可奈何地返回到了杭州。不斷有學生確認噩耗傳來吳子龍因為擔心陳東斬草除根遣散了門生自己立下遺囑後每天照常書著述精進禮法只等著舍身取義的那一天。不過他因為憂怒交集短短時日間頭發竟至于花白。日子一天天過去外界的風聲漸漸低了下來朝廷沒有大的動作地方士紳因懼怕牽連仍然不敢門。這一天吳家卻喜迎了貴客石庭堅無恙歸來前來拜見恩師。
“好好啊。”吳子龍欣慰地看著石庭堅撫掌贊道“松柏歷風雪更見挺拔。”
“學生慚愧”石庭堅問道︰“怎麼沒見到別的師兄弟難道他們竟......”也難怪他起疑。吳系門人原先聲勢何等 赫但這一切都是虛的鄂州大炮一響一下捅破了外面的虛榮露出虛弱的本質。他這一路回來又回了一趟家除一些急公好義的同道好友外原先趨炎附勢之徒都對他敬而遠之人情冷暖若兩世為人。所以一見吳子龍這里門庭冷落石庭堅下意識便以為其他門生背師出走心中是又驚又怒。
“我自己遣散了他們免得讓陳少陽一網打盡。我們師徒同日赴義固然可敬但薪盡火傳卻比一時的名聲更重要。”吳子龍搖了搖頭愧疚道“鄂州一事為師沒想到陳少陽竟如此狠辣趙行德也甘心為他爪牙對那些死難的仁人為師心中有愧因此便不逃避在這里等著陳少陽的爪牙門。而門中的弟子以及聞訊趕來的同道中人我都一概送走了。”他苦笑了一聲“等了這麼久看起來陳少陽卻不打算立刻要吳某項這顆人頭。”
“恩師”石庭堅壓抑住心頭悲慟問道“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既然朝廷唯力是視”吳子龍面色平靜緩緩低聲道“那就只能兵來將擋。只要人心在我們一邊假以時日武力也會在我們一邊。”他看著石庭堅疑惑不解的神色低聲道“你的師兄弟分別在好些州縣佔據著優勢自從鄂州變亂以來我們對朝廷也不抱指望了大家一邊修造城池擴充團練一邊分別聯絡志士仁人待機再發。將來遲早有機會倘若朝廷再以武力逼迫的話我們就和他們兵戎相見拼個玉石俱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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