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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欣瑤像一條離了水的魚,深深的呼吸幾下,又幾下,目光從杜天翔抓著她的手上,移到了王喜臉上,漸漸變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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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你只告訴我,是不是程大反了?”
王喜淚如雨下,嗚咽著拼命的點頭。
蔣欣瑤捂住‘胸’口,咬牙道︰“告訴我,沈力人在何處?”
王喜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天翔,快給他一杯溫茶。”
一盞茶飲盡,王喜嘶啞著哭出聲來。
“四小姐……爺,我家爺……被人擒住了。”
夜像一張巨大的網,籠罩京城,死寂一般的黑。
暗流奔涌。
……
子時二刻,風漸漸飄起。
城南沈家的府邸‘門’口,急促的響起了敲‘門’聲,看‘門’的小廝睡眼朦 的從‘床’上爬起來,‘揉’著‘迷’糊的眼楮,披了件衣裳,一路罵罵咧咧的走到大‘門’口。
只听得枝椏一聲,巨大的木‘門’‘露’出一條縫。
小廝正‘欲’開口相問來者何人,卻見一只大手伸了進來,朝他懷里一送,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快,‘交’給你家老太爺,人命關天!快!”
小廝驚了一跳,把頭探出去四下張望,卻見府邸‘門’口空無一人,不由驚出一聲冷汗。
一陣風吹來,小廝只覺得後背涼颼颼,哎啊了一聲,趕緊把‘門’重重一關,用力拴住了。
小廝背靠在‘門’後緩了緩神,抬起手忽然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瞧手上果然捏著一封信,暗道這不是做夢,忙朝老太爺屋子里去。
……
半盞茶後,沈府西邊的一處大院子的里屋里,沉沉的響起了一聲驚呼。
“老太爺……老太爺……”
“不好了,老太爺昏過去了……”
不多時,丫鬟,婆子們捧著各‘色’盆子進進出出。
大老爺沈俊,大爺沈峰聞訊衣裳不整的從‘床’上爬起來,直奔老太爺處。
臥房里,沈平半閉著眼楮,倚靠在‘床’頭,嘴角赫然殘留著血跡,‘床’塌下,兩個小丫鬟正用抹布用力擦著地上的血。
沈俊眼眶一熱,忙道︰“父親,好好的,怎麼就吐血了,出了什麼事?”
沈平慢慢睜開眼楮,兩滴濁淚緩緩而落。
沈俊,沈峰心頭大驚,嚇得趕緊跪下。
渾濁的眼中一道微光劃起,沈平伸出一只手,老僕人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了。
沈平顫著聲道︰“速去備兩輛普通馬車。”
沈俊不明就里,忙道︰“父親,天還未亮,您的身子又……有什麼事,不能等著天明再說嗎?”
沈峰見祖父臉‘色’難看,忙勸道︰“是啊,祖父,有什麼事等天亮了,孫兒幫你去做。”
“來不及了!”
沈平頹然嘆了口氣,語調悲涼道︰“來不及了,遲一分鐘都來不及了!滅頂之災啊!”
沈俊父子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卻听得心神俱顫。
“父親,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沈平老淚,喃喃自語道︰“我……我錯了,竟是我錯了。沈家……沈家……就要……敗在我的手上了!”
“父親(祖父)!”
“馬車,快備馬車,我要去見她,我親自去求她!”
父子倆對視一眼,沈峰忙從地上爬起來,正‘欲’往外走,卻見大總管衣裳不整的沖進來,一臉驚‘色’道︰“老太爺,不好了,不好了,外頭來了許多官兵,把咱們府邸團團圍住了。”
沈平大驚失‘色’,突然又噴出一口血來,人直往後仰。
沈俊父子一聲驚呼,沖到老太爺跟前,大聲呼喊,房里‘亂’作一團。
……
杜天翔打量著坐在椅子里,撫著個茶盞半天沒有吱聲的蔣欣瑤,心里忐忑不安。
“表嫂,表嫂!”
杜天翔喚了幾遍,蔣欣瑤恍若未聞。
牆上的自鳴鐘突然敲了一聲,杜天翔咬了咬牙,返身進了里屋。
燕十六見他來進來,把碳盆往‘床’前攏了攏,轉過臉,把桌上燃了一半的蠟燭統統點亮,隨即又掀掉了徐宏遠身上的被子。
離‘床’邊不遠的大桶里,熱氣已漸漸升騰。
杜天翔長吁一口氣,走到‘床’邊,卻听得外頭的蔣欣瑤出聲道︰“燕十六,把你的腰牌給我,我要進宮一趟。”
燕十六慢慢的轉過臉,見蔣欣瑤已入得房來,目不轉眼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燕十六,我必須要進宮一趟!”
燕十六垂了垂眼簾,隨即便道︰“也好,去跟二哥說,且讓他放寬心,這個江山是他的,誰也搶不走。我替他守著!”
蔣欣瑤眼中一熱,淚便涌出來,她上前兩步,目光堅毅道︰“我們都替他守著!”
……
皇宮御書房里,燕淙元一言不發的端坐在御案前,緊盯著桌上的手信,眼中漸漸涌起弒人的寒意。
程大謀反,斬殺施杰幼子施程及諸多將領,中軍二十萬將士十五萬落入他手。
大軍兵分兩路,一路大舉南下,直‘逼’京城;一路圍困左,右兩軍。
京城危在旦夕。
南燕國,危在旦夕!
好啊!
真好啊!
手中的御筆應聲而斷,燕淙元驟然起身,卻見李宗貴一路小跑了進來。
“回皇上,蕭家大‘奶’‘奶’帶著平王的腰牌進宮來了。”
燕浣元垂眸看他。
李宗貴頭往下低了一分,又道︰“回皇上,蕭指揮使在乾西殿還未出來。”
燕淙元神情冷然道︰“去把蕭大‘奶’‘奶’請進來。你親自往乾西殿會知指揮使一聲。”
蔣欣瑤被人引著走過長長的青磚路,終是到了御書房‘門’口。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個偉岸的身影背手而立。
蔣欣瑤上前幾步,跪倒在地︰“欣瑤拜見皇上!”
燕浣元緩緩轉過身,盯著地上那抹淡‘色’看了半晌,柔聲道︰“快起來吧。阿遠情況如何?十六人呢?”
蔣欣瑤盈盈起身,淡淡一笑道︰“小叔叔前些日子累得狠了,所以還在睡著。十六讓我給皇上帶句話,他說讓皇上放寬心,這個江山是皇上的,誰也搶不走。他替皇上守著!”
短短幾語竟使得燕淙元緊繃了一天的心弦緩了下來,他深深的嘆出口氣道︰“看來,你們都知道了。誰送的信?”
蔣欣瑤不緊不慢的上前兩步,道︰“是沈力的近‘侍’王喜,冒死送信于我,還請求我救沈家滿‘門’。”
燕淙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臉‘色’漸漸暗沉,冷冷道︰“你深夜前來,便是想替沈家說情的?”
欣瑤迎上那幽暗的目光,坦然一笑道︰“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天翔、蕭寒與我都是最懶的,誰想動那顆大樹,誰便是我們的仇人,不管是沈家,還是別家。”
燕淙元抬了抬眉稍,心下微緩,卻呵斥道︰“什麼皇上皇上的,連聲二哥也不會叫了?”
欣瑤會心一笑道︰“二哥是天子,身上的龍威‘逼’人,我怕冒冒然叫了,二哥定我一個不敬之罪。”
燕浣元見她這會子,還能笑出來,也跟著扯出個苦笑,舉了舉手,示意她坐。
“便是你不來,等小寒從乾西殿回來,我也會去府上找你的。這會子,是你沒沉住氣。”
欣瑤將將坐了半個身位,展顏笑道︰“這就更能襯出皇上‘胸’有丘壑,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非凡夫俗子能比。”
燕淙元輕笑一聲道︰“得了,別拍馬屁了,說正事要緊。軍中的事,你知道了,不過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欣瑤眸光輕輕望向乾西殿的方向,嘆道︰“是不是太後出了什麼事?”
燕浣元目光一聚,正‘色’道︰“果然聰慧,正是如此。剛剛一個時辰前,太後被人發現自謚在寢殿的大梁上,早已沒了氣息。”
蔣欣瑤咬了咬牙,恨聲道︰“兩個時辰前,兵馬寺步三剛剛察覺燕紅‘玉’身邊的白嬤嬤有些不妥,白嬤嬤就被人毒殺了。一計連著一計,一‘波’緊著一‘波’,二哥,果然有人把坑都挖好了,就等著我們跳下去。”
燕浣元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冷冷道︰“不僅如此,軍中來報,程大謀反,斬殺施杰幼子及諸多將領,中軍二十萬將士十五萬落入他手。大軍兵分兩路,一路大舉南下,直‘逼’京城。另一路拖住左,右兩軍。”
十五萬叛軍壓鏡……
竟是十五萬啊……
蔣欣瑤大驚失‘色’。她雖然已知道程大反了,卻未料到此人動作如此迅速。
說話間,蕭寒一臉肅穆大步從外頭走進來,目光緊緊的盯著坐上之人,臉‘色’一緩。
蔣欣瑤回望過去,不過分開將將一兩個時辰,不知為何,竟像過了半世一樣漫長。
夫妻倆視線纏繞在半空中,彼此心頭均是一震。
一聲清咳響起。
蕭寒回過神,朝燕淙元抱拳道︰“回二哥,太後果然是自謚而亡,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確定無疑?”
蕭寒正‘色’道︰“確定無疑!我與刑部的人仔仔細細檢查過第一處角落,均無發現。且乾西宮警衛森嚴,看守的警衛均說無一絲聲響發出。”
欣瑤沉思道︰“可有遺書留下?”
蕭寒轉過臉,定定的看著欣瑤半晌,點頭道︰“留下四字‘生無可戀’。太後的宮‘女’我已讓慎刑司帶走,正在嚴加拷問。”
一時間,寬敞的大殿啞靜無聲,暗夜中有只無形的手‘操’控著所有的一切,‘操’控著所有人的命運,悄無聲息,一步步‘逼’近。
三人均陷入了沉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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