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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公社會委辦公室里，吳仁正在和三家村大隊大隊長孫大頭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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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頭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吳會長，這都過去三天了，公安怎麼還不來抓趙世友啊？”
吳仁道︰“別急。你的那封舉報信，我十天前就越級寄到了省劉會長的辦公室里去了。你這次安排孫長江帶頭搞的那事兒，我也匯報給縣張會長了。估計縣里或者省里，很快就會來消息的。這幾天，你只管監視好趙世友，別讓他跑了就行了。”
“趙世友沒事，我白天和夜里，都派兩個人一前一後盯著他山里的房子呢。他這幾天，哪里也沒去，就躲在那房子里。剛才，監視的人報信說，他老婆和閨女，也去了山里。”孫長武邀功地說。
“好，長武，你做得很好。哈哈，趙世友這次肯定要完蛋的，今年年底改選三家村會支部，會長妥妥的是你的了！趙世友蹲了大牢，趙海那小子還能蹦 什麼？你佷子的仇，一定會得報的！哈哈哈，哈哈哈！”吳仁在電話里大聲笑了起來。
放下電話，吳仁把肥胖的軀體仰靠在椅子里，瞅瞅辦公室外面不見一個人影，他又把兩條短腿架到了三抽辦公桌上。
閉著眼楮養了一會兒神，電話鈴再次響了起來。吳仁拿起耳機，對在耳朵和嘴巴上︰“喂，哪位？”
“吳仁，我是錢平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子的低沉聲音。
“啊——大哥——啊——不，錢秘書長——你——是你？你最近一切都好吧？我們全家人都——都掛念著你呢。”吳仁慌忙把兩條短腿從辦公桌上拿了下來，也不管對方根本就看不到他，又從椅子上站直了身子，雙手握著話筒，滿臉驚喜，十分恭敬地問候著對方。
“你身邊沒人吧？”電話那頭，被吳仁稱為錢秘書長的男子，沉聲問到。
“沒人！辦公室里，就我一個人。”
“我現在五龍縣zh ngf招待所里，一會兒和張會長、王縣長他們去三家村。”
“啊？！太好了！太好了！！大哥親自來辦這個案子，那趙世友八輩子都別想翻身啦！”
“別叫我大哥！一時不提醒你，你就忘到腦後了！”
“是是大哥，我——我記住了，叫秘書長，叫錢秘書長。”
“哼哼，吳仁啊吳仁啊！你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巴啊！”
“大——錢秘書長，你——您這話——”
“你寄給省委劉會長的那封舉報信是誰寫的？你看過了嗎？”
“這個——是三家村的大隊長孫大頭找他佷兒寫的。對了，他佷兒叫孫軍，和金寶是同班同學，還是好朋友！”
“哼——大好的一件事，叫這封信給搞壞了！”
“啊？！我听孫大頭說了，孫軍那孩子，在高中里學習雖然不如金寶，可他寫作文，是把好手啊！”
“寫作文的好手？你當舉報信是在寫作文？那封舉報信張會長轉給沈省長看了，沈省長又給我看了看。他寫的是好！好到像是歌功頌德！哼哼，他把趙世友搞聯產承包後的糧食畝產量和總產量都寫上了！”
“大哥——啊錢秘書長，那畝產數和總產數，不都是趙世友復闢倒退、走私有主義道路的鐵證嗎？”
“你個蠢－驢！腦子怎麼這樣簡單啊？好了好了，不和你說這些了！那個小雜－種，最近怎麼樣？”
“他——我前幾天見過他兩次呢！這小崽子，是越來越不好對付了。夏天那會兒，金寶雇的人差點得了手，可最近——不過呢，錢秘書長盡管放心，趙世友這次若蹲了大牢，他家破人亡了，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住嘴！和金寶說，先穩下心來，別再想弄死他了，等以後有好機會再說吧！”
“這——”
“我告訴你，王總會長去世後，趙家和李家的兩個老東西又醒醒過來了。李曉菲要是說出那個小雜－種來，誰敢保李家和趙家不會認他？趙李兩家一認他，錢家和我，就沒理由不讓李曉菲把他接到華京市。唉，趙李兩家現在又成了呼風喚雨的主兒，我暫時和李曉菲也不能為這事翻臉！”
“我——我明白了，我會告訴金寶的。哎對了，——錢秘書長，你來了五龍縣，你看，是不是——是不是讓金寶和他媽見見你啊？你知道他娘倆這麼多年來，受了不少苦啊——”
“這個——這個——好吧！白龍鎮我是不方便去的，從三家村回五龍城後，我會在招待所再住一個晚上，你讓他們去招待所和我見面吧。”
“啊——好來——我——我會親自把他們娘倆送去的。”
“你不要找車，你們坐著公共汽車來，小心別讓熟人看到。到了招待所外，我會安排合適的人領你們進去。”
“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我剛對張會長說了，白龍公社的領導，可以陪我們去三家村。你等著，他馬上會給你掛電話的。到時候，你上張會長和王縣長的車，也好借機拉近拉近和他們倆的關系。注意，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暴露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有，到了三家村後，你別亂說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謝錢秘書長！謝謝錢秘書長！！”
“好吧，電話我掛了！”
電話里的盲音響了快半分鐘了，吳仁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耳機。
——
趙世友怕周扒皮抓他，一連三天，都沒敢回家。他躲在山中的屋子里，像熱鍋上的螞蟻，度ri如年。今天是第四天，他剛和趙海、趙力、孫小胖他們吃過早飯，擔心和焦急的呂麗，就帶著趙河來了。
看著明顯瘦了一圈兒的趙世友，以往對他好臉不多的呂麗，也忍不住眼圈兒紅了。她喃喃地道︰“世友，該死該活 朝天！你也別想得太多了，回家吧！”
趙世友道︰“還是住在這里好！要是公安真的來抓我，我就從後窗上爬出去，朝西面的山溝旮旯里一躲，他們肯定找不到我。”
“唉，躲？你能整天這麼躲在山里？”呂麗嘆口氣道。
趙河在一邊道︰“爸，要不，我和媽也搬過來吧？一家人在一起住著，天塌下來也不怕！”
趙世友搖搖頭，說︰“這房子雖然夠住的，可吃的喝的，總是不方便。我在這里，有大力兩口子和大海小胖作伴，你們盡管放心。”
正說著話兒，吃完了飯到外邊溜圈兒的孫小胖，跑了進來。一進門，他就朝趙世友吆喝到︰“三大爺，路上那邊來了兩輛鱉蓋子車，前面還有派出所的那輛三輪摩托車和一輛綠s 吉普車開路呢。”
“啊？！公安來抓我了？！”趙世友驚慌地站了起來，瞅瞅屋子的後窗，就想朝上爬。
趙海攔住趙世友，說︰“爸，先別慌。你在屋子里躲著，我們出去看看。要真的是來抓你的，我打個口哨，你再跑也不晚。”
趙海來到院門外的場院里，朝東邊的山路上看去。趙力、王翠花、呂麗、趙河、孫小胖他們也都跟了出來，大家一齊朝東張望著。
果然像小胖所說，派出所的那輛墨綠s 三輪摩托車和一輛同樣顏s 的吉普車在前面開路，它們的後面，跟著兩輛黑s 的小轎車。車開得並不快，緩緩地爬上了小山梁後，朝三家村行去。
那種黑s 的小轎車，被華國鄉下的百姓叫作鱉蓋子車，因為它們的形狀，像烏龜。孫小胖等人雖然從未見過這種轎車，可他們卻都知道，這種鱉蓋子車里面坐的，一定是大官！
呂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場院里，哭道︰“大海呀！你爸的事大了啊！你看看，連上面的大官都來了啊！”
趙海趕緊扶起呂麗來，安慰她說︰“媽，你先別哭。叫我看，今天這事兒，說不定是好事呢！”
“好事？公安和大官都來了三家村，能是好事？大海，我看，趕快叫三爹跑路吧！”趙力在一邊急著道。
孫小胖和趙河、王翠花三人，也一個個滿臉的驚慌，呆呆地看著東邊二百多米外、已經沒了車影的山路。
趙海笑道︰“大家別怕。等等看，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用一個小時，就會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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