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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從樹林背後噴薄而出,露出盛氣凌人的面孔。
www.biquge001.com光線透過樹影,照進房間,在木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甦頡清醒了過來,眼簾“ 嚓”一聲睜開,好像詭異的木偶娃娃。眼前先是一片漆黑,接著逐漸開始恢復捕捉光線的能力,他看到了一個黝黑的腦袋,晃悠悠的,三重影子。
真是一種奇怪的感情,甦頡心想。
他很少在正午選擇休息,更多的時候,他喜歡迎著午後溫暖的陽光閱讀或思考,那是比睡覺更加愜意的事情——今天他累了。也是早間的瘋狂耗費了男孩太多的經歷,他的眼皮沉重的就像兩扇笨拙的石門。
“hi,甦,也許你應該去看看安妮,今天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女人磁敢十足的聲音令甦頡回過神來,他終于認出了那個黑色腦袋的主人,惠特尼休斯頓,他們親愛的制片人小姐。
“什麼?”甦頡問了一聲,視線下意識的瞥向前方,安妮正像一個剛從水中撈出的木頭樁子,濕漉漉的站在講台上,她的栗色長發混合著清水,糾纏在一起,一股一股的,有些黑人小辮子的感覺。
她機械的重復著台詞。
天啊!她這哪里像是在表演,簡直就是政客的致辭,沒有靈氣,死氣沉沉。甦頡心想。這不是他所熟悉的安妮,一點也不。
“好的。”甦頡尷尬的一笑,公主日記的拍攝已經進行到了最後,這是最後一個鏡頭,米婭必須在吉諾維亞的政要出席的宴會上宣布自己接受公主這個身份,不然吉諾維亞的王位就會旁落他人。
這並不是一段簡單的表演,它反映了一個女孩的責任與成熟,還有對親人的愛。從這個角度來說,鏡頭是復雜的。可它又是簡單的,加里僅用了長鏡頭的特寫來表達,這就要求安妮用高超的表演來支撐起這一片段,但顯然,現在的安妮沒能做到這一點。
“停!停!所有人都給我停下!”加里不出甦頡所料的瘋狂的跳下椅子,張牙舞爪的跑到安妮身邊。他瞪著那雙並不算大的眼楮,怒視著安妮,仿佛將其所有的怒火都凝聚在這一個眼神之中。
“安妮-海瑟薇,能告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他一字一句的說,壓抑著心中的憤怒。
“加里,我……”安妮的猶豫讓她進退失據,她搖搖頭,“沒什麼,我的狀態不好,請給我一點時間。”
加里狠狠瞥了安妮一眼,然後大手一揮,“所有人都休息半小時!”
片場緊繃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安妮也松了一口氣。希瑟走了過來,“hi,安妮,這可不想平時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妮望著面前長相並不出眾的女孩,強打起笑臉,“不,沒有什麼,可能我太累了。”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希瑟晃悠的腦袋,調皮的微笑。
“算了,我先去坐坐休息一下。”
安妮拒絕了希瑟的好意,端著靠椅,獨自一人走到角落里坐下,她渾身濕漉漉的,就像一只落湯雞。女孩茫然的令人心碎,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一點,見慣了各種事態的劇組成員只會認為那是女孩的短暫迷失。
甦頡走到安妮身邊,他右手撐住靠椅的邊緣,俯下身子。
“安妮,你今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甦頡用自認為最溫暖的聲音問,心虛讓其聲音顯得有些虛偽。
“不,沒有什麼。”安妮隨口回答,冷冷的臉色說明女孩很生氣。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甦頡心頭。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一根不屬于她的頭發,還是襯衫上的紅色唇印。甦頡下意識的看了看領口,白色襯衫潔淨如昔。
男孩永遠不會想到,女孩的判斷並非基于某根可見的毛發,或者紅色唇印,那只是一種感覺,也許就是鼻尖嗅到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異樣,就足以讓女孩心生懷疑。
安妮緊閉雙唇,不再言語,她的眼眶中不知不覺充盈了淚水。
甦頡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安妮,今天是拍攝的最後一天,那些工作人員都踫完著早日結束,這應該是最後一個鏡頭了,他們早已準備好慶祝的晚宴,香檳,美食都擺上了桌……”
甦頡停了停,他也許是覺得自己說這些,顯得很是蒼白,與詹妮弗的一夜瘋狂讓他像極了偷腥的貓,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令其心驚膽戰。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妮,你要記得你是一名演員;你和我說過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而優秀演員的第一條標準就是從不將私人情感代入表演中。你看看你剛才的表演,糟糕透頂,簡直回到了那個從未上過表演課的安妮。”
“你應該調整過來,無論如何。”甦頡平靜的說。
安妮茫然的望了望甦頡,淚水順著臉頰的弧線滾落,在白皙的皮膚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水跡。
加里走到惠特尼的身後,他們一直注視著角落里的男孩與女孩,多年的閱歷告訴兩人,這兩個孩子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但他們並不準備過問。兩個過來人都知道,感情問題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解決。
“你說他們會談什麼?”惠特尼小聲的向加里問道。
“我怎麼了知道,青年人都都自己的想法,我們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加里的臉上露出與方才的暴怒截然相反的微笑。
老頭不會知道甦頡此刻的掙扎,安妮臉上的淚痕令他心碎,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了胸膛,滾燙的心血止不住的滴落。
“是因為報紙上的報道嗎?我和詹妮弗-加納的緋聞。”甦頡開口說道。
安妮默默了點頭,用手擦拭掉滑落在臉頰的淚水,“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昨天晚上你一夜沒回來,是不是待在她的家里。”
甦頡無言以對,他終于體會到出軌男人的心境,雖然他和安妮並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但他仍然無法對安妮說出真相。
“我們沒有什麼,只是劇本里關于她的角色有點問題,我和她商量著修改……”他的眼神閃爍。
“別騙我了,我又不是什麼小孩,你從不修改劇本。”安妮微笑著說,淚水又一次涌出,在眼眶中帶著旋兒,她微笑變成了抽泣,“我知道你和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你沒必要瞞著我,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我們只是鄰居、朋友、兄妹。”
“呵呵!”安妮突然笑了起來,嘴角高高揚起,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嗨,甦這可不像,你應該走過來對我說︰小妞,你該醒了,都中午了,再不醒連晚飯都沒的吃了!”
甦頡沒有說話,他看著安妮的笑,覺得這樣的笑容是那麼可悲,就像秋天里那些無處可藏的憂傷一樣。它突兀的顯現在臉上,在每一個表情中,每一塊肌肉和每一個細胞里。
“我確實和她發生了一些事情。”甦頡平靜的說,他將自己心中最陰暗的一面曝露于女孩的目光下,並且準備好了迎接最鋒利的撕咬。
中午的光線照亮了整個大廳,陽光的痕跡蔓延到了甦頡和安妮所在的角落。窗簾將光線切割成一根根閃亮的手指,它們刺透了樹影的束縛指向了甦頡,仿佛在控訴︰“你已經無處可躲了。”
安妮突然握住了甦頡的手,炎熱的空氣中,她的掌心泛動著一絲冰涼。她搖搖頭,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就夠了。”
夠了嗎?也許不夠,女孩只是在強顏歡笑,甦頡看的出來。
“你愛上她了沒?”安妮突然問。
甦頡搖了搖頭,他明顯感覺到女孩掌心的肌肉一松,“談不上愛。”他說。真的談不上看嗎?他不確定。
“那沒事了。”安妮眨動著眼楮,露出俏皮的微笑,她的眼楮在光線中閃爍,分不清那是喜悅還是淚水,它靜靜的綻開。
事實證明,甦頡不用一直帶著假面,那些機靈的花招和深情款款的抱歉,都比不上真誠的坦白。
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系,更加沒有婚姻的束縛。無論是從法律上還是情感上,他們都是自由的。甦頡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會迷戀精蟲上腦的男人在白日夢里虛構出來的嬌娃,他不愛詹妮弗,一夜的放縱僅僅是荷爾蒙分泌的結果。
這一點他知道,詹妮弗也知道,所以兩個人默契的達成協定,在走出那個房間之後,他們會忘掉那一夜的故事,就像平白將記憶截取,留下一塊遺憾的空白。
“好了!開始最後一幕了!”
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甦頡目視著安妮站起身,高揚著腦袋走向講台,她渾身濕漉漉的,卻異常的堅定。這是與最開始截然不同的氣質。
女孩走上講台對著加里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投向了甦頡,目光溫柔異常。
清脆堅定的聲音從那個看起來狼狽異常的女孩口中冒出,她念著台詞,是的那只是台詞。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天之中我愚蠢了用了多少次‘我’啊,實際上,也許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只想到我自己,這太差勁了。”
一陣咳嗽聲提醒了女孩,她的語速又過快,那讓她看起來像個美國人,而不是歐洲的公主。
女孩手忙腳亂的模樣讓甦頡笑出聲來,即便前世的他已經看過無數遍這個鏡頭,可現場的表演依舊讓其忍俊不禁。
“安妮又進步了。”甦頡耳邊傳來了惠特尼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制片人正站在他的身後,她目不轉楮的盯著台上的安妮,自顧自的說︰“回想起她剛剛進入劇組的時候,那就是一個完全用本能表演的丫頭,但現在她已經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她很棒不是嗎?”甦頡笑著說。
惠特尼笑了笑,“真正很棒的應該是你。是你讓她發揮了自己的潛力,也是你將她打造成為現在這個會演戲的女孩。”
“你知道嗎?迪斯尼準備和她簽長約,那是一條成為明星的快車道,真是一個幸運的女孩。”
甦頡搖了搖頭,笑著說︰“這是她應的,尼采有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她就是那顆隱藏在沙碩中,現在正在熠熠發光的金子。”
“那你不就是那只點石成金的手嗎?”惠特尼調侃道。
“也許吧,我知道她會成功的。”甦頡回了一句,耳邊響起了記憶中的最後一個句子,“所以今天早晨,當我起床的時候,我還是米婭-瑟莫普利斯;但現在,我選擇永遠做艾米利亞-米格納特-瑟莫普利斯-瑞納迪,吉諾維亞的公主。”
甦頡閉上了眼楮,他的耳邊回蕩起一陣歡呼與掌聲。
殺青了,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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