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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墨團扇、梅花紋紗袍、絲綢罩衣、各色的素絨繡花……桃花听著石馨蕊喋喋不休的介紹，看著這些攤了一床榻的漂亮衣物及小飾品，一股難堪漸漸地涌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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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這一夏天，就那麼兩身裙子來回換著穿，連頭花都不戴一個，哪里是個年輕姑娘的做派？每日里就惦記著做飯和買賣，我早就想給你買了，只不過這平陵的鋪子里頭實在是差勁，還是汴梁好，樣子也新，價錢也不貴……”
石馨蕊沉浸在喜悅中，舉起一朵絨花在桃花的腦袋上比量著，她早就想有這麼一個漂亮妹妹可以打扮玩耍，只可惜家里頭的兩個庶妹都像是鵪鶉一樣對自己唯唯諾諾，說兩句話就要掉眼淚，實在是沒趣兒。
哪里像桃花，又漂亮又可愛，白白嫩嫩的還很好擺弄，石馨蕊在同桃花熟悉起來之後就把她當成了洋娃娃，如果讓她學習一下後世的詞匯，她一定會說，圓臉帶酒窩的桃花萌得百花盛開，實在適合玩耍不輟。
桃花板起了一天到晚都在淺笑著的小臉，把石馨蕊在自己身上比量的雙手輕輕推了下去︰“馨蕊，你的這些東西我不能要。”
石馨蕊高漲的熱情被無情地潑了冷水，臉色也沉了下來︰“為什麼？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娘說了，不能平白無故地送人家貴重東西，所以我都是特意挑選過的。
這裙子，雖然樣子好看，但是材質平常，只要十貫錢而已，這個絨花，是表姐送我的，雖然是宮里頭來的，但是一文錢都沒有花，一共得了五個。我自己才留下兩個，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桃花看著石馨蕊一臉被自己背叛的悲憤模樣，心里涌起了一點兒愧疚，她自然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待自己的，但是，這些東西，以桃花家過去的財力，是想都不要想，就算是現在，有的怕也是有錢也買不到。
想到這里，桃花的語氣稍微放軟了一些，卻仍然堅定地道︰“對不住，負了你的盛情。但是這些東西我不能要。”
石馨蕊徹底地生氣了，猛地把手里頭的衣物往地上一扔，再用力地踏上了兩腳︰“不要就不要，誰稀罕！要不是看你一天到晚穿得寒酸，我才懶得替你操心呢！在汴梁特意求著表哥帶我在南門大街上逛了一天。才選了這些個又新奇好看，又不貴重唐突的禮物給你……”
說著，委屈地紅了眼眶。
桃花便又覺著心軟了，到底，也就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自己當初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初二的學生，在這個年紀。願意費這麼大的心思給朋友選禮物，算是很難得了。
便彎腰撿起了那條正被她用精致繡鞋虐待的裙子，拍拍上面的灰塵，很是愛惜地疊了起來︰“馨蕊，我知道，你給我選這些禮物費了好大的力氣。我的心里也很是感激……但是這些個東西，我實在是不能收。”
瞧見石五娘的眼刀又朝著自己飛了過來，桃花趕緊放柔了聲音解釋道︰“因為，這些個東西，雖然在你看來沒什麼。在我看來，都是很好很好的的，可能是我想買也不舍得、買不到的。”
石馨蕊不滿地道︰“那你就收下唄，干什麼推推讓讓的，我又不是送不起，難不成你也像我那兩個庶出的妹妹一樣，不願意要我的東西？”
“不是”桃花嘆了口氣，“而是因為我想要繼續和你做朋友，我要是收了你這些東西，就會覺得欠你的了，之前咱們有些禮物上的往來，我都是覺得，我也可以送給你差不多的。
但是這些東西我可還不起，以後再來你這兒，我為了不覺得虧欠你，恐怕就得看著你的臉色對你說好話，瞧見你這兒什麼東西好，好比外頭樹上的果子，也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地朝你要了。”
“你這是什麼歪理，我喜歡你，我送你點兒東西，你就不同我好了？虧我還拿你當妹妹！”
桃花有些頭疼，這對話怎麼听著有點兒不對勁兒了，自己這是被小蘿莉給表白了嗎?
“不是不能送，是不能送貴的，不能送太多，要有來有往的，要不然我就覺得受不了，覺得你是可憐我。”
桃花瞧了瞧石馨蕊委屈的樣子，再次放緩了聲音︰“我的心里，也是拿你當朋友……當姐姐的，我爹娘就我一個女兒，家里頭的堂姐妹們是什麼樣，你也知道……能有你這個姐姐，我是非常、非常高興的。”
抬眼瞧了瞧石馨蕊，頗有些動容的模樣，桃花當機立斷地低下了頭，將紅嫩水潤的嘴唇委屈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摳弄著衣角。這一招在爹娘及哥哥撒嬌認錯的時候無往不利，希望也能在此刻生效。
果然，下一刻，桃花就被攏進了一個芳香四溢的懷抱里揉搓著，耳邊傳來石馨蕊略帶哽咽的聲音︰“我知道，我也當你是我的好妹妹……”
確實，是無往不利啊。
以前听說過，每個小女孩兒都有母性情結，所以才喜歡從小就抱著洋娃娃，桃花覺得，這個說法相當可靠。石馨蕊有一個不問家里的爹爹同性格爽利大喇喇的母親，孩子中比她小的又只有那兩個內向膽小的庶妹，難怪會突然在桃花的身上母愛爆發。
將桃花揉搓了好一頓，見她梳好的花苞頭變得毛躁，身上粉紅色的琵琶襟兒的上衣也被蹭得歪歪斜斜，白嫩的包子臉漲得通紅，抿著嘴依然能看見嘴角兩個淺淺的小梨渦，石馨蕊化身怪姐姐，又是一同揉捏。
等到她終于折磨得心滿意足，桃花已經默默在心里決定，一個月內絕對不要再登石府的大門了。
丫鬟芳草送上了一碟的葡萄，閃著水光的紫紅葡萄裝在雕花的銀盤里面，看起來添了幾分奢華，伸出修剪成尖尖形狀的淡紅指甲，輕輕將葡萄皮剝掉放入口中，石馨蕊又像是一個大家閨秀了。
“桃花，我在表姐成親的那天，看見了一個和你那個一模一樣的鐲子，真的是一模一樣哦。”
桃花挑挑眉，沒有說話，等著她的下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歐安易的影響，桃花越來越喜歡做這個動作，總覺得這樣能夠更有氣勢地表達自己的疑惑。卻不知道同樣的動作坐在歐安易那張邪氣的如玉容顏上和在她這張圓圓的隻果臉上實在是差異不小。
石馨蕊本想吊一吊她的胃口，但是見到她這樣的反應未免有些不滿，但還是順勢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帶著那個鐲子的是禮部給事中唐大人的太太杜氏，我遠遠兒地瞧著像，還特意上到跟前兒去仔細看了兩眼，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你上次說你的那個鐲子是怎麼來的來著？會不會是你們家同他們家有什麼淵源？
石馨蕊目光炯炯地看著桃花，這樣一對一模一樣的特殊鐲子，會不會有什麼故事？閨閣姑娘的生活實在是無聊，再小的八卦也有挖掘的潛力啊。
“唐大人？那個鐲子……是，是我娘給我的，有什麼淵源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可能就是踫上了買到的吧。”
桃花馬上就懷疑到了戴著那只鐲子的該不會是自己的外婆吧，姓氏也能夠對得上。但是這種事情分同小可，光應該是客死他鄉的外公竟然在京城做了正四品的官員的這件事兒就很是詭異的，桃花想也沒想地便給了一個含糊的答案，盡量不要激發石馨蕊的好奇心才好。
石馨蕊並不知道桃花的娘親也姓唐，再說了縣城里開飯店的桃花同東京里面的大官太太實在是距離太遠，她也沒有多想，便又開始說起了汴梁里的新奇事兒。
對于在天子腳下長大的石馨蕊來說，平陵縣實在是個不太發達的小城，因此對于讓桃花這樣的“土包子”開開眼界，感到很有必要，也頗有優越感。在她的描述下，汴梁是這個世上最為繁華、熱鬧、有趣的好地方，若是今生居然沒有去過汴梁，那可真是一大憾事。
桃花在她興高采烈的描述之下，思緒卻是越飄越遠，唐夫人，同自己的娘親會有什麼關系呢，這是一個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如果外公真的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之下起復了，又怎麼會這麼多年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呢。
懷著的疑惑，桃花還是沒有顯露出來，勉強陪著石馨蕊拉七扯八地談天說地，又被她拉著一起吃了晚飯，才被允許回家。
雖然桃花堅定地什麼也不要，石馨蕊還是給她塞了一件綢緞的罩衫和一朵絨花。理由是罩衫是照著桃花的尺寸做的，桃花不要她也穿不了，宮造的絨花則是為了讓桃花下次帶著它同她一起出門。
至于桃花所糾結的欠人情問題，石馨蕊素手一揮，直接讓桃花下次請她去店里吃好吃的，她定會好好地吃回來，順便再多賺上一些，好讓桃花能把其它的禮物也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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