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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頭並不住在中部大人的營地內,而是自己在外頭另扎一營。
www.biquge001.com這又讓朱廣放心了些。
出了營地,望見不遠處一片新扎的帳篷,從數量看,魁頭應該是帶了數百人護從。
營中生起團團篝火,烤著肥羊,鮮卑人也就會這個了。
“並州狼!”
魁頭光著腦袋,總算把他那孫大聖似的帽子摘了。卸了鐵甲,解了器械,只穿件袍子,倒像是居家一般。
沖過來就摟著朱廣的肩,用力地拍著。
“你就不能叫我姓名?”
“並州狼,好听。”
“隨你。”
魁頭拉著他坐下,看樣子是要敘一敘舊,但這頭畢竟想著使命,遂問道︰“商量得如何?願意和平共處麼?”
魁頭一時不語。好一陣,才連比帶劃,朱廣實在搞不清楚,便讓把自己那專門人才找來。
“他說,鮮卑分為三部,從遼西一直延伸到敦煌,平時都是各行其事,即便他是鮮卑王,也很難完全控制。尤其是在劫掠大漢邊郡這一問題上,情況很復雜。”
朱廣猜測著,這怕不是全部實情。魁頭是在他叔叔和連在北地被射死後才登上的鮮卑王位,算來也沒兩年時間。
和連在時,鮮卑就已經內訌了。恐怕到他這兒,還沒有能夠完全彈壓下來。
其實不管之前的匈奴也好,現在的鮮卑烏丸也罷,上層從來都是內訌不斷的。因為他們並不像中原那樣,擁有高度集權的中央機構,只是形式上的統一聯盟。
檀石槐能夠統一鮮卑,號稱超越匈奴,大多是憑其個人魅力,並非制度。和連不如其父,所以各部大人不服,引發了叛亂。
魁頭,且不說他能力如何,只憑年紀,估計也震不住從遼西到敦煌這萬里疆域。
見朱廣默然,魁頭又說話了。
“劉使君是君子,我們願意相信他。幽州從右北平到上谷這一段,屬中部大人領地。若劉使君真能重開互市,至少這一區域內,雙方可以相安無事。至于東部和西部,就不必說了。”
朱廣正要開口,魁頭又補一句。
“當然,你故鄉雲中,我也可以保證不會有人進犯。”
劉使君派自己來,本也是為幽州求太平。現在鮮卑王有這個表態,自己的使命就算是達成了。
但是,鮮卑中部他能控制得住麼?
一念至此,他問了個讓魁頭摸不著頭腦的問題。這鮮卑中部大人是什麼來歷?
“慕容,我父,舊部。”魁頭直接用漢話回答他。
鮮卑慕容?是不是後來創立燕國那個慕容氏?姑甦慕容復的祖先?他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麼?
既然是魁頭父親的舊部,又離彈汗山王庭這麼近,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
“罷,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回去復命了。”
“你,走?”
“我今時不比往日,現在作官了,得听上頭的命令,不象原來。”朱廣比劃著他們當日決戰的架勢。
魁頭大笑。
當晚,便留他在帳中款待,比手劃腳說些舊事。魁頭雖是個胡兒,但坦蕩磊落,又受過漢家影響,盡管語言不通,但卻說得歡喜。
散席後,也就不用回慕容的營地,直接留宿在魁頭營中。
次日,那中部慕容帶著人來拜見,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當著朱廣的面表示,若真能重開互市,便接受劉虞的講和,不再進犯幽州地界。
至此,使命算是完成了,朱廣便提出要返回幽州。慕容听說,便提議今晚在他營地設宴,為並州狼送行。
這是人之常情,自然不便拒絕。
這次出塞為使,雖說有些波折,但總算得到了鮮卑王的親口承諾,也算不辱使命。
眼下,該是五月了?時間還過得真快,眨眼之間,自己穿越到漢末已經快六年。
六年的時間,其他穿越眾只怕已經混得風生水起,要麼身居高位,要麼割據一方,最不濟,也是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
自己呢,還在給人打工,找誰說理去?
夜幕降臨,火光點點。
白天明明熱得想光膀子,這會兒又感覺寒氣逼人。朱廣踏出帳篷的時候一抬頭,那天幕上一輪滿月,皎潔的月光遍灑草原,讓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
不知道,她還好嗎?
自己一走,必須惹她牽腸掛肚,茶飯不思。不用想像,怕也知道她定是時常倚門而望,期盼自己哪一天能回去。可誰也沒奈何,生在這亂世,很多事情沒得選擇。
我本不是你真正的兒子,但你舐犢之情卻沒有半分虛假。你以柔弱之軀替我擋鞭的身影,在我“生病”時憂慮的表情,還有送我遠行時難過的眼神,都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阿母,勿以我為念,請依時加衣強飯。
“好看!”一個爽朗的聲音把朱三公子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扭頭看去,魁頭還是那副“居家”的裝扮,帶著幾個衛士大步過來。
再看向空中明月,朱廣點頭道︰“好看。”
“走。”魁頭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還興致頗高地催促著。
將目光從天幕上收回,朱廣正要起步時,見魁頭的隨從只有那天替他把守帳門的戰將和幾個武士,遂回頭對高順道︰“你們也不必跟著了。”
“諾。”
與魁頭並肩往前,那戰將引著六個武士跟在後頭,朱廣路上隨口問道︰“你這部將甚是威武,叫什麼?”
“他?賀六渾。”
朱廣沒听清,又問了一遍。說話間,已進慕容營地。他現在才知道,慕容其實不是中部大人的本名,只因他早前出生和居住的地方叫“慕容寺”,遂以地名為姓。至此,便算有了鮮卑慕容氏。
那慕容引著中部大小首領十數人,都解了鎧甲,作尋常打扮。立在那“轅門”處恭迎鮮卑王。一照面,不多說,直入大帳。
大概鮮卑人也覺得這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慕容的營地里,四處篝火,胡人圍坐著,或說、或吼、或笑、或歌,熱鬧非凡。
那帳中燈火通明,設有數十副座頭。若這宴會放在魁頭的營中,只怕還真扯不開場子。
鮮卑王自然上首高坐,朱廣因是客人,兩家又方才講和,再加上他跟魁頭關系不一般,遂坐了下首第一個,慕容緊隨其後,其他大小首領可按身份級別就坐。這一套,想必是從漢人那里學來的。
大帳中央,幾堆篝火已經幾近熄滅,架上幾只烤全羊已經呈現出暗紅色,滋滋滴著油。那“中行說”一見朱廣就打趣說,朱從事,今晚這羊鹽巴可是放足了。他又一翻譯,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進來幾個胡婦,拿那一尺來長的短刀熟練地切割著羊肉。而後,分送至眾人面前。
朱廣發現給他送羊肉的那婦人,來慕容營地時曾經見時,當時她亮著半邊膀子,提一頭剛宰殺洗剝干淨的肥羊。既是熟人,朱阿俗自然不吝惜笑容。
那婦人見對方朝自己飛眼,先還一笑,待看清是朱廣時,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驚慌,立即低著頭轉到別處去。
听說匈奴也好,鮮卑也罷,最不講究這個倫理關系。哥哥死了,嫂子就得從了小叔子,甚至父親死了,只要不是親媽,以後就跟兒子睡了。這婦人倒這般害羞?
正思索時,酒來了。胡人不象漢人那樣,用甕盛酒,而是羊皮口袋,跟尿素肥似的,一袋一袋拎來。朱廣一看就頭大,就這陣勢,不怕喝醉,只怕漲得慌。
那慕容大人是東道主,自然先捧起酒來,對著魁頭,大聲說著什麼。片刻之後,所有人都起身,紛紛附和。朱廣見狀,也有樣學樣,反正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魁頭喝下他敬下的酒,目光便轉到了朱廣這邊來。笑容滿面,起身端酒,用漢話道︰“敬,並州狼!我的,對手,朋友!”
朱廣“受**若驚”,屁股還沒沾地又趕緊起來,舉酒道︰“敬草原上的雄主!驍騎之王!”
那數十個首領,不管是否待見他,但鮮卑王朝他敬酒,怎麼著也得裝裝樣子,又是一片呼聲,朱廣半個字也不懂。
氣氛非常熱絡,胡人舉行宴會,沒有漢人那麼講究。就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別看魁頭是鮮卑王,他這些臣子敬酒,他稍有拒絕,甚至是暫緩的意思,那些粗魯的漢子們便跳著腳哇哇叫,跟罵娘似的。
都跑去敬魁頭,倒沒人搭理朱從事了。正獨自吃肉時,“中行說”捧著酒笑咪咪地過來,他明明就是個正常男人,但朱廣卻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陰陽怪氣的。
“朱從事,我敬你一個?”
雖極厭惡此人,但朱廣還是笑道︰“怎麼當得起?還是我敬中行先生。”
說起來也怪,中行說是漢帝時的太監,因為被強迫陪翁主出嫁匈奴和親,而背叛了漢廷,成為匈奴單于的謀主。若論漢奸,此人未必是始祖,也算是先驅了。
朱廣口口聲聲稱呼對方為“中行說”,可他非但不生氣,更從來都不糾正。“豈敢?並州狼的名聲在草原上流傳四方,連我們鮮卑王都以為你上賓,還是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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