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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歸程(1)
走在回國的路上，宮灝君的心情是愉悅的。
www.biquge001.com這種情緒，越是遠離阿瑟城，越是接近天漢朝，就越是濃烈雋永。回味三個多月的刀劍風霜、毒蟲猛獸，他越來越覺得，沒有任何東西是他所不滿意的。
他知道他的臣子們會如何評價這次戰爭，他們會說，天漢朝皇帝御駕親征，卻無功而返，甚至失利而歸，損兵折將不計其數，剩余者，無如喪家之犬。若不是左丞相鄒晟帶領一萬軍馬屯兵在魔鬼城外圍，保住了天漢朝精銳部隊的一支，恐怕這次親征真的要全軍覆沒血本無歸了。
宮灝君冷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他親征的目的從來不在那塊貧瘠之地，更不是那座渺小的王城。
他向後遙望，站在這個地方，阿瑟城早已不見蹤影，但是，他依稀仿佛還能夠看得到阿瑟城佇立的地方，看得見圖麗幸免于難的激動。
沒有人真正明白，佔領這個城池不難，難的是守住這座城池。這是一處地處沙漠深處的城池，不要說沙漠的多變和可怕了，即使突破了沙漠，還有更可怕更凶險的叢林在等待著遠道而來的美食。一仗未打，損兵折將，不親自來一趟，連他也是想象不到的。
很多人會遺憾最後的功虧一簣，事實上，若真的拿下了阿瑟城，為了鎮守那個地方的突厥一族，他只有兩條路，其一，殺盡突厥人。此乃下策，將整一個民族從這塊土地上，特別還是他們的土地上拔除殆盡，這樣血腥的事件他倒不是干不出來，而是干不成功。但凡有一個漏網之魚，天漢朝就會面臨幾百年的報復。而且，這些個漏網之魚會不止一個，因為那片土地太適合突厥人藏身了。
他想起了沼澤地，類似于那樣藏身之所的地方，叢林深處應該數不勝數，而且，冥冥之中，確乎存在著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在控制著平衡。
宮灝君可以不在乎後世子孫的死活，卻不能不忌憚他曾經正面交鋒的那股神秘力量。
權衡利弊，他放棄了血洗。
其二，鎮守阿瑟城。此舉亦非良策。為了防備突厥族的大肆反攻，他不得不在派出大量兵力去到那個地方，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壓力會越來越大。派去的兵將根本不可能心甘情願待在那個鬼地方，他們會思念天漢朝的親人朋友，還有舒適的生活。他們會一年年地等待著更換調遣。若是他無法達成他們的要求，一個瓜害死一個蠢王的歷史說不定會在他這里上演。
更重要的是，那麼多的主力都派往這個鬼地方了，他還能騰出多少根手指頭，去攻打其他更肥沃的土地？去把那些富裕的小割據集團一一摁死？
一句話，這地方將成為他最沉重的包袱，拖累他，拖垮他。
而現在，情況多麼理想啊！突厥一族被他徹底打怕了，從精神上來說，突厥已經完蛋了，就像是一棟徹底爛了的房子，他隨時過去踹一腳，它就會垮掉。而這座破房子居然還奉他為救世主，從此年年朝拜，不該怠慢。
還能有比這更好的結果嗎？
而這些比起他所得到的一切，卻僅僅只是附贈品而已。
捫心自問，宮灝君自己都不曾預料到，他的運氣會這麼好！
無意間勘破一次謀逆，這簡直就像是天上砸下一個餡餅，而他正好餓了。
他要做的，只是守株待兔，將那只三窟的狡兔等出來。
如果說突厥城池是贈品，那麼，這個就算是他旅途中意外收獲的一份大禮吧！
可是，還有！
洛初妍！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字，終于可以坦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而不會帶起那種致命的痛苦了。
洛初妍，不久的將來，朕就可以實現自己的諾言，讓你來到朕的身邊，從此，再不分開。
宮灝君的雙腳踏上天漢朝的土地時，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他的心情飄在雲端里。
即便是身邊這個叫白夜的小麻煩時不時騷擾著他，也無損他的美麗心情，反而平添了幾許情趣。
或許是他一路上的笑容感染了大軍，或許是告別了黃塵彌漫的沙漠後也告別了惡劣的心情，將士們也變得放松起來。而隨著故鄉的氣息漸漸逼近，大伙兒驚奇地發現，一路行來，青綠蔥蔥，草香撲鼻，空氣純淨，中原的每一個地方都是那麼青翠，那麼清新。這一日，大軍來到距離皇城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村里。這里村落零星，景色卻是出奇的美麗清幽，看盡關外風沙戈壁的將士們紛紛覺得眼前一亮，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眼看日頭漸漸西移，鄒晟在宮灝君的示意下，下令大軍就地扎營，休息一晚再走。
夕陽西下，在這山谷上空，布成了繽紛奪目的綿幕。其時春色將殘，雜花生樹，梨花如雪，曉日金光，映出山容花色，竟是說不出的秀美奪人。
將士們歡呼著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休憩，宮灝君眺望著滿目綠色，忽然對白夜道︰“來，陪朕去溜溜馬。”
“陛下，微臣願護駕左右。”鄒晟連忙請命。他不是呆子，宮灝君大軍從魔鬼城一出現，他就敏銳地察覺到梁轅父子與宮灝君之間的不正常的氣象，特別是梁轅對待宮灝君的態度，盡管也尊重有加，卻少了進魔鬼城之前的敬畏。
宮灝君在戰場上素有戰神之稱，在此役之前，非但沒有敗績，而且每次戰後傷亡人數都控制在個位數。凡是沙場過來人，莫不對宮灝君佩服得五體投地。
梁轅尤其。
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蕩然無存了。
何故？
鄒晟百思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宮灝君有什麼把柄落在了梁轅手里。而若這一結論成立，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鄒晟曾經試探過梁轅，梁轅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向來視他猶如恩師。兩人的關系也一直處理得很好。按理說，梁轅不會有什麼瞞著他。
但，他失望了。他明知梁轅有鬼，卻就是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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