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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道別(1)
白夜並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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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不蠢，相反，她的機敏更在普通人之上。
湖中湖一役，白夜看似傻乎乎的毫無戒備，心里卻早已驚起滔天巨浪。隨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她混沌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晰，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只是在剎那間的轉念中，便心知肚明。
她依然明確知曉，自己不是人類，相對于正常發展的人類，她的變化顯然是一種異數。但是，她還不太明白，作為異類的自己，為什麼會來到人類中間？還有，如果她不屬于人類，那麼她的歸屬地又在何方？她該如何找尋到回家的那條道路呢？
也許，她應該再回到湖中湖。
這個念頭在她出了皇宮之後，被打消得無影無蹤。
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她整個兒網在其中，十幾名黑衣人同時發力，把網一收，白夜頓時蜷縮了起來，再也動彈不得。
“得手了。”一個黑衣人狂喜地叫道。
“小心，莫要傷了她的性命！”另一個黑衣人連忙囑咐道。
“大哥，你說主人要這蛇妖有什麼用處？”先前的黑衣人好奇地湊近前來，打量白夜。
月色映照下，只見他口中的蛇妖拖著一條巨大的蛇尾，蛇尾纏繞著她已是人形的身體，看不清面貌。
“不清楚。”後來的黑衣人說道，“不過我听說蛇妖修煉千年，體內都蘊有靈丹，人若是得到這顆靈丹，就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先前的黑衣人吞了口唾沫，“真的嗎？”
“不管真的假的，跟我們都沒有關系。你以為蛇妖的靈丹是這麼容易得到的麼？也只有主人那樣的人，才可以獲取。好了，這蛇妖已被擒獲，咱們趕緊去交差吧！”後一個黑衣人明顯更加謹慎。
“大哥說得是。那我們……”
話未說完，網中的白夜突然發力，巨大的尾巴狠狠地甩了開來，擊中了距離最近的兩名黑衣人，黑衣人頓時昏了過去，網有了缺口。白夜哪里肯浪費這樣的機會，雙手一扯，身體直射而出，沖入夜色。
“蛇妖逃走了，快追！”
身後響起了黑衣人的呼喝聲。
白夜慌不擇路，蛇尾拖著人身，在空中掠行。行了一段，眼前是黑黝黝的樹林。白夜靈機一動，只揀樹多林密處鑽去，奔了一陣，只听得背後喊聲大振，四下里都有人在大叫︰“蛇妖在這里，蛇妖在這里。”
她心中更慌，密林雖然能夠遮蔽她的身體，卻也對她的行進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她不時閃躲著那些突兀的樹枝，只覺得身體各處不斷地傳來皮膚擦破的疼痛。她也顧不得這些，只是七高八低地亂鑽亂走，忽覺前面人影一幌，一名黑衣人擋在她面前。白夜慌忙轉向，往另一處沖去，眼前火把光芒大熾，又有一名黑衣人擎著火把向她臉上襲擊過來，口中大叫道︰“在這里啦，在這里啦。”
情急之下，白夜巨尾向上陡然一甩，巨尾繞過自己的頭頂，重重打在黑衣人頭頂，黑衣人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在地。白夜不敢怠慢，從這一處缺口奮力沖了過去。
奔了一陣，耳听得黑衣人呼喝的聲音忽然漸漸消失了，她雖然覺得奇怪，但始終不敢停步，避開道路，往草叢亂石中狂跑，奔了一陣，耳中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小白，是朕！”這天下只有一個人會如此稱呼自己，白夜一驚之下，大喜過望，支撐自己的力氣陡然間消失無蹤，只覺得全身酸軟。她本來是離地行走的，此時一松懈，身子頓時下墜，以為必然掉進灌木叢中，不料落身之處，卻是一片溫暖。
她伸出雙臂，摟住了宮灝君，情不自禁地哽咽起來。
宮灝君本來滿心怒氣，听到白夜的哭聲，心中一軟，口氣頓時也弱了︰“現在知道不能亂跑了吧？”
白夜沒有吭聲，只是小聲抽噎。
宮灝君也不再說話，背貼著凹凸不平的山壁沉重地喘息著。
白夜哭了一會兒，才委屈地問道︰“為什麼他們都要抓我？”一張雪白粉嫩的小臉上，淚痕滿面，一如晨露滴落在梨花花瓣上。
宮灝君伸出手，拂去白夜的淚痕︰“不管有多少人會來抓你，只要有朕在，他們就休想得逞。”
“可是，有我在，你就不能和你喜歡的皇後在一起。”白夜撇撇小嘴，“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從皇後的聲音里听得出來，她很喜歡你。”那個皇後，為了宮灝君都可以容忍她這個怪物，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啊？若不是喜歡又是什麼呢？
“所以你才要離開？”宮灝君的聲音有些古怪。
“這也是一部分原因，父皇，我知道，我的存在，讓你的生活變得古怪！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朕的生活，很正常！”宮灝君僵硬地說道。
白夜笑了笑︰“現在就我們兩個人，父皇何必再說違心的話呢？你明明心知肚明自己的生活一團糟。”
宮灝君的臉色變了變︰“但那和你無關，有沒有你，朕都會是那個樣子，朕沒有辦法和皇後過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這才是父皇非要留下我的原因吧？用我去阻隔皇後的親近！”
“不，不全是那樣。”宮灝君道，“朕是真的喜歡你，你還是小白蛇的時候，朕就非常喜歡你。朕那麼怕蛇，唯獨看見你，卻覺得無比親近。”
“就因為你的親近，就要禁錮我的自由？”白夜質問。
“什麼？”宮灝君震動地望著白夜。
白夜低低地嘆了口氣︰“父皇，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屬于你的世界。我不想再被藏起來，我想要自由，那種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自由。”
“朕答應你！”宮灝君脫口而出。
白夜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父皇，你真的以為自己是萬能的嗎？”
那種輕淡的口吻刺痛了宮灝君︰“朕是一國之君，天下都是朕的，人人都要惟朕是听。”
“如果真是那樣，你為什麼要把我藏起來？為什麼不讓大家看到真正的我？”
“好，朕帶你回去，這就帶你回去。”宮灝君沖動地抱起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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