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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正文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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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少將軍滾遠點 | 作者︰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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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出去,把兩個兒子丟下來給慧娘。www.biquge001.com訓哥兒挾菜,慧娘低頭來接,菜葉沒到嘴里,全到了衣上。再看大兒子,不過六歲,手一抖,飯全折自己身上。

    一大一小︰“嘿嘿,”

    沒有半分難為情,還認為好玩。

    慧娘看著飯吃不到,自己吃就沒有兒子喂,只能對著飯和菜十回有九回半落衣服上也︰“嘿嘿。”

    總算有兒子肯喂不是?

    家宴下午結束,蕭護喊甦雲鶴︰“走走散酒。”兄弟走到角門上,大帥忽然神秘地一笑︰“給你看個人。”

    一指旁邊小房間,有鎖,還有兩個人在外面守著。甦表弟好奇心最高︰“是什麼?”湊到窗戶上一看,定定一時,“  ”倒退幾步撞到蕭護身上。

    蕭護扶住他笑︰“喜歡嗎?”卻見表弟驚恐萬狀︰“王月娥?”坐在房內的女人,不似以前皮膚光潔,還能認出是自己的舊戀。

    大帥滿心里歡喜,沒看到表弟受驚嚇太大。甦雲鶴看表哥話多︰“雲鶴呀,你要喜歡,我對你岳父說過你可以納妾,你喜歡,就要了吧。”大帥貌似誠懇的檢討︰“你說的也對,說起來我們世家子,喜歡的不能到手,我和你表嫂恩愛就忽略你的喜好,你喜歡就留下吧。”

    甦表弟有一時想笑,又一時是感動。

    這一刻,表哥比豆花還要逗!

    他想到自己說過的話︰“要是王月娥進了家里,只怕也過得好。”那就一句話,卻讓表哥放在心上。

    耳听表哥說他自己初時武斷了,是沒有幫到表弟的忙……甦雲鶴好笑起來,要是自己有這樣的兒子,自己也是要責備的。

    既然表哥好意,甦雲鶴決定再看一眼。到底是初戀,看她這幾年有沒有長出花來。他躡手躡腳再附到窗戶上,見王月娥在房里不耐煩走來走去,柳眉倒豎,嘴里嘀嘀咕咕,什麼把人弄來了不管了,什麼蕭家都不是好人等等。

    借著日頭光,她眉梢下的輕薄一覽無遺。

    甦雲鶴忽然就糊涂了,自己當初看上她什麼?見表哥在三步外笑吟吟等自己,甦表弟回來悄聲道︰“表哥,”

    蕭護眼楮發亮,能為表弟做一件如他的意的事,怎麼樣也甘心︰“你說你說。”

    “你自己要了吧。”甦雲鶴掩口低頭笑。

    蕭護對他腦袋上輕拍一下,笑罵︰“說正經的,你心里還想著她……”甦雲鶴道︰“表哥我恨你,”蕭護一愣,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表弟扯著他手臂走開幾步,才忍俊不禁︰“本來我是心里有她,就是她拿剪刀的樣子也比現在這樣子中看。表哥你好生生弄她來,你說我看過了,以後還會想她嗎?生生的讓表哥攪和了。”

    蕭護是見過一眼的,他失笑︰“也是,的確老了。”還想著彌補表弟一下,商議道︰“不然給你選幾個年青的,跟她長得相似的?”

    “表哥不怕嬌慧也和我動剪刀,就只管找來。嬌慧壞心眼兒呢,有點事就去找表嫂告狀,到時候……”甦表弟壞壞地笑。

    蕭護道︰“那算了吧。”

    表兄弟走出十幾步,一起大笑出來。蕭護追問︰“真的不要?當年你和我鬧,是沒天沒夜的鬧。”甦表弟彎著身子笑︰“當年我應該鬧到底,免得表哥你現在為難。”兩個人笑得肩頭抖動,都像回到少年時候。

    蕭護回去很想和十三說說,又怕十三醋壇子發作,還是不說的好,睡下來大帥一個人偷偷的笑半天。

    第二天,他早早醒來。

    對著窗紙上白光,蕭護慢慢坐起,沒有驚動還在睡的十三。晨光漸起,這是他從八歲還是六歲後就要起來的時辰。

    以前總想多睡會兒,而後來每一回到家中,這個時候醒來,大帥就覺得精神抖擻,渾身是勁兒。

    這大概是與在父母親身邊有關吧。

    丫頭們悄悄打開房門灑掃外間,大帥走出來,見一只鳥兒在綠枝子上嘰嘰喳喳,幾只早結的果子讓它啄在口中。

    樹下,小時候就在的兵器架子靜靜沒有變化。唯一有變化的,是院門外沖進來一個人。謹哥兒又早早來了。

    胖團子有小大人樣子,不再是幾年前行路沖沖,一腦袋撞到父親大腿上,而是皺眉穩穩走著,小手甩開有模有樣。

    見父親含笑在,謹哥兒笑眯眯走來問︰“是來接我的吧?”

    蕭護愣住,彎下身子在兒子胖腦袋上撫摸幾下,溫和地道︰“過來。”走到兵器架子前取下自己平時習練的鐵槍,握在手中對兒子道︰“等你能舞動槍時,父親就來接你走。”

    仰面的謹哥兒伸手來接,喜滋滋道︰“我現在就能。”

    他力氣稍大于別人,向來認為別的孩子不能的,他能。可一接過父親這長長的鐵槍,頓時覺得身子重腳輕,沒穩住後退幾步,幸好長槍尖著地才穩住身子。

    穩住後,力氣用得不勻,槍尾駐地,力氣反彈,往前又是幾步走開。

    謹哥兒︰“啊啊啊,”要停下來就得松開槍,他又不舍得松。

    蕭護伸一腳,金雞獨立把長槍架住。對兒子很是滿意︰“你能握得動,也算了不起。”六歲兒子對上幾十斤重的長槍,真沒想到他還握起來了。

    謹哥兒欽佩地對著父親單腳就把槍架住的身影看看,來了小脾氣︰“我會很快舞動它!”他小臉兒帶著決心鼓出來,瞪圓了大眼楮。

    蕭護微笑,道︰“松手。”腳尖輕輕一抬,長槍飛到他手中,怕踫到兒子,一步縱開,就地起勢,使了三槍出來,道︰“兒子,你好好的和祖父學。”

    “啪啪啪!”胖團子用力鼓著小手,心思飛得遠遠的。那里是祖父說故事的地方,金戈鐵馬,綠草飛揚……

    自己就可以和父親在一起。對于父親這一次也不接自己,胖團子有些傷心。

    蕭大帥在家里住了三天,韓憲王攻下三座城,以飛快速度往京城而去。蕭護和父親說話時就好笑︰“稱帝就稱吧,一定要去京城?”

    老帥道︰“歷代天子牌位全在,他去尋找天子龍氣吧。”閣子上放著蕭護送回來的御璽,江南能人不少,也打不開這鎖。

    父子都有一句話沒說,其實是找御璽吧?

    第四天,蕭護離去。他不惜出動顧公公用皇位釣住孫 ,就不能和韓憲王拖得太久。拖久了,臨安王得不到皇位也會起疑心。

    二王不聯手,蕭護不用驚動老帥,可保江南無憂。

    對于稱帝,蕭護父子是猶猶豫豫,不算太果斷。可事情,一步一步地不管不顧而來。

    胖團子送父親,和他勾手指,黑眼楮格外深邃︰“父親說話算話?”蕭護莞爾,沒有怪他說話不對,握住他的小胖手︰“算話!”

    春風送走大帥,也帶走胖團子的幼年心思。他和祖父進門,就抿緊嘴唇︰“祖父,我要學槍。”老帥納悶︰“你爹給你上的什麼藥,這麼管用?”

    蕭老夫人學給慧娘听,慧娘一個人笑了半天。

    家中姐妹們不少,慧娘不寂寞。閑時,大著肚子也得公婆允許帶兩個兒子上街,不過是他們逛,慧娘在車里。

    臨盆前幾天,奶媽說肚子太大,格外的要動。慧娘帶著兩個兒子又上街去,看他們在攤子上挑選東西,在家人幫助下討價還價。

    無意中見到人流中有一個人影。

    慧娘不敢相信自己眼楮,再悄悄兒的看看,那個人修長如玉,真的是臨安王孫 。慧娘摸不著頭腦,他在這里?

    頭一個心思就是喊小鬼︰“小心著哥兒們,臨安王在這里。”小鬼回頭就布置,本來小少帥們就是家人隨著,現在更是上去幾個親兵。

    孫 只看到親兵們上來,就知道自己讓發現。沒準兒,還是蕭夫人下的令。他苦澀的一笑,黯然退開。

    慧娘在馬車里氣得不行,大帥一個人在前面打仗,臨安王倒在這里。以慧娘還不知道蕭護要稱帝來想,以後這皇帝說不好還真是臨安王的。

    可讓大帥一個人頂著這天和地,慧娘要不是為胎教,可以按軍中學來的粗話罵孫 。

    她不知道孫 神傷的出城,兩邊春花春水也遮不住他的憂傷。和韓憲王正式大戰,孫 本不該來這里。

    可他記得蕭夫人就要臨盆,他一定得抽時間來看看。只看這麼一眼也行。

    蕭護的兩個兒子,一個胖頭胖腦,一個活潑靈跳,不管是俊臉兒,還是眼楮都有蕭夫人的影子。

    臨安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眼,看到別人的兒子。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蕭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蕭夫人遇襲前後有的,如果沒了,蕭護肯定要和自己拼命。

    而收到的消息是蕭護都打算和自己開仗了,自然有人勸下他來,蕭夫人的話當然也有一定作用。

    蕭小少帥們笑逐顏開玩著,他們的母親自然是平安無事的。

    第二天,慧娘產下兩個女兒,擔心大帥起小名叫三團四團,早早和婆婆起了名字,叫謀。沒想到一來兩個女兒,就由老帥起名叫明謀,容謀。

    未來的兩個小公主明秀過人,慧娘百般不能割舍,也毅然在滿月第二天辭別公婆而去。臨走時,把女兒親了再親,直到滴下淚來︰“母親不忍丟下你們,卻幸好你們還有祖父母在,母親更不能丟下你們的父親。”

    謹哥兒伸出小手,上面有一個帕子給母親擦眼淚。訓哥兒學事,找不到帕子,抱起母親衣角送上,不管母親險些有里面衣服走光的可能。

    慧娘破啼為笑,對公婆再三拜謝,老帥和蕭老夫人都是滿意的︰“去吧,你只管放心。”老帥對蕭老夫人使個眼色,蕭老夫人和五舅太太等女眷們送她出門,當婆婆的悄聲道︰“你再有了,別告訴大帥先告訴家里,依著大帥,從來不及時送你回來。”

    慧娘上馬後,才有後怕。

    還生?

    當然好。

    可這胖了又瘦,瘦了又胖真不是好滋味兒。

    她胖得和張家似的離開家門,到大帥身邊後又成了一個瘦子。張家對小鬼驚嘆不已︰“女人身子居然能這樣一會兒寬一會兒窄,這是捏面人兒?”

    小鬼給了他一腳,吼︰“問你老婆去。”

    韓憲王傾全部兵力,步步為營往京城里來。這一天,有人送回來幾個重傷的。一個,是謝承運;另一個是祝氏。

    謝承運是讓流矢射中,他在查看城牆損壞情況,一箭中了肩窩。祝氏是幫蕭揚擋了一刀,有盔甲沒過多流血,人撞到地上,昏迷不醒。

    當晚醫生就沒有睡,大帥和慧娘,蔣延玉夫妻也不睡。蔣氏夫妻陪謝少夫人守著,大帥夫妻還要兩邊跑。

    蕭揚呆若木雞,坐在妻子床前從回來就不會動了,茶飯全是明鐺哭著喂給他。

    沒有十幾天,謝承運好了不少。那箭射在關節連接處,傷結痂,卻還能亂動,謝少夫人不許他下床,謝承運和蕭護偷偷道︰“弄些酒來,你送來的她才讓喝。”蕭護晚上和蔣延玉一同過來,一個帶著菜,一個帶著酒。

    謝少夫人卻不過他們的面子,裝作看不見出來。

    又是一年春花綠,月光格外明亮。謝少夫人不能守在房里,就在窗下看花。她不是有意听的,房中的話卻一句一句出來。

    謝承運酒多了,往外面喊幾聲妻子︰“再送菜來。”謝少夫人裝听不到。謝承運喊幾聲找不到人,把余下的酒喝完,仰面長嘆︰“回想沒成親時,我們想喝多少就多少,爽快!”

    房里爆出幾聲笑,很是排場。

    外面,謝少夫人決定等大帥走後,就給謝承運很多顏色看看。

    下面的話,讓她呆滯住。

    謝承運笑嘻嘻,打著酒呃︰“蕭護,呃,大帥,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堂堂尚書笑得賊眉鼠眼,蕭護大帥鄙夷地道︰“記得,值得你笑成這樣!”

    蔣延玉湊熱鬧︰“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謝承運更笑得看不見眼楮,只有牙全在外面,手一指蕭護︰“大帥當年和我相中一個女子!”

    “啊?”蔣延玉在里面。

    謝少夫人在外面︰“啊?”她是無聲的。隱約發現下面听的或許與自己有關,謝少夫人屏氣凝神,一動不動。

    “那一年,我十二,大帥十二,過年你走親戚去了,小曹不在,呃,小曹不在?”謝承運有幾分難過。又打起精神︰“就我們兩個人上街,見到一個綠衣服紅裙子的女子,生得二八芳年華,浮動雪精神。”

    蔣大公子放聲大笑︰“哈哈,後來呢?”

    “後來,我說她是對我笑,蕭護說是對她笑。我說,那我們跟著,看看她還有沒有第二笑,一跟,跟到劉短腿家里,原來是他家的女兒。”

    蔣延玉瞪大眼楮︰“劉家的女兒不是嫁給錢家?”

    “是啊,”謝承運嘆氣︰“害得我傷心那麼多年。”他真的醉了,月光如水,深深陷入舊事中︰“全是蕭護害的我,我說她對我笑,爭什麼爭!我不服氣,私下里讓人到劉家去求親,”

    大帥也驚嘆了︰“私下里?”

    在大帥手底下吃飯的謝承運毫不客氣的瞪他︰“她不答應,我怎麼能對父母親說?”蔣延玉抱著肚子笑︰“哈哈,答應你才是怪事。”

    “就是!”謝承運不知道為誰憤憤,為自己還是為劉姑娘︰“我見劉家不答應,我就買通她的家人,闖到他家後院子里,”

    蕭護和蔣延玉面面相覷,謝承運又道︰“她正在梳頭,我當面問她,你真的不喜歡我?”蕭護和蔣延玉忙問︰“怎麼說的?”

    謝少夫人在窗外咬牙切齒也伸長耳朵。

    “她說喜歡是喜歡爾,奈何君無父母命。”

    謝少夫人險些撞到窗戶上。

    謝承運喃喃嘆氣︰“回去我就找母親,母親說不行,定下親事了。我又找父親,父親說不行。我就找蕭護,”

    蔣大公子再次放聲大笑︰“你找蕭護有什麼用?”

    挨了謝承運一記白眼︰“我得不到怎麼辦,想多看幾眼,無奈割愛,要把劉姑娘讓給他,”蕭護啼笑皆非︰“我想起來了,你不要一定讓我要,害得我去和母親說,母親對父親說,父親說我要不喜歡十三,可以再娶。”

    扭頭看︰“十三在哪里?”

    謝少夫人指甲在手心掐出一道痕,等我听完全套的,我就告訴大帥的十三去!

    謝承運笑嘻嘻︰“看你這怕老婆樣子,”蕭大帥再次鄙夷︰“我是疼她,我是怕她嗎?”謝少夫人才點頭,听自己丈夫嘆氣︰“還是老婆好。”

    謝少夫人頭馬上不點,在心里︰啐!

    蔣大公子代她問出來︰“你夫妻不和多年,就是為她?”謝承運仰面看天︰“哎呀哎呀,”謝少夫人恨不能把他的牙拔出來,讓你還哎呀。

    忍無可忍伸頭看自己丈夫哎呀是什麼樣子,見他愁眉苦臉︰“想來想去還是老婆好。”

    謝少夫人很想一口啐他面上。

    “是以,蕭護,大帥,我感激你,我代表我兒子感激你,以後我跟定你,以後唯你馬首是瞻,以後……”

    蔣延玉再次大笑︰“他還真的要感激你,蕭護,不是你讓人攆出京,啊看我這張嘴,”對著自己臉上打一下。

    就大帥笑得最斯文︰“看來我這讓人攆出京,是為著你們夫妻攆的?”

    這話真不斯文。

    謝少夫人怒氣沖天,都忍不住一笑,心里想這話當不起。

    “這話當不起,”謝承運在房中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

    接下來再說什麼,謝少夫人听不下去。雖然當丈夫的表示夫妻和好很好很值得感激,可她只記得劉家的姑娘……

    謝少夫人本想一個人在窗外踱步到天亮的,又讓別人打擾到。

    蕭揚房中傳出來明鐺的哭聲︰“不要這樣對我,我是老太爺指名進的門,老太爺去世,我還戴過孝呢。”

    女眷們紛紛出來,謝少夫人也就跟去。

    蕭揚坐著,明鐺跪他腳下面,哭得快撕心裂肺︰“我做錯了什麼……”大家一涌而入。他們之間經歷過幾回生死,不會避那些無味的嫌疑。

    慧娘和蕭護在外面遇上,攜手並肩過來,大家讓開,讓大帥夫妻在前面。人來得多了,明鐺不再哭得高聲,卻哭得更為傷心。

    蕭護不管別人房里的事,也說了一句︰“她是三老太爺知道的人,平時也謹慎,她做了什麼,你好好的說。”

    蕭揚平靜一笑,他心不在蔫,甚至沒有起身讓坐,也沒有起來迎接,眼楮對著地上,卻不是看明鐺︰“大哥也來了,正好,不用我去回話。”

    大家全看著他,蕭揚道︰“我房里的看樣子好不了,十幾天里撬開嘴才能吃喝。雖然餓不死,可得一個人看著她。”

    “我看著!”明鐺哭道︰“憑爺再娶誰,我守著奶奶。”

    蕭揚淡淡︰“你又說傻話了,她不好,我自己看著,我和她是夫妻之義,我來守著,你守個什麼勁兒。”

    抬眼看蕭護,有了懇求︰“大哥,你弟妹只怕好不了,我有兒子們,他們母親要不在了,我得把兒子們帶出來,別的心思我是沒有了,明鐺跟我一場,讓她嫁人吧。”

    眾人都詫異。

    九爺還年青,而且是出了名的會玩。

    蕭揚又道︰“明鐺是祖父面前守過孝的人,看著祖父,我也不能虧待她。看著她平時對奶奶那麼好,我也不能虧待她。這幾天我想過了,我手下有幾個單身將軍,又怕他們不願意。有幾個死了老婆的,算填房,倒不錯。”

    緩緩扶椅子起來︰“明鐺,你不要哭了,有我在一天,不管你嫁誰,他不敢對你不好。戰場上刀槍無眼,我今天也把話回給大哥,有一天我不在了,大哥大嫂會照顧你的。”

    面上現出疲倦來,眸中分明有了淚,步子踉蹌一下,就穩住,慢慢地去看祝氏去了。

    “不!”

    明鐺悲呼一聲,伏地痛哭︰“我是老太爺點名進的家門,不能把我打發了……”

    呂氏和楊氏扶起她來,勸道︰“九爺是知道你的好處,才這樣辦的,你家奶奶還不好,你快別哭了,”

    蕭護和慧娘回房,商議一下,倒覺得這樣好。慧娘伏在蕭護懷里︰“沒想到九弟竟然是有情有意的人。”

    鼻子讓刮一下,蕭護微笑︰“現在知道你看錯我兄弟了?”大帥大模大樣︰“你對我認個錯,我放過你。”

    九爺的話,讓家里人全對他刮目相看。蕭護蕭拔等兄弟在妻子面前揚眉吐氣,現在只有明鐺是日日哭泣,再就謝少夫人還在生氣。

    她一氣就是三天,這一天蕭揚帶回一個年青人,送給蕭護看︰“方堅,他妻子去年病故,膝下沒有孩子。”

    蕭護認為九弟這事辦得漂亮,也得再問問他︰“九弟妹要是不好,你身邊還是要一個人的。”蕭揚笑得慘淡︰“她不好,我只守著兒子們了。”

    他執意這樣,方堅又五官端正,英氣飛揚,蕭護答應下來。讓慧娘親自去喊明鐺出來,明鐺還以為是讓她出去的話有松動,含悲忍淚過來。

    來到見到多一個人,又年青年紀相仿,先就面如土色。

    慧娘扶著她,明鐺才沒有摔倒。慧娘含笑︰“你听大帥說完,”扶她到蕭護面前。蕭護笑容滿面,親自來和明鐺說︰“你是個好的,家里都知道,三老太爺臨死前,也沒有忘記你進門的事,九爺這才不敢怠慢你。如今你家九奶奶一直不醒,九爺也是早考慮到後事。他膝下有兒子們,以後你怎麼辦?論起你跟著我們出生入死,只是妾就委屈你。扶你為正,九爺又怕委屈九奶奶,又不肯委屈你,又不肯委屈九奶奶,九爺用心為你挑了一個人,你看看相得中就成親,相不中再給你挑,肯定挑一個讓你滿意的。”

    明鐺只是哭。

    蕭護有辦法,又讓方堅過來︰“你也相一相她,不瞞你是九爺的妾,到你家里卻是正室,有我在一天,有九爺在一天,不許你委屈她。”

    方堅早就見過明鐺,人人知道九爺有個絕色的妾。明鐺是京里大成長公主府中出來的,氣質不比太太奶奶們差,早就讓當兵的偷看過。

    方堅,是願意的。

    他上前來對明鐺打了一揖,含笑道︰“我知道我高攀,不過大帥問,我只說實話,我是見過姑娘的,我願意,請姑娘不必哭泣,要是相得中我,我三媒六聘娶你,要是相不中我,是我沒福氣吧。”

    他只以姑娘來稱呼。

    明鐺這個人,有三分呆性子。

    在長公主府上時一心一意,大成長公主才讓她到蕭家來。到了蕭家後,明鐺只認主人,才跟著蕭揚出京。

    她哭了幾天,還想等蕭揚回心轉意,可大帥夫妻親自來說,而且許的人也英武,說話也殷勤,她不敢不答應,且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親事就這樣定下來,家里人都來恭喜。蕭護讓明鐺搬出蕭揚房里,她有一個侍候的小丫頭算她陪嫁,又給她買了一個襯成一對,讓慧娘和女眷們置辦嫁妝,請先生們做媒人,認認真真要辦喜事。

    謝少夫人回房,謝承運沒去湊熱鬧就問一聲︰“又什麼事?”謝少夫人冷冷淡淡說了。謝承運笑笑︰“看看我們江南人,全是有情有意的。”

    “是啊,猶其你最有情有意。”謝少夫人憎惡,想自己冤枉的跟著不和幾年,原來他心里另外有了人。

    謝承運微微笑︰“劉家的姑娘,倒三個孩子了。”

    謝少夫人怒極,她一直不願意說破自己幾天不理他的原因,就是還想留著這層窗戶紙。有些話說白了,也沒有什麼好。

    不想這個人無恥,還敢大刺刺說出來。

    她沖口道︰“不是和你有了孩子,你當我一個人不能過嗎?”謝承運卻不生氣,道︰“晚上月光好,可以看到外面有人。”

    謝少夫人跳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兒子也有了,夫妻心結可以解開。”謝承運笑得很知足︰“劉家的姑娘,現在胖得有以前三個寬。”

    謝少夫人心里好過不少,又撇嘴尋思他話,諷刺道︰“我白受幾年的氣,要不是跟著大帥出來兒子也沒有一個!接下來幾年,換我生氣!”

    “夫人舍得只得生氣不理我,”謝承運笑︰“不過我想孩子是不是就便兒再添上一個?”謝少夫人很想板起臉,卻還是嘴角彎了一彎。

    晚上睡下,謝少夫人往窗外看,果然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窗外花影,花影旁要多個人,也是可以看到的。

    謝承運笑話她︰“讓你偷听。”謝少夫人白眼兒,人家本來是掐花,不是故意偷听。

    隔壁住的是七爺蕭執,這種大家住一處熱鬧還是以前留下來的老習慣,女眷們也不愁說話的人。

    謝氏夫妻和好,又听了別人家的壁腳。第二天,謝少夫人告訴慧娘︰“你家九房里出了這種事,七爺對七奶奶也好了,昨天晚上我听說七奶奶說,放著我自己來,七爺說,給你端盆水洗臉有什麼大驚小怪。”

    她捅別人家的笑料,慧娘卻一听就明了,取笑她︰“你們夫妻多早歇息,才听到這些話?”謝少夫人飛紅著臉,扭捏半天。

    慧娘心想,看來那劉姑娘沒有形成影響,蕭大帥極老實,當晚回房就對慧娘源源本本說了,自然大帥是撇得很干淨,全是謝公子一個人的笑話。

    謝少夫人想,算了,大帥夫妻那麼好,自己何必說出來當惡人。

    劉姑娘,成了煙消雲散。

    過上兩天,方堅花轎上門,蕭家也辦得很認真,三爺蕭拔送了親事,把明鐺大紅衣裝扮好,送到方堅臨時的住宅里。

    三朝,十五爺蕭據接的新人回來,在家里辦了幾桌。

    方堅本就喜歡明鐺美貌,吃回門酒見明鐺和蕭家上到蕭夫人下到丫頭們都好,更對明鐺另眼相看。

    沒有半年,前面打得熱鬧,明鐺有了,第二年生下一個兒子,三朝受洗,蕭家去了不少人,方堅自此也認為得意。

    祝氏一直不醒,一直是九爺蕭揚自己照顧。

    ……

    江南夏日,胖團子也練槍不停。有人來尋他,是姚興獻的大兒子保哥兒,大名姚官保。姚官保養在蕭家,和胖團子很好。

    他帶著壓抑不住的笑容︰“我來辭行,謹哥兒,我要走了。”

    “去哪里?”胖團子奇怪。

    姚官保很開心︰“我十二歲了,我昨天才和蕭家祖父過過招,他說我可以去幫父親。謹哥兒,你快快長大,我等著你。”

    用力抱住謹哥兒,難舍難分。

    謹哥兒第二天送走姚官保,回來再習練槍法,練到一半小脾氣上來,去摸兵器架上父親以前習練過的鐵槍,扛得動,舞不動。

    槍太重,舞起來胖團子歪歪斜斜,就像在跳舞。

    胖團子很聰明,小脾氣上來更聰明,丟下槍就去見祖父,小臉兒繃得緊緊的,用力挺胸脯︰“我八歲了,我要找父親!”

    老帥頭也不抬︰“你父親走時說的,等你舞動長槍……”

    讓孫子打斷話︰“我是小人兒,我舞得動小槍就行!”

    老帥愕然過又笑,看孫子黑著小臉兒,兩只小拳頭握緊,嚴肅地請求︰“祖父,給我打一桿小槍,是我用的!”

    再就小聲道︰“我怎麼能和父親是大人比?”

    老帥笑了兩聲,滿面贊賞。這就喊人,當著謹哥兒的面吩咐他︰“給哥兒打一桿適合他用的鐵槍。”

    謹哥兒沖上來,用口水洗了祖父的臉。老帥抱著胖孫子,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兩下,再親親他︰“不僅要會槍,還得把教的功課會了才能走,你會了,祖父送你去!”

    “一言為定!”謹哥兒伸出小胖手指,勾住老帥手指頭。

    當天晚上,謹哥兒又不嫌訓哥兒小,主動喂他幾口飯,得到訓哥兒的肯定︰“哥哥又是好哥哥,他的東西又肯給我了。”

    謹哥兒伸舌頭扮鬼臉兒。

    訓哥兒也伸舌頭。

    未來的兩個小公主們穿著漂亮的裙子乖巧坐著笑靨如花。謹哥兒一起到自己就要走了,把兩個小妹妹各抱了一遍。

    蕭老夫人天天對著孫子孫女兒,天天都是心滿意足的。嬌慧郡主先後生下一子一女,五舅太太抱來和姑太太看幾個孩子們玩耍,就是一天。

    謹哥兒要求中午走,理由是訓哥兒看不到他會哭。訓哥兒也沒有那麼愛哭,不過訓哥兒小時候愛哭的時候全讓謹哥兒看在眼里,胖團子有充分的理由說弟弟愛哭。

    老帥見到他體貼弟弟就答應了。

    于是家里人全知道謹哥兒要走,只有訓哥兒不知道。

    槍造好,又舞得熟練,是冬天。

    大雪飄飄,一家人午飯,謹哥兒喂訓哥兒一口,訓哥兒還不願意吃,狐疑︰“這是哥哥你不吃的吧?”

    午飯後訓哥兒打哈欠︰“睡覺。”蹬著小腿去找祖母。謹哥兒陪他一起去,在祖母懷里滾了滾,訓哥兒把哥哥擠出去,換成他自己滾。

    蕭老夫人大手在謹哥兒腦袋上拍拍,和藹可親︰“去吧。”謹哥兒又來抱訓哥兒,訓哥兒以為他搶祖母懷抱,把哥哥推開。

    蕭北的兒子小蛋子在大門外,和謹哥兒走出家門。雪中,老帥帶著十幾個隨從,親自送他去見父親。

    鐵槍和祖父的一樣,可以擰成三段,在包袱里,謹哥兒放在馬上,再看一眼朱紅色的蕭家大門,對等著自己的祖父笑︰“我們走。”

    九歲的胖團子在深雪中去找父親,既然父親總不接自己,那就自己去好了。

    蕭護大吃一驚。

    他正和慧娘並肩在城上,滿庭一個人跟著︰“金子又來信,說韓憲王還是顧忌大帥不敢進京。”蕭護在風雪中鎮定自若︰“他現在到了哪里?”

    “按大帥上個月的吩咐,我把京城五百里外的城防全告訴金子,現在只怕離京不遠。”滿庭想著金子那個笨蛋。

    曹少夫人回江南後,金子試探地和滿庭聯系,滿庭沒有讓她失望,給她一個最近城防情況,韓憲王幾乎是兵不血刃拿下三座城池後,對滿庭恢復信心。

    六麼和小鬼們離開十幾步,想韓憲王也是笨蛋。大帥是什麼名聲?帶的什麼樣的兵?會听到韓憲王由防備弱的女牆進城就棄城而走?

    他還真以為他是有名之師。

    六麼得一個結論,韓憲王的病更重了。

    北風呼地卷起來,雪花半空中舞得更急,蕭護靜靜看著外面山河,這以後全是他的,他不願意多死傷人。

    既然不願意多死傷人,大帥就得用兵不血刃的法子把韓憲王干掉,怎麼對付臨安王,蕭護已經有辦法。

    他輕聲吩咐滿庭︰“去信,說我有避入山中的心思。”滿庭恭恭敬敬地答應著,信怎麼寫,全由她自己作主,寫過呈上去看看就行。

    六麼听不到大帥他們說話,只看滿庭躬身,就知道她又得了吩咐。就對小鬼道︰“看,滿庭很能干。”

    小鬼面無表情︰“是啊,我也覺得她很能干。”

    六麼一下子接不下去,尷尬地看著小鬼,漲紅臉忽然傷心。小鬼聳聳肩頭,真是的,不能听還挑話頭。

    女人真煩。

    小鬼回頭和蕭墨擠眉弄眼,蕭墨輕聲又加一句︰“你不要,我們也不要!”蕭成壞壞地抱手臂,蕭守不在這里。

    六麼硬生生氣哭,天氣太冷,淚水一出來就變成冰珠在面上,她拂去,給他們一個後背。

    “看!”

    張家指城外。

    一行人馬急行而來,似披風舞雪而來。蕭護喃喃︰“這是誰?”前面還有伍思德,他沒有報警,也不報信?

    想到伍思德又想到剛才的主意,蕭護忽然有了靈感,對慧娘微笑︰“只怕韓憲王還不能相信,讓公主和舅爺進京,讓該出來的魑魅魍魎全出來吧。”

    慧娘欣然︰“這個主意不錯,那一個,也該露出來了。”

    “是啊,小小年紀這麼會弄鬼,和他一比,老子的兒子全是笨蛋。”蕭護才略有氣憤,就看出城外來的人是誰,他瞪大眼楮。

    十三也看出來,調侃大帥︰“您兒子呀,可不是笨蛋。”

    雪花中,一個小小身影一手持馬韁,一手舉起一桿槍。那槍奇怪,短了幾乎一半,只能是小孩子用的。

    蕭護的心都快跳出來,听十三歡聲︰“大帥,我們出城去!”夫妻急急忙忙往城下走,都笑口一直張著。

    城門大開,大帥夫妻讓人簇擁著出來,謹哥兒就放聲歡呼︰“父親,我會舞槍了!”

    “我來了!”

    響徹天地間。

    馬近了,蕭護是早停在那里,見兒子小小年紀利落地勒住馬韁,和當年他的母親一樣,馬幾近筆直在雪中,看得大帥驚恐萬狀擔心時,馬穩穩落地,謹哥兒跳下馬,先不見禮,手中鐵槍擺動,就在雪地中呼呼使出一整套的蕭家槍法。

    槍風疾過北風,震得雪花都不敢落,不管是挑刺削掃,還是精氣神兒,都抖擻百倍。因年紀小不是最佳狀態,在孩子中間也讓人吃驚。

    北風這麼冷,大帥心頭一暖,熱淚濕了眼眶。謹哥兒收槍過來,走到他身下仰望,埋怨道︰“父親,你竟然不接我,我就自己來了。”

    把自己的槍給蕭護看,只有父親肩頭,謹哥兒神氣地道︰“這是我的槍,我人小使小槍!”蕭護放聲大笑,把兒子連人帶槍高舉起來︰“面團子,你長大了!”

    面團子在高處得意洋洋,對母親笑得眼楮快沒了,雖行路,臉蛋子肉是結實還是那麼胖,他格格笑︰“那是當然!”

    挺一挺胸脯︰“我早就大了!”

    慧娘听這話很熟悉,一想,恍然地笑︰“這是月兒愛說的話。”我大了,我已經大了。

    蕭護也笑︰“不錯,是她愛說的。”把兒子放下來,這才在父親面前跪下,雪地冷凍,大帥絲毫不冷,父親把兒子送來,解了大帥夫妻思念之苦;而且肯送兒子過來,說明胖團子在父親眼里,是半個大人。

    老帥扶起蕭護和慧娘,眼中慈愛一掃而過,又恢復平時的淡淡沒表情,輕描淡寫︰“啊,當年我帶你走,也是這個年紀吧。”

    蕭護還記得︰“回父親,兒子比謹哥兒小一歲,是八歲到的父親身邊。”謹哥兒一听不干了︰“怎麼比我還小?”來纏祖父︰“去年我就要來,去年我就要來……”

    老帥瞪他︰“去年?去年你還小!”謹哥兒委屈地自己收槍,去扯母親的手。慧娘笑得不行,悄聲交待︰“你呀,一來就惹祖父不喜歡。”謹哥兒就更委屈︰“去年人家已經大了。”

    這更小表妹。

    他委屈得當父親的看不下去,蕭護安慰兒子︰“父親八歲跟祖父,卻是只跟半年。”謹哥兒馬上伶俐了,眨眨眼︰“我就一直跟父親嗎?”

    老帥又瞪眼︰“嗯?”

    胖團子馬上改口︰“也回去看祖父母。”

    大人們全笑起來,老帥對著孫子腦袋上一巴掌︰“記著,不回來看我的,把你留家里。”胖團子乖了,一直乖到進城不敢再委屈。

    當晚,蕭老帥留下蕭護私語︰“你是怎麼想的?”蕭護沒說話,先胸有成竹笑了一笑,老帥也就笑起來︰“看到你這笑,我就放心不少,來的路上听說你節節敗退,我還在想,這是我兒子嗎?”

    蕭護笑嘻嘻,看上去有幾分胖團子的熟悉感,老帥目不轉楮看著,更想笑︰“你說。”

    “父親,兒子還年青。”蕭護忍不住笑,正正面容,再侃侃而談︰“想舊年在京里自以為收斂,其實還是不知收斂,才讓他們攆出京來。現在想想,為人太過要強不是好事。”

    老帥怔住,為人要強,這是蕭家骨子里祖傳的才是。他頓時知道蕭護有計策,微笑︰“哦。”

    蕭護笑容可掬︰“兒子會在十一月里退避山里,會在新年以前引韓憲王入京都。”

    老帥坐直了!

    “他要是知趣,就不要先稱帝!先攏人心,這仗還有得幾年打。不過他一旦入京,臨安王只會更和兒子聯盟。”

    老帥松馳身子︰“這樣也不錯。”

    “韓憲王要是不聰明,他有舊疾,只怕新年里就迫不及待稱帝。那正好,金殿之上,元旦賀歲,就是他斃命之時!”

    父子相視一笑。

    老帥只說了一句︰“有些話,可以同家里說說了。”

    有了父親的首肯,大帥回房就想說。見胖團子還沒有睡,和母親坐床上嘰哩咕嚕拌嘴,什麼我疼妹妹呀,我疼弟弟呀。當母親的就故意道︰“我不信,”團子急得分辨︰“怎麼不信呢?”見父親來,眉頭一揚︰“父親信我的。”

    蕭護過來抱起他,故意皺眉︰“信什麼?”慧娘道︰“父親只信母親的。”胖團子面對父母親聯合的壞笑,有氣無力︰“好吧,不信就不信吧。”

    面頰讓母親擰一把,母親親切地道︰“怎麼會不信,自然是信的!”胖團子哇哇大叫一聲,和小時候一樣,胖腦袋栽在父親懷里,又得意起來。

    哄睡他後,蕭護很想鄭重開口說,又想徐徐的說,最後索性張口就說︰“十三,你覺得郡王們哪一個能當皇帝?”

    十三還得意︰“看看,我就知道大帥不會糊涂到讓一個孩子當皇帝的,我看呀,郡王們一個也不行。”蕭護吃吃︰“我糊涂?”

    “大帥您想想,我們全是吃過先帝虧的人。萬一那孩子長大,和先帝一樣,我們可怎麼辦?”十三還很耐心地解釋。

    蕭護心頭一松,雲淡風輕的道︰“那我自己當皇帝,十三給我當皇後!”

    房中寂靜,十三呆若木雞!

    另一處,五舅老爺也呆若木雞。老帥對他也在耐心解釋︰“……不是我們有非份之想,是這樣的,老馬還在的時候,舅兄還記得老馬吧,就是那個每一回對詩從來壓倒你的老馬,馬明武的父親,當然小馬對詩也不怕舅兄,舅兄呀,老馬會先天演算……”

    他說了一堆,五舅老爺中間打斷︰“你等等!我沒說我外甥不能當皇帝……”這才反應過來歡喜得過了頭,就差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帥︰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五舅老爺一夜沒睡,第二天神秘兮兮把兒子叫來,沒說話就搓著手︰“哈哈,雲鶴啊,哈哈,”甦表弟體貼︰“您冷?我讓人再加火盆。”

    “不是冷,是,是你表哥要當皇帝。”五舅老爺眉飛色舞︰“怎麼樣,兒子啊,你看這事情怎麼樣?”

    他一臉賣關子,甦表弟只哦一聲︰“好呀。”

    如此不驚奇,五舅老爺呆住︰“你這是喜歡?”甦表弟笑了︰“父親,這事我早就想過,正想和表哥說說,總算表哥開竅,”

    “開竅?”五舅老爺在兒子走過以後,才明白過來︰“他早就想到,這是說我不開竅?”跟在後面罵︰“怎麼生出來這樣的混帳!”

    有這心思不早說。

    韓憲王先收到“奸細”滿庭的信︰“十一長公主與駙馬入京,大帥還試圖穩住京中形勢。”韓憲王此時清醒︰“慢慢推進。”

    十月底,十一長公主和駙馬伍思德到京中,和九皇子就吵起來。張太妃宮中剛坐下,九皇子酸溜溜的問︰“大帥不來,讓你們來?”

    “我回來不行?”十一長公主來火。

    九皇子不客氣地道︰“大帥怎麼不來?”

    伍思德反唇相擊︰“我們回來就和大帥回來一樣!”

    吵完,大家都氣。九皇子一個人在御花園里走動,見一個細高少年走來。光復帝孫琳比小天子孫瑛大兩歲多,小天子比胖團子大半年,胖團子九歲,光復帝有十二。

    他面容微長,有一雙如晨光初起般的眸子。

    九皇子扭過臉,表示自己才吵過架不想理人。光復帝不知趣的走上來︰“還在生氣?”九皇子冷淡︰“嗯。”

    用手中拐杖把雪地捅出一個洞。

    孫琳道︰“沒有強帝,皇家人只能看人臉色。”這話像是中了九皇子的心,他嗯上一聲,面色不定。孫琳再道︰“其實,韓憲王當皇帝也好,別人當皇帝也好,只要對我們好,也可以,你說是不是?”

    默然半晌,九皇子道︰“那是自然,不過他們會對我們好嗎?”孫琳道︰“你可以去試試,以皇兄的身份去通信,韓憲王會有回復。”

    “我寫了也沒有人送。”九皇子似乎心動。

    孫琳眸底微閃,道︰“是啊,得找個人送才行。”

    就此分開,孫琳回去給韓憲王寫信︰“可以進京!”並把伍思德的兵力情況寫上去。九皇子卻給台山王寫了一封信︰“再不來,皇位是韓憲王的了,蕭護已經有退避的意思,可見在韓憲王大軍之下不敵。”

    韓憲王收到信後,再把滿庭的信拿出來看,兩個人對伍思德兵力的描述一樣,他放下心,當夜會議︰“新年前,一定進京。”

    台山王收到信後,也是兩封。另一個是顧公公,顧公公寫信的時候心里就想,咱家還要給蕭家當奸細?不過還是寫了。

    台山王也定下來新年前進京。

    蕭護,在十一月初通知全軍退入山中,有要跟去的百姓大帥也要。有些百姓看看,不跟去的人也不少。

    這消息讓全家人都沸騰了。

    謝少夫人成天暈生雙頰︰“又要去嗎?”妯娌們拉著沒有去過的羅氏和蔣少夫人,告訴她們山里好,弄得蔣少夫人暈乎半天,問蔣大公子︰“就這麼好?”

    蔣大公子笑上半天,當笑話才告訴蕭護,蕭護再想想謝少夫人的笑,犯嘀咕︰“她們夫妻又出了問題?”

    回來問十三,十三也笑了半天。還沒有說,胖團子也來了︰“父親父親,我進山的時候要和祖父一起。”

    老帥在後面跟著,他還沒有走,而且怪兒子︰“你說進山,我想跟去住幾天。”

    蕭護更糊涂了,沒有人的時候先拿十三開涮︰“你們以為是去玩?”慧娘又笑起來︰“可不就是這樣以為,大帥,大家全這麼看。”

    “好吧,”大帥認命。他以為自己是欲擒故縱,欲進先退,沒想到成了…。帶一堆的人去玩。

    還是房安國、譚直等人守山口,大家見面分外高興。老帥打趣︰“老將軍,你還不服老?”居然還在。

    譚直嚷道︰“老帥你不服老,我也不服老。”大家盡歡一天分開。

    舊山路白雪厚皚,胖團子對有些路竟然還記得。他欣欣然當向導,想起來的就指給祖父看。快到山谷前,胖團子興奮得頭上大帽子也一把抓在手里︰“祖父,那里有座山。”

    果然有座山。

    “祖父,還有個洞。”

    又有個洞。

    蕭護和慧娘低語︰“就為兒子和父親喜歡,來一回也值。”慧娘把手放到他大手里︰“十三也喜歡。”蕭護心動了一動︰“你說我們是不是會有一個孩子?”

    慧娘窘一下,才想起來︰“大帥,你不是說過完年我們就出山。”蕭護想想也是︰“這生孩子還得花功夫。”

    就自夸︰“我還是很能干的。”

    慧娘笑了半天。

    再笑,也解不去她心中的怪異感覺。從自己丈夫說要當皇帝後,慧娘一直想,一直想到現在。她是願意的,滿心里雀躍著願意的。可是自己當皇後?

    十三一個人時就沉默的多。

    不過因為她願意自己丈夫當皇帝,先辦頭一件事,盡自己能力,盡自己能做的。

    皇帝?

    九五至尊?

    是自己深愛的丈夫!

    這感覺要多好就有多好。

    五舅老爺和慧娘一樣,嬌慧郡主讓五舅太太留在江南,五舅老爺父子跟著進山。他看蕭護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一樣,有時候大帥不得不過來,對五舅老爺附耳道︰“舅父,是我理當會孝敬的人。”

    五舅老爺那*辣的眼神才下去一些。第二天,繼續如此。

    他回想舊事,外甥是自己從小就陪著長大,而且未來皇帝的頭一回去青樓也是五舅老爺陪著去的……

    很多個頭一次,全與五舅老爺有關。

    不由得他心花怒放。

    蕭護早有準備,不好走的路全加固過,溪水上架好小橋,路上沒耽擱到山谷中,胖團子啊嗚一聲,撲到屋前推開門。

    一室灰塵!

    胖團子愣住回身看父親,父親莞爾︰“自己動手收拾才能睡,謹哥兒,全看你的了。”他故意把難題給兒子

    謹哥兒拍拍胸脯︰“好!”袖子一卷︰“打水來!”水也要自己打,謹哥兒除去狐皮小披風,沒有小桶,就喊上小蛋子兩個人抬一個桶,打了一桶冒著熱氣的……溫泉水來。

    慧娘手捧著腮看得很歡快,對蕭護道︰“我兒子才不是笨蛋,多聰明,天冷,就要溫泉水才好。”

    那邊謹哥兒在家人的幫助下,擦炕熱火朝天。

    他不僅擦自己的,老帥住對間,奶媽等人換一間住,謹哥兒也顛顛兒的跑去擦炕了。老帥和他一起動手,祖孫一個掃地,一個擦東西,謹哥兒還會喊︰“祖父,我來!”

    老帥笑︰“這孩子,沒白疼你。”問他︰“晚上和祖父睡?”謹哥兒得考慮考慮,才一想上,老帥道︰“你這孫子不好了,”謹哥兒嘿嘿︰“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和父母親睡兩天,和祖父睡一天。”

    “為什麼父母親是兩天,祖父是一天?”

    “父母親是兩個人呀。”

    謹哥兒很有道理。

    當天晚上聚眾燃起篝火,謹哥兒也拿一串吃的要自己烤,慧娘怕他摔著,雙手團著他。火光中,謹哥兒小眉頭擰起,烤幾下子,心急,看看,一伸到火中去,肉滋滋燒起來,再拿開些。

    一串下來,是個黑炭。

    謹哥兒恭恭敬敬送到蕭護面前︰“父親請吃。”蕭護對著那串黑乎乎的東西,還是吃了。第二串子,有母親指點,烤得一半是黑的,謹哥兒送給母親︰“母親吃。”

    慧娘也很開心。

    烤得這麼黑,自然不能給祖父,蕭護和慧娘就先于老帥吃了。

    第三串,父親指點,烤得不錯,謹哥兒毫不猶豫給祖父,自己吃父母親烤好的。第四串,又是烤得不錯的,還是給祖父。

    慧娘和蕭護相對使個眼色,指點上差些,謹哥兒又烤黑了,想也不想︰“哥兒自己吃。”老帥對兒子媳婦炫耀︰“你當我孫子不聰明嗎?我孫子很聰明的。”

    就問他︰“再烤壞怎麼辦?”

    謹哥兒飛快掃父親一眼,蕭護大樂︰“看我打你。”謹哥兒笑眯眯︰“那還是我自己吃吧。”

    睡下來,舊炕上滾來滾去,忽然停住,炕里面翻出一個桃核,捧在手心里呵呵︰“還沒有變桃子。”

    蕭護和慧娘相擁著看他,只看他一個人就來不及。

    十一公主和伍思德晚了半個月過來,也是上路就喜歡。豆花對周妃比劃︰“吃的全不要錢,有好些果子,冬天也有,我能找到。”

    問自己丈夫伍小伍︰“對嗎?”

    伍小伍抱著豆花生的兒子,只有一周。伍小伍是獨兒,把孩子頂上天,那孩子要自己走,他不讓,父子正在擰著,路上比抱一只馬還費力氣。

    听豆花說話,伍小伍道︰“對……”才一張嘴,讓自己兒子塞一團雪進來,伍小伍冰得跳起來。

    周妃道︰“豆花啊,你太慣著孩子了。”

    伍思德的四個兒子,十一公主接著又生一對雙胞胎。兩個大的是胖團子三周歲生的,六歲左右,小的是去年才生的,一周多。

    伍思德和伍小伍一樣,自己抱。前面背一個,後面抱一個,大的十一公主扯一個,豆花扯一個,見伍小伍吃了一嘴雪,也握著雪問︰“父親,你要不要吃?”

    周妃嗔怪地笑︰“這怎麼能吃。”

    她對著遠山眩惑。

    周妃只以為皇宮內院中是最好的,沒想到出來這山雪厚處齊腰,遠山如霧里看花,白得不似在人間。

    山戀起伏,如盤蛇曲折。

    在皇宮中也有山,卻沒有這麼開闊。在皇宮也有雪,卻全是掃好的路徑,沒有這里踩雪而行,吐一口白氣,精神竟然高漲。

    周妃不由自主道︰“難怪說來這里,小夫妻這樣喜歡。”豆花比過年還開心,路上說了一堆吃的,說得自己流口水,把小孩子口水全說出來。

    “棒槌!”伍小伍把孩子往豆花手中一放,往山坡上就撲,一頭扎到雪里,雙手握住什麼,屁股蹶起!

    豆花隨即跟上,把伍二公子交給周妃,自己孩子交給親兵,上前去對著伍小伍屁股上就是一腳︰“我先看到的!”

    伍小伍硬是沒讓踢走,只身子動動。豆花生的兒子見狀,小腳蹬蹬跑上來,對著父親屁股就是一腳,學母親大喝一聲︰“我的!”

    腿軟,說話又不清,沒到半路上摔倒,腳只擦個邊兒,一聲我的,喊出來︰“果的!”

    伍小伍嘰哩咕嚕罵半句,又怕手中人參嚇跑,一動不動,直到豆花拿個紅布來扎住。才呼一口長氣︰“挖!”

    周妃去看,還真的是一個不小的人參。

    這下子大家不走了,孩子們更是四處翻動,也想找只人參出來。挖完路上還到處找,一天的路分成兩天走完。

    他們是臘月中到的山谷。

    才到半山上,見幾個人上來,為首的一個人個子不高,手中長槍也短,穿一件大紅狐皮風,手一指︰“哪里!”

    幾只野兔倉促而逃。

    “團子,胖團子!”豆花先喊,伍大公子,伍二公子跟上。謹哥兒笑逐顏開,手還是胖的,招幾招︰“快來打兔子。”

    周妃也笑︰“怎麼這名字一直叫著?”

    胖團子。

    豆花過去,就把自己兒子和謹哥兒放一處比比︰“你還是胖團子。”平地里忽然一聲虎吼,嗚地一大聲。

    謹哥兒來了精神︰“哪里哪里?”胖腦袋亂擺。

    周妃直接坐雪地里︰“有虎!”

    十一公主笑︰“母妃,听這聲還遠呢。”伍思德四個兒子全不肯走,兩個小的奶聲奶氣︰“幫胖團子哥哥捉老虎。”

    胖團子神氣地一揮手︰“走,先回去告訴父帥!”

    伍大伍二眼楮都不會眨了︰“團子哥哥,你這叫膽子小!啊哈哈。”捧肚子坐在雪地里。謹哥兒昂頭︰“父帥說,不可貪功冒進!”

    還是很神氣,轉身,不貪功的回去了。

    伍思德對兩個兒子嘿嘿,大手一揮︰“兒子們,看看,這就叫虎父沒有犬子。”伍二生得像母親,最得父親寵愛,最不怕他,接上一句︰“我爹不是老虎。”

    伍思德瞪著眼青著臉,還是沒舍得罵,只是黑著臉︰“你是熊兒子也不錯。”伍大自作聰明︰“母親母親,爹承認自己是狗熊,母親是什麼?”

    十一公主臉也黑了,她最疼像丈夫的伍大,也舍不得打,擰住兒子帽子耳朵︰“你爹是英雄,你們才是小狗熊。”

    伍小伍的兒子叫了一句︰“我是小狗熊。”伍小伍瞅著他笑︰“有你什麼事兒,當狗熊你也往上面去?”

    五只小狗熊一到山谷里,就如魚得水,前面走兩個大的,後面三只小的慢慢的挪,坐雪地里就抓雪往別人嘴里塞。

    一彎溫泉水,洗去周妃的疲倦。

    此時,台山王大軍逼近京都,韓憲王也同時到達。

    當晚,韓憲王誅殺台山王。台山王臨死前大罵九皇子和顧孝慈騙他進京。他死後半個時辰,九皇子和顧公公分別來到,對韓憲王行君臣禮,韓憲王空口許給九皇子親王一職,許給顧公公六宮總管。

    忙忙碌碌準備,新年很快來到。

    一早京中張掛紅燈,韓憲王讓人簇擁著來到金殿下,張太妃等人不在,迎接他的是九皇子,九皇子居然下了一跪,另一邊是顧公公。

    顧孝慈跪下時,在心里罵罵咧咧。想到這個人就要死了,心情頓時不錯。

    他數著韓憲王的步子,一,二,三……

    韓憲王走得非常慢,緩緩步上金階時,大殿的門關上!

    顧良能緩步走出來。

    隔著遙遠的大殿,兩個人目光中也能迸出火花。韓憲王只驚奇一下,很快鎮定。不過他鎮定下的,是竭力忍住的青筋爆出。

    頭疼,一波一波襲來。

    他以為顧良能看不到,他也只能看清是顧良能,而不能看到他細小的神色。他只能感覺到顧良能的憤怒,快要把山海填平。

    但這是自己的金殿不是嗎?

    韓憲王傲慢的舉起一只手,用君臨天下的態度道︰“你!居然來了!”這個殺了自己妻兒的人,是自己夢中不滅的妖魔。

    “朕!正在想你!”

    事實上登基後頭一件事,就是想發兵去殺顧良能。顧良能很狡猾,蕭護一旦敗退,他馬上不見蹤影。

    韓憲王正冷笑時,顧良能也笑了,面對大仇,他笑得春風般和氣。他的笑,離那麼遠也深深扎中韓憲王。

    顧良能放聲︰“哈哈哈哈,”

    再抿一抿唇,只有一個字︰“殺!”

    劍光一閃,韓憲王倒在血泊中!

    他瞪著自己身邊的人,此時他在金階上,在御座前,還沒有坐下來。皇帝在金階上只有一種人可以接近。

    只有宮人們可以接近。

    不是太監就是宮女。

    大總管顧公公皮笑肉不笑,手握在劍把上,劍身直入韓憲王胸膛。只這一下子,久經戰陣的韓憲王就沒有擋住。

    他最後一絲清醒,看到顧良能再一個字︰“殺!”目光凌厲掃過金殿上的人。一排排強弩,無數刀劍……

    顧良能面上流下淚水,他越過殺戮,大步走上金階,看著倒地的韓憲王,憎惡地道︰“至少,我讓你死在這里!”

    再把手給顧孝慈伸出去,感激涕零︰“兄長!”

    顧公公飛起一腳,把韓憲王踢下金階︰“他不配多待!”

    光復帝嚇得轉身就走,在御花園里找地方躲避半天,和九皇子遇上。兩個人見面,光復帝面色發白︰“我我我……”

    九皇子漫不經心︰“你呀,回你自己宮室中去吧。”負手,悠然地走了。

    光復帝對著他的背影愣上半天,才想到一件事。是他,是他們!頭一個他是九皇子,第二個他是顧公公。

    他們誘殺了韓憲和台山王!

    這一天沒有人理會光復帝,他到晚上看小命還在,戰戰兢兢去找九皇子︰“皇兄幾時稱帝?”九皇子鄙夷︰“你看過傷殘的人當皇帝?”

    “那……為什麼這樣做?”光復帝大膽地問。

    九皇子反問︰“你為什麼這樣做?”

    光復帝垂下頭,心有不平︰“我是皇帝,我比孫瑛大,怎麼不是我?”九皇子冷笑︰“我比你還大,怎麼又不是我?”

    在光復帝肩頭拍拍︰“少年人,你還小,回去睡覺吧!”

    “那以後?”光復帝很糊涂。九皇子淡淡︰“以後,自然是不虧待我們的人!”光復帝把余下的人想一想,臨安王?梁山王?

    皇族們自己殺自己,余下的沒有幾個人。

    春暖花開時,光復帝才弄明白。沒有人要殺他,他安下心,也會走出皇宮逛逛。這一天,他沉默地回來,把街上的消息告訴張太妃︰“都說大帥要進京?”

    張太妃更老,卻更凝重︰“嗯。”

    “大帥?”

    張太妃目不斜視,正眼也不看他。

    光復帝愣住︰“我,我是皇族?”張太妃嘆氣︰“你是又能怎麼樣?”她淡淡︰“人家準備充分,你再出去听听,全是盼著他回來的人。”

    光復帝踉蹌而去,張太妃靜坐到晚上,讓顧公公一個人到面前來,有氣無力︰“你早就知道?”顧孝慈還是很恭敬她︰“不,並沒有早知道。”

    又輕聲問張太妃︰“太妃幾時知道的?”

    張太妃讓問得呆若木雞,是啊,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並沒有人對自己說,是自己哪一天,忽然就明白的?

    看余下的人,哪一個是蕭護對手?他再不稱帝,不是傻子!

    張太妃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對顧孝慈板著臉︰“我只有一件事,他拿得出來御璽,我就無話說!”

    她固執的撫養孫瑛,固執的認為孫瑛才是皇帝。顧公公張張嘴,要是說那御璽不是孫瑛找出來,而得自己放的,太妃會不會傷心過度?

    他答應下來︰“我告訴他。”

    蕭護才出山,正和慧娘在房里研究那盒子。實在沒有辦法,大帥親手取出十三的寶刀︰“劈開吧。”

    “劈壞了呢?”慧娘擔心。

    蕭護一力承擔︰“壞了我們再刻。”慧娘瞪著他︰“這能自己刻?”大帥微笑︰“等我坐金殿上,你看我能不能刻?”

    想想也是,慧娘拔出刀,舞一個勢子,又停住︰“壞了你真的不怪我?”蕭護仰面︰“不怪你怪誰?”

    旁邊是嘻嘻的謹哥兒。

    蕭護一定要讓謹哥兒來看,表明這皇帝也不值什麼。謹哥兒很殷勤︰“母親,我來也行。”他很想試試破壞這個盒子。慧娘嘟嘴兒︰“還是我來吧。”

    還真的怕砍壞掉。

    她在心里念叨,天靈靈地靈靈,一定要個完整的。不再猶豫,就是一刀。盒子一動不動,蕭護翹拇指︰“好。”謹哥兒左右看看︰“沒開呀?”

    上前用手摸,盒子一分為二。

    謹哥兒笑︰“好!”

    里面的黃綢布半點兒沒壞,打開來,蕭護隨手就給謹哥兒抱著,不當一回事情︰“玩會兒吧,以後這是你的了。”

    白玉光潔,謹哥兒抱著很喜歡,他只听到父親說以後給自己,問︰“這是什麼?”當父母親相視而笑,沒有回答。

    謹哥兒樂顛顛抱著出門找祖父︰“這是什麼?父親說以後給我,現在給我玩會兒。”老帥先嚇了一跳,很快鎮定自若,想自己兒子有大氣度,自己怎麼會沒有,也淡淡︰“啊,不要摔著,摔著以後就不給你了。”

    五舅老爺過來,謹哥兒獻寶,也嚇了一跳︰“這這,”想到自己以後見到不容易,五舅老爺騙到手中把玩一時,滿意地道︰“不錯。”

    只是摸在手中,就有成就感。

    謹哥兒又抱出去,給伍家舅舅們也玩了一會兒,小蛋子也摸過,回去告訴蕭北︰“爹,那上面寫的字,跟家里見到的聖旨上字一樣。”

    蕭北毫不臉紅的撒謊︰“你看錯了。”

    當年的秋天,蕭護挑一個黃道吉日進京。進京前兩天,又有一件喜事,蕭氏父子認為是這大喜事,應該請蕭老夫人帶女眷們同來。

    五舅太太自然是到的。

    頭一天接到信,說女兒們明天就要到,蕭護和慧娘一早就起來忙。蕭護拿一件大紅雲雁衣服,又搖頭,再換一個雪白繡青竹衣服,又搖頭……

    不得不問十三︰“我穿哪件女兒們會喜歡?”

    十三比他還要忙,對著一箱子衣服皺眉︰“紅的,俗了吧?綠的,不夠喜慶,哎呀,大帥,孩子們喜歡哪一件?”

    最後各挑了一件緋紅色衣服,出來好像重新要拜堂。

    在城外伸長腦袋看︰“還不來?”

    老帥等人對著他們笑。

    十三把腦袋伸得比大帥還要長︰“咦,又不是,”遠處黑點子總是別人。

    終于來了時,見黑壓壓烏騰騰,離遠看不是黑點子,而是一片黑。一大堆的人過來了。老帥看出來,對兒子道︰“家里人只怕全來了。”

    蕭護想到什麼,對父親好笑︰“臨安王過幾天也到。”老帥隨意︰“你是把他扣下,還是殺了他?”蕭護詫異︰“不殺,殺他沒有意思,”又狡黠︰“先帝沒有多少血脈,留一個是一個。”

    老帥開懷大笑。

    馬車到了,先過去的,是開道的家人,見禮半天。蕭護和慧娘快沒耐性,馬車過來一排,姐妹們親戚們下來,又磨到夫妻耐心全無。

    一對著黃衣的小姑娘跑過來。

    蕭護傻在當地,慧娘呆住。

    女兒們?

    慧娘腦子里,出現一句話,三團公主,四團公主。自己撲哧一笑,見三團四團到了面前。三團看父親,露出小豁牙。

    四團跑著跑著,停下來撿了一顆牙,拿在手里跑過去,對那個直覺上是母親的笑笑。

    兩個人去找祖父,甜甜︰“祖父,我掉了牙,”

    “妹妹掉了牙。”

    蕭護夫妻站在原地,看著女兒們徑直去找祖父。

    老帥當著胖團子有揚眉吐氣之感,一手抱起一個,送到兒子夫妻面前,笑得很有得色︰“這是我抱出來的結果。”

    蕭護小心翼翼伸出手,對三團擠出最好的笑容︰“父親抱抱。”三團咧嘴一笑,把祖父脖子抱緊些。

    慧娘待遇好些,四團把手中的牙給她︰“幫我拿著。”空開小手用力也抱住祖父,只給了一個牙,一個笑容也沒有。

    這一天只有老帥笑得最開心。在胖團子身上受到的冷落,總算贏回來。

    蕭護和慧娘自覺得一天夾著尾巴做人,在女兒們面前。晚上還不肯跟父母親睡,小小三團搖頭晃腦地會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也。”

    蕭護回去和慧娘咬牙︰“我是她父親!”

    慧娘拿起他的手摸自己︰“大帥,我也很傷心。”蕭護道︰“把她們好听名字收回來,改叫三團公主四團公主。”

    慧娘眉開眼笑說好︰“大帥,我在心里叫了一天呢。”

    夫妻相擁而笑,覺得有些解氣。

    謹哥兒夾在中間也為難好幾天,對妹妹道︰“去和母親玩,”三團搖頭︰“祖母這里馬上有好吃的。”四團還會說他︰“哥哥不和祖母好,”

    訓哥兒一本正經,負著小手︰“哥哥也不和我們好。”

    直到父親進京那天,謹哥兒總算明白過來。不怪弟弟妹妹們不要和父母親好,是父母親也不和他們好。

    大家決定,給大帥弄了一個車輦坐上。上車前,蕭護就交待長子︰“你和父母親坐車。”謹哥兒本能看弟妹們,母親又撫他腦袋︰“快來,不要耽誤。”

    車輦里,蕭護居中盤膝而坐,慧娘側坐,命兒子對面坐著。謹哥兒悶上半天,忍不住問︰“為什麼弟弟和妹妹們都不在這里?”

    車輦很大,坐得下很多的人。

    蕭護睜一睜眼︰“哦,”再次閉上眼,沒有和兒子解釋。慧娘對兒子嫣然一笑,小聲告訴他︰“以後父親去哪里,你跟著。”

    十歲的謹哥兒很喜歡,可是想到弟弟沒有父母親喂飯,又嘟一嘟嘴。

    可能是父母親不喜歡弟弟,只喜歡謹哥兒?

    車輦到京門時,百姓擁動。老帥和人群中的宋沖之交換一個眼色,老帥是贊賞,你做得很好。宋沖之謙虛的一笑,垂了垂頭。

    直到今天,也不是太多的人知道有這樣一個私兵在這里,默默地作出許多貢獻。

    “大帥,你終于回來了!”

    有人喊上一聲,就有許多的人出聲。

    車簾子打開,步出蕭護來。他滿面笑容,笑得不是太多,還有幾分嚴肅。他就這樣肅然地笑著,對人流揮著手。

    今年三十歲的蕭護,想到自己離京的那一年,想到自己十九歲和十三入京準備清君側,十年過去了。

    看著歡迎的人們,蕭護喊了一聲︰“十三。”

    十三正在車里和兒子說悄悄話︰“看父親,他們都需要他。”謹哥兒在江南要風有風,要雨不給雪。可也讓這樣的人流給嚇了一下。

    正縮在母親懷里笑。

    父親喊母親。

    十三一愣,她不認為這樣的場合自己應該出去,這是大帥一個人的才是。她停一停,支起耳朵,懷里謹哥兒也一樣支起耳朵。

    “十三!”

    聲音加重。

    慧娘慌了︰“來了,”謹哥兒也知趣地往車里一滾,看著母親愣愣出去,接住父親回身遞的一只手。

    蕭護當著所有人,微笑把慧娘帶出來,他的笑容仿佛在說,這天下我與你共賞!

    慧娘險些迸出熱淚,強忍住,壓住心情的激動,打起笑容,緩緩地仰起面容,對著熱烈歡呼的眾人。

    她沒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一片熱情,一片歡呼。透過人群,還看到一對人,虛幻地出現在半空中。

    那是自己的父母親。

    只一瞬間,就立即失去。

    雖然知道是自己看錯,慧娘也留戀地看著不轉頭。

    “哥兒!”蕭護又喊胖團子。胖團子一個人留在車里,早就想出去,見喊,一蹦出去。蕭護把他舉在手上,緩緩地對著眾人只展示一下,就放下來。

    歡呼聲更重更烈更大。

    小孩子愛熱鬧,訓哥兒眼饞,問祖母︰“怎麼沒有我?”勾起三團四團的話︰“也沒有我。”蕭老夫人微微笑︰“不許和哥哥爭。”

    訓哥兒很快丟開。

    謹哥兒這一天興奮無比,把弟妹們全拋在腦袋後面。

    車隊入京,在當初的帥府門外停下,宮中沒有一個人來接,顧公公也沒有出來。蕭護問也不問,只是先請父母親親戚進去,交給一直守在京中的兩個忠心家人。

    自己上馬,讓慧娘︰“和兒子一起來。”

    慧娘母子也不問,謹哥兒喜滋滋上了小馬,跟在父親後面。

    直到宮中。

    蕭護坐在殿外的玉階上,手中馬鞭子搖晃著。謹哥兒喜歡這里,到處跑著看,慧娘跟在他身後。

    見一行人帶著一個少年過來,不過比謹哥兒大于幾歲。而謹哥兒吃得壯實,現在跟著父親東奔西跑,又拔個子又有些掉肥肉,並不比來的人矮。

    見到父親眼楮微眯,身為兒子的胖團子感受到父親的不快,就回到父親身邊。

    來的是光復帝孫琳。

    他沒想到蕭護才進京就到宮中來找他,想不出來為什麼還是有些害怕的。小心翼翼過來,沒到就看到一個個子不比自己矮的小小少年,隨意的溜噠到蕭護身邊。

    這是頭一回見到蕭護,人人都懼怕的人。

    孫琳讓蕭護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壓得默然,不由自主垂著手在他面前站住。他還有一點兒皇族氣節,認為自己不應該行禮。

    他在心里不住哆嗦,不就是一死,不就是一死……

    蕭護冷冷︰“你就是光復帝?”

    “是,不敢。”孫琳無意的抬了抬眼,就看到一張英俊過人的面龐,而且他還這麼年青。因為蕭護的年青,孫琳看了幾眼,遇到蕭護冷若冰霜的眼神,心頭一震,還沒有垂下頭。見蕭護身邊的小小少年相中了殿外金匾。

    胖團子一指頭上︰“父親,這名字真不好听。”蕭護不用看也知道寫的是永寧殿。大帥對兒子就笑容滿面︰“哦,你起一個吧。”

    “嗯,我要叫它江山殿!”胖團子走近一步,在父親手上討好︰“听母親說這里一點兒不安寧,還叫什麼永寧殿,不如震江山多好。這是皇宮不是嗎?”

    蕭護放聲而笑,他一只手臂攬著兒子的小腰身,大為贊賞︰“這個名字取得好。”得到獎勵的胖團子喜歡了,他除受到正規知識教育以外,別的教育都是鼓勵他按自己的想法來,只要不影響到安全。

    他腰中還有父親新給做的彈弓,取在手中,放上彈子,對著永寧殿三個大字就是一彈弓。

    “啪啪啪…。”

    一氣打了十幾彈弓。

    孫琳一屁股坐地上,驚恐萬狀。這是皇宮?這是大殿?……耳邊是蕭護的大笑聲,他看著自己兒子,笑得很是欣賞很是慈愛。

    這種眼光,是孫琳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一刻,他深深的妒嫉蕭大帥的兒子。

    慧娘嫣然旁邊看著,也為自己兒子驕傲。見大帥又伸出自己手臂,一只手還是馬鞭子悠閑自在輕晃,另一只手把兒子重新攬到手上,和他眼對眼地笑。

    謹哥兒是最受父親寵愛的一個,也是最會對父親撒嬌的一個。就勢在父親手中滾上一滾,又看中另一邊的景致,看也不看光復帝一眼,拉他起來︰“請父母親和我一起去逛。”

    蕭護讓他拉起身子,先讓他等著,吩咐人︰“牽馬過來。”謹哥兒喜歡了︰“對對,騎馬比走路逛的好。”

    孫琳呆坐地上,眼睜睜看著一家三人上馬走開。中間那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其實小了他幾歲。那少年的背影多看一眼,都讓人嫉妒。

    左邊是他的父親,右邊是他的母親。孫琳听到耳朵疼的威風大帥,對自己兒子幾乎百依百順。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

    光復帝小小年紀就成傀儡,張太妃後來只對小天子孫琳好,他沒有過父親的感覺。

    他只听說過那是一種慈愛。

    蕭護對兒子的喜愛,慧娘看在眼中。因為這種慈愛,慧娘決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當晚,月色朦朧,蕭護洗去一天的疲乏,倚在榻上懶洋洋問六麼︰“夫人在哪里?”

    簾櫳打開,大帥眼楮一亮。

    天近二更,是梳洗後可以睡覺的時間。而十三,她打扮得這麼漂亮做什麼。穿一件真紅色石榴百子的羅衣,下身是綠錦湘裙。看得出來才施過脂粉,面上輕紅粉白,把她美麗的面容襯得更加美麗。

    大帥對上自家十三,就是標準一個色鬼。他坐直露出不用多說的笑容,柔聲道︰“過來。”這才看到十三手中還捧著一個東西。

    慧娘到榻前幾步處,恭恭敬敬把手中東西呈上去︰“大帥稱帝,妾身歡喜。想歷來皇帝,都有三宮和六院,妾身平時眼中也有一些人,特意選了一些,請大帥過目。”

    這一手,著實把蕭護愣住。他隨即明白,忍笑接在手中看,見上面不是一些人名,而是選嬪妃的標準。

    什麼步不搖身不晃的。

    大帥故意裝作看得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眼角偷看十三,可以感覺到她屏氣凝神,又屏氣凝神……。

    “哈哈,”大帥沒忍住,把手中東西一扔,下榻去抱住十三,按在最近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審她︰“是不是試探我?說,不說要你好看。”

    手不老實起來。

    慧娘扁嘴,讓說中心事。夫君的懷抱還在那麼溫暖可靠,十三依上去,幽幽地看窗外晚風︰“以後,難道,你會沒有,不過夫君疼愛兒子,就是十三的依靠。”

    “胡扯!”蕭護笑罵,擰著十三耳朵往床上去︰“我才是你的依靠,兒子怎麼是你的依靠!”他決定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和十三好好討論誰才是她的依靠。

    結果,在第二天慧娘甜甜更嬌美的面容上。

    她沒開心幾天,臨安王進京。慧娘听到消息後,本能地想到這又是大帥稱帝的一個對手。才問蕭護在哪里,想去和他商議對策。六麼笑回︰“大帥已經去了。”

    孫 是沒有想到蕭護有這麼強!

    他收到蕭護的信,根本就不疑心。雖然帶的人不少,他帶的足足兩萬人進京。住的,又是最近城門的驛站。

    還留下一萬人守城門。

    听一聲大帥到,臨安王迎出去,心想這算是個功臣。孫 追在韓憲王後面打,蕭護則是誘殺他們在京中。

    這是早就通信說過的,大家配合默契,一絲不差。

    臨安王邊走邊想,給他一個什麼王位呢?還得想法子慢慢架空蕭家才成。蕭家可以扶自己上位,也可以扶別人。手中有兵權的,不能輕視。

    一抬眼,見蕭護精神抖擻的過來。臨安王大喜,蕭護喜氣全在面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去。外面,不遠處的城門上,慢慢多了不少便衣的人,有意無意截斷從城門到驛站的路。

    孫 以主人的姿勢︰“大帥請坐。”

    就見一個人不打招呼的走進來。

    是當初願意為臨安王犯險入京都的書生霍起。

    霍起到孫 處沒有半年,孫 收到蕭夫人的信,請他同安六部,當時沒有人敢來。霍起就此出來,一下子霍起了。

    孫 進京頭一個見的就是他,對他很是放心,听他的介紹,住在這個驛站里,城門上放一萬人,覺得處處放心。

    可此時自己要和蕭護說話,他卻一聲不吭的闖進來,孫 微有不悅,還不肯當著蕭護下他面子,只淡淡提示他︰“我有客人。”

    霍起今天不識相,他帶著詭異的笑︰“郡王,我的話正是要當著大帥說的。”孫 無奈,也是他沒有想到︰“好吧。”

    心中才起警惕,手才放到腰中劍上,霍起已經朗朗道︰“回王爺,四海無主,當安天子。請蕭護大帥盡快登基才是!”

    “啷!”孫 劍拔出,他瞬間就明白了,血色從面上一閃而退︰“你你!”

    蕭護微笑還坐著︰“郡王,這是我的堂弟,你還滿意嗎?”霍起一動不動盯著臨安王的手中劍,也笑了︰“郡王,咱們還是坐下來說話。”

    外面,忽然傳來尖銳的一聲,很快,就沒入風中再也沒有動靜。

    孫 額頭上冒出冷汗,這麼快?就解決自己的人!他死瞪著蕭護,蕭護不以為意,漫不經心地道︰“我要留郡王在這里呆幾天了,等我登基過,你隨時可以走開。啊,你還得來看我登基,我重封你的爵位,還是臨安這兩個字嗎?這兩個字是舊朝的,你要還是願意,我也沒什麼。”

    他悠閑的往房外走出去。

    回去時大帥心情不要太好,他甚至不想看孫 的任何一個表情。哈,你讓本帥騙了!

    皇位這東西,還真的是釣魚的好餌!

    城外漸繁華,大帥就在這繁華中徐徐回府。一進門,見到三團四團騎著竹馬過來。這幾天里經過祖父母的教導,總算有些認父親。

    見他過來,三團四團停下來笑。蕭護格外的想和女兒親近,奈何兩個女兒很少給他機會。今天旁邊沒有別人,大帥滿面快賠笑的彎下腰︰“呵呵,這不是女孩子玩的吧?”

    三團脆生生回答︰“怎麼不是?母親還會使刀,還會和父親去打仗,我也要去。”又推四團,四團抱著竹馬也道︰“我們騎馬去和二哥打仗。”

    對父親招招手︰“我們去了。”拖著竹馬跑開。

    兩個小身影讓大帥看不夠,他想到一個主意,去找十三。見十三在房中坐著,正在繡自己登基的腰帶。

    團龍,十三頭一回繡,繡得格外認真。

    蕭護過來附耳︰“你說給女兒們封喜父公主,尊母公主怎麼樣?”十三撲哧一聲,仰面嬌聲︰“孩子們的心,可不是起個名字就行的。”她對桌子上看,那里有幾個小玩意兒︰“還是慢慢的來吧。”

    就要稱帝的大帥很無奈,就是皇位和女兒們親近自己相比,也遜色得多。

    他吐出來一句︰“還好有謹哥兒。”

    他忿忿不平的樣子,讓十三笑彎了腰。

    登基的那一天,天氣晴朗,一早就看得出當天的天氣不會錯,隱有萬物氤氳感。就是慧娘很奇怪。

    她對著自己的禮服看看,再看自己夫君,溜圓了眼,和三團四團差不多,忍不住質問︰“這是皇後禮服?”

    色澤大紅,卻只是命婦的衣服。

    有一時,慧娘以為是自己先穿這個再換衣服,可是自己丈夫已經換上皇帝衣服。玄衣黃裳,上繡山河地理,下面日月星辰。

    不得不說,夫君大人更英俊了。

    可十三的呢?

    十三瞪著衣服,再瞪夫君。委屈上來,一想就會想歪,難道另外有了人?

    當丈夫的笑吟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十三,你在這里听著,認真的听著。”伸出手臂,把十三溫柔地抱上一抱,親了一親。

    鼓樂忽起,顧公公不慌不忙進來,他也是總管正裝,還是一臉的戲裝,今天畫的特別白,勾起一臉的濃彩,和妖孽相似有九成九。

    “吉時已到,請陛下前往金殿受百官朝賀!”

    顧公公裝著看不到這一對夫妻在親熱。

    慧娘紅了臉掙扎,是蕭護不放她。蕭護抱著十三听完話,笑容可掬吩咐︰“起駕。”這一聲起駕,他說得圓潤自如,恍惚間,似乎早就應該這麼說,早就存在心中,是自己的語言。

    大帥在這一刻,還是不能自己的眩惑了。

    九五之尊!

    就是自己!

    從此不再看京中臉色,听別人言語。听,只听四海黎民心聲;看,只看五湖升平之景。

    他放開十三,在她面頰上輕輕一擰,鄭重地再叮囑︰“在這里好好听听。”

    這里是金殿後的偏殿,在這里可以听到殿下的一切動靜。

    蕭護將從後殿門出去,登御輦,往前面繞一大圈,白玉階上金殿,受百官朝賀,大封百官。

    自然,皇後是少不了的。

    可是皇後還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衣服呢?

    我的衣服在哪里?

    想到舊年里破宮亂,大帥戲把皇後鳳冠在自己腦袋上比劃過,他總不會把鳳冠忘記吧?

    新任皇帝在前面走得非常慢,未來皇後在偏殿中心亂如麻,見丫頭們全喜笑盈盈,不像大帥要把自己踹了的樣子?

    只能自己心里再亂如麻。

    直到金鞭響,鼓樂喧聲止過。潮水般的慶賀聲涌來︰“臣等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慧娘忍不住還是走幾步,听得更清楚些。

    金殿傳聲,大帥又中氣足,一句一句听得清楚。

    他先封了自己父親為太祖太上皇︰“建孝養宮,迎太上皇帝和與太後榮養。”又封自己的五舅父和五舅母為恩慈太上皇和恩慈太後,和自己的兩個姑母姑丈起建榮養宮,養在宮中同享富貴。

    一下封了兩個太上皇,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不過此事蕭老帥是知道的,而且同意。

    五舅老爺和五舅太太喜出望外,謝過蕭護,互相道喜,五舅太太對五舅老爺道︰“這是你為外甥辛苦一場,我也跟著沾光。”

    她和太後本來姑嫂相得,時常在一處,听說外甥要當皇帝,還一直在心里嘀咕,以後只怕不能常見姑太太。

    太後是容易見的?

    五舅太太沒在京里呆過,不是很清楚。

    東宮太子蕭謹,文親王蕭訓。長女永樂公主蕭明謀,次女永泰公主蕭容謀。蕭護險些就和女兒開玩笑,再封個小名三團公主,四團公主,讓十三駁回去。

    原梁山王,還是梁山王。原平江侯梁源吉,近年來對自己父親印象大為改觀,為表紀念,還是封平江侯,采邑加得比前朝多,主管御史台。

    甦雲鶴,封忠孝郡王,采邑是兄弟中最多的。兵馬大元帥。見東宮太子不行禮,只限這一代。

    諸兄弟們,全是郡王,采邑比甦表弟少五千戶。見東宮太子不行禮,只限這一代。

    叔父們,全有賞賜,進宮不行禮。

    跟進跟出的妯娌們,除郡王妃外,單獨賞賜采邑。

    怕臨安王搗亂,依然軟禁,不過還是封他為臨安王,把他的舊封地給了他,要他年年納稅。想來他是不會納稅的,不過巧了,兵馬大元帥甦表弟的封地,恰好就在他隔壁,是為牽制他而封。

    三個天下兵馬副帥,一個是姚興獻,一個是伍思德。伍林兒總領京中指揮使,田品正房安國為副使。

    還有一個是遠在邊關的袁樸同。至于他要不要,就是他的事了。

    余下人等,如譚直,官升一級,再有賞賜。

    又封出十幾位國夫人給姐妹們,與唐玄宗時的國夫人一定不同。還有一個國夫人是自己的現岳母丁婆婆,也請來這里。

    林氏三兄弟領禮部,正好一個尚書兩個侍郎,賀氏三兄弟領戶部,也是一尚書兩侍郎。蔣延玉吏部尚書,謝承運工部尚書,原刑部跟出來的官員們,為尚書侍郎。

    蕭北蕭西不用說,各有官職。單獨把封安封為大義侯,感謝他救慧娘出京都。余下的小孩子也都有封賞,又把各部官員們也封了。

    張太妃等前朝嬪妃們,按例供養。九皇子為郡王,采邑在兄弟們之下,就在京中附近,不許他出京都的意思。

    兩個小天子,只字未提。

    最後,蕭護停上一停,緩緩開口,朗朗毫不遲疑︰“自我蕭家先祖以來,受封于前朝太祖皇帝,歷代戰功,封至世襲一等侯,領三軍之一玄武,直到先帝晚年以前不曾薄待。先帝創業英明,惜晚年犯于女色。江寧郡王,綠帽于頂,有女壽昌,敗運惑帝!有南宮與石明,奸計陷我!壽昌妖女,誣以終身亂忠義!我妻封氏……”

    在這里,蕭護停頓,眸子里閃過恨恨。而慧娘在殿後,哭得如一株梨花帶雨泣。她只有一個心思,大帥知道,大帥全知道。

    他知道壽昌郡主看中他以後,才滅了封家滿門。

    “我妻封氏慧娘,賢淑孝德,自幼與朕定親事!國丈封氏,因朕而遭毒手!小人猖獗,奸佞橫行。先帝,視若不見!”

    接下來蕭護絮絮叨叨用了很長篇幅把先帝和石氏一門,包括壽昌全罵了一頓,鄒國舅也揪出來。

    他不說清楚這一層糾葛心中氣不平。

    太上皇等人都有了淚水。

    蕭護也拭淚水,大聲道︰“皇後封氏,是朕幼年所定。為朕受苦,顛簸流離。于軍中行婚配,入家門而角門。隨鞍前不離棄,患難中永相隨。角門入,痛心不能相忘。每一想起,神思憂傷。

    今朕登大寶,願與皇後重行婚娶,中宮入,慰朕心。”

    他滿面春風喊過伍思德伍林兒︰“接十三回去,備辦婚禮!”把親事交給新任的禮部尚書隆德郡王林大,大名林齋浦去辦。

    伍思德伍林兒當殿叩首,山呼萬歲不止。十三在殿後,再不覺得擺在房中的禮服難看。因為根本不會穿。

    當天,伍氏兄弟接出十三回伍家住,就有禮部的人來量身做禮服。

    已經成過親的皇帝,要重新娶一回皇後,前無古人,估計後也無來者。這事情要不是皇帝辦出來的,換成哪一家,人家當是瘋子。

    不過皇帝用一大堆的話說得解釋原因,另外發出告示去,沒有人說不好,反而民心激動起來,認為皇帝有情有意。

    宮中喜氣洋洋準備辦喜事,張太妃面無表情。她每天一起來,就對著皇陵處看,一動不動到中午用飯,再對著看到晚上。

    蕭護沒有來見她,卻給她們宮中待遇配得和舊時一樣。周妃只匆忙來請個安,就回去幫忙伍家辦喜事。

    她也不願意久呆,別人看到她反而年青幾歲,大家都沒有話說。

    張太妃等著。京里皇帝走馬燈般來來去去,她無力阻攔,這一次也是一樣。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對著皇陵凝視,再固執地把小天子孫瑛撫養下去。

    蕭護不理會兩個小皇帝,卻不管張太妃撫養他們。光復帝孫琳無處可去,蕭護登基他就成了平民。張太妃收留他在宮。

    顧公公一天一回來看張太妃,晚上看著她睡下來,兩個人已經沒有話。顧良能重封江中王,封地和甦表弟相鄰,挾制臨安王。

    臨安王于登基的第二天,蕭護讓人放他離去,給他一句話︰“你從,朕欣慰。你不從,朕收復失地!”

    他還沒有到家,一左一右一前夾擊局勢已出來。左有顧良能,前有甦雲鶴,對關內來說的前面則有關城。

    袁樸同心思雖不能知道,可玄武軍一眾人等全升了官,全是蕭護的人。朱雀軍現在主管的曾將軍,也受了蕭護封賞。

    臨安王往後面去,就是茫茫草原,再就是烏蒙等國。

    皇帝再娶皇後,是一段佳話。而這佳話,還是皇帝自己親口所說,半點不會假。酒樓上,說書的口沫紛飛說這一段。妓館里,絲竹唱的也是這一段。

    滿大街全是,貌似天天听也不煩。

    慧娘重做閨中嬌女,不過這嬌女帶著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團子太子入住東宮,每日學習。沒有皇後沒關系,太子依然是太子。

    鑒于公主們慢慢和父母親熟悉中,這一對父母開始喊三團四團公主。三團公主初听到是噘嘴的︰“我的名字?”

    四團公主裝听不見。

    慧娘在家里除待嫁就無事,天天哄騙女兒這名字真好听,以為泄憤。三團四團對伍家很熱鬧轉移好奇心,問母親,母親笑而不說,扯開話題。慧娘難為情告訴女兒們自己要成親,怕嚇到她們。

    三團四團問祖母,祖母笑而不答,扯開話題。這話對小孩子怎麼說?長大自然明白。

    問過問去,這一天訓哥兒悄悄告訴妹妹們︰“父皇母後要成親。”再一本正經︰“成過親後就是母後,不再是母親。”

    蕭訓也還不大,對于有過孩子還成親正稀里糊涂,一切書上全是先成親後生孩子不是嗎?有幾天蕭訓以為自己是父母親私生子。

    幸好,胖團太子及時發現,給弟弟費力的說了一通,說到最後,訓哥兒越來越糊涂,不過弄明白了,自己不是私生的。

    名正言順了,訓哥兒就放下心,當一件好玩的事告訴妹妹們︰“要成親,披紅蓋頭。”四團公主希冀︰“是嗎?帶我們一起玩嗎?”

    三團公主也搶著告訴二哥︰“伍大郎要和我成親呢。”

    伍思德的四個兒子,伍大郎,伍二郎,伍三郎,伍四郎。讓當父親的取名,就是這樣。伍小伍還夸這名字好,示意十一舅母一直生到伍十伍郎。

    十一長公主無奈,決定慢慢起個大氣上口的好名字,還沒有想到,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大郎,二郎,”每每思路讓打擾得一塌糊涂。

    因為伍大郎要和三團公主成親,三團四團得出一個結論,成親是好玩的事。她們還是和祖母好,和父母親次一等,就自己說悄悄話︰“母親成親我們跟著。”

    頭一天晚上,蕭護還過來看孩子們。三團問父皇,四團問母後︰“成親帶上我們呢?”蕭護幾乎噴茶,不住點頭。慧娘也笑得顫抖︰“好好,”反正逗孩子就是。

    很遺憾的是,當天晚上太後讓接她們回宮,免得搗亂。三團四團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巴巴等著。醒來告訴祖母︰“父皇母後成親,我們要穿紅衣服。”甦太後就讓人給她們穿紅衣服,帶她們出去玩。

    鞭炮齊鳴,鼓樂聲聲,皇後入宮,拜天地拜蕭家祖宗,上金殿受封。三團和四團急得不行,問宮女︰“還不成親嗎?”

    “幾時才成親?”

    宮女們笑,帶著她們去看熱鬧。正看到母後身穿山河地理襖,鳳冠在頭上,受封過冉冉上殿,與父皇並坐受百官慶賀。

    三團瞪圓眼︰“沒看到呀,成過了嗎?”

    四團握緊小拳頭,氣哭了︰“嗚,已經成過了。”

    “不帶咱們。”小十三一起哭起來︰“騙人,父皇母後說話不算!”

    金殿上,那一對渾然不覺。他們十指相扣,相互而笑。

    ------題外話------

    感謝親們支持。

    結局原因,有兩個。

    番外一周後,18號發,

    長生公主,12月1號發。舊章節和書名會全部修改掉。

    番外不會日更太多,習慣于看多的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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