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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信封後,阮方‘抽’出了信紙,那紙張入手意外的厚實,惹得阮方果然認真往上看了一眼,隨後,他的眼楮就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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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連宇笑‘吟’‘吟’地瞧著阮方的表情,一臉的篤定。這樣的條件,哪個男人能拒絕?可惜,自己的兒子終究是年齡小了些,歷練不夠,所以現在是排不上……不過,這終究是個開始,畢竟主子是讓自己來出面送這個東西,也證明了自己的分量。
他掩住‘唇’邊的笑意,低下頭來,端起茶碗來吃了一口。
十五站在艙室內,她是阮家的家生子,視阮方如天地君親。又因為阮方此次特意將自己帶在了身旁,足以證明對自己的青眼相加,因而心里眼里都是**辣的,總覺得想為家主做些什麼才好。
她的眼楮總是忍不住地落在阮方身上,顧連宇吃完茶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這個送茶進來的少‘女’這樣毫不避諱地瞧著自己的主子,不由玩味地挑了挑眉‘毛’,視線若有所思地在兩人身上來回走了一遍。
渴慕自己主人的丫鬟,從來不少見,但不知這個丫頭有沒有造化?
顧連宇略想了想,便按下了念頭,重新將視線投注到阮方身上,卻正好看見那頁信紙輕輕地落到了身旁茶幾上,伴著淡淡一聲︰
“此事,還是免了吧,阮某已是文王殿下身旁影衛組統領,不該再接受英王殿下的任職了。”
茶幾上的信紙內容坦‘露’開來,那是一張委任狀,清晰地填著賢德城太守一職將由阮方接任,下面蓋著鮮紅的朱泥官印,簡直正式到不能再正式了。
從一個王爺的貼身‘侍’衛一樣的角‘色’,轉而成為一方要員,分明是一個質的飛躍,顧連宇真想不到阮方竟然如此輕易便說了拒絕,當下怔住了,懷疑自己沒有听清楚︰
“這……阮大人是在說笑嗎?”
阮方好脾氣地拱了拱手,他雖然是江湖第一豪‘門’的家主,卻沉穩得猶如最頂級世家傾力培養的子弟,一舉一動處處流‘露’著深思熟慮的痕跡︰
“是顧大人來尋阮某說笑吧?這等要事,怎可這般隨意兒戲地‘交’給阮某一介武夫?”
“阮大人,您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顧連宇怫然不悅,捋著胡須的手甚至掐斷了幾根胡子︰
“阮大人雖是文王殿下在影衛組統領,但文王殿下與我等一般,‘侍’奉的是主上,這份委任狀乃是英王殿下親自替主上簽署的,難道阮大人要為一己愚忠與兩位王爺反目不成?”
听到“委任狀”三個字,那一旁‘侍’立的十五一下抬起頭來,雙眼灼灼放光,盯著茶幾上的紙片就快要撲過去了。阮方正要再回絕顧連宇,回頭卻看到十五這番表情,不由皺眉道︰
“十五,你先出去,我和顧大人有話要說!”
有話要說就說唄,但是家主你千萬不要把那張委任狀拒之‘門’外啊……十五用自己的目光努力地傳遞著這樣的信息,無奈阮方說完了就連眼皮子都沒再向她撩一下,十五只有不情不願地拖著步子離開了艙室。
她豎起耳朵傾听艙內的動靜,想十五姑娘我也是久經訓練的,听音辨器啥的還不在話下……嗯?!阮大人竟然說話這麼輕,難道他為了防止自己偷听,竟然動用“傳音入密”的秘技?
十五又不好貼到艙室外牆上去,只有平心靜氣,努力想听清里面人說話的語句。這努力只成功了一半——顧連宇也不知道听到了什麼內容,以及在里頭氣得連連大罵起來︰
“迂腐之極,迂腐之極!阮大人,所謂識時務者方為俊杰,您今日此番作為,可真是有失你阮家家主的身份!”
嘁!這老頭,家主也是你能評判的嗎?!十五不高興地聳聳鼻子,磨了磨牙。她正跟這兒運氣呢,就覺得彩舫樓船的船身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十五身手不凡,哪里還不知道已經有人上船來了,當下一個急轉身,做出了戒備的樣子,雙拳已經提到‘胸’前。
來人卻是一個黑衣影衛,頭上身上淋得稀濕,雙眉緊蹙,直不楞登地沖著十五一晃手中一塊腰牌道︰
“在下影七,筱小姐令我來尋阮大人說話!”
筱小姐,又是那個‘女’人?!十五不悅地皺皺眉頭,接過了影七手里的腰牌︰
“你稍候,小‘女’子去去就來!”
她雖然皺眉頭,但實際卻是心情雀躍地去敲艙‘門’,聲音里也帶著自己不曾察覺的喜意︰
“家主,影七來訪!”
果然一叫就進,阮方查驗腰牌無誤,影七便進了艙室,沖著阮方急急行禮︰
“阮大人,筱小姐與影大、影三帶人去下游疏散村民,此刻卻被圍困在山上了,而且這兩日雨水不歇,偏堤壩也未破,‘弄’得村民們‘性’情有些狂躁,我們人手又不夠,這樣僵持下去怕是要出事!”
一向沉靜的阮方幾乎踫倒了身旁的茶杯,瞪眼道︰
“她一個‘女’孩兒家家的,跑到那山里頭做什麼去?!找事兒還是添‘亂’啊?!”
……到底急中生智地沒有將曼曼最大的秘密隨口泄‘露’給那個顧連宇。顧連宇卻以為這是對自己的有意忽略了,臉‘色’難看地站起身來,潦草地拱了拱拳道︰
“既是阮大人實在瞧不上老夫的提議,那就算了吧,便當老夫今兒不曾來過!”
他說著,伸手便要去茶幾上拿那張委任狀,卻見憑空里伸出一只大手來,“啪”地一聲按在了委任狀上,同時響起了阮方恢復平靜的話語︰
“影七,你方才說……人手不足是嗎?”
…………
曼曼看著那個幾乎要把唾沫吐到自己臉上來的‘婦’人,平靜地搖頭笑道︰
“不是聲音大,就是你贏了。”
那‘婦’人哪里肯示弱,瞪起銅鈴般的眼楮冷笑道︰
“是,民自古不與官斗……”
曼曼‘唇’角一翹,微諷道︰
“方才你們還在說,我們這些人,民不民,官不官的,怎麼這會兒說什麼不與官斗了?承認我們是官了嗎?”
‘婦’人被噎了一下,干脆沉下臉來喝道︰
“總之老少爺們兒在這里說話呢,你這‘女’子哪有胡‘亂’‘插’嘴的份兒?還不快……”
“‘女’子不能‘插’嘴啊?”
曼曼忽然展顏一笑,猶如‘春’暖‘花’開︰
“那大嬸兒您現在在干嘛呢?還是說……您其實不是‘女’人?”
這話問的……周遭陡然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哄笑聲。那‘婦’人有些掛不住了,跳了腳︰
“你個死娘皮……”
“打住!”
曼曼忽然提高了聲音,清朗地說道︰
“听好了,我們今日是不是在救命,日後自有人評說,但此刻,現在,我們問心無愧,既然行事不是為自己,自然無不可對人言,對人說!”
這村中‘婦’人卻完全沒有听進去曼曼說的話,而是覺得自己又鬧了個大大的沒臉,干脆心一橫,尖叫道︰
“管你是富家千金還是官家小姐,有什麼了不起啊!作威作福到老娘跟前來了,真當我們都是軟柿子,誰都能來‘摸’一把,掐一把的……”
這話是越說越粗俗了,不僅一旁的影衛听著不忍耳聞,連這婆娘的村里人都有些難看的表情出來。不過這里的家族宗親制度是很嚴密的,此間圍攏鬧事的這二十多人都來自于同一個村落,他們自然不會在自家宗親說話時給通個窟窿,頂多只是扭過頭去不瞧那個‘婦’人。
曼曼看著這個‘婦’人,無奈地搖搖頭︰
“少把話題扯遠了!我們今天最重要的是要明白一件事,這里不是請大家來享福的,而是防患于未然,給大家尋建一個遮風擋雨的場所,是小‘女’子我帶來的這些‘侍’衛們給你們蓋的,你們能在這里落腳,並且兩日了也不曾出現凍餓之人,就首先得感謝他們替你們‘花’費的這麼些工夫!”
她頓了頓,淡淡地瞧著眼前這群由吵鬧變得安靜下來的村民,復又加重口氣道︰
“人,不能不知道感恩!否則,跟螻蟻野物有什麼區別?!便是他們有些事兒沒做到最好,瞧一瞧,這里不過一百多號人,要管你們一千多人的吃喝拉撒睡,他們說什麼了嗎?他們叫苦了嗎?”
曼曼這兩天累極了,近乎不眠不休地整理堤壩,阻止管涌,加固提防……如果說一開始是為了自己,但後來當她看見下游村落中撤離出來的男‘女’老幼,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嗯,救人,這種成就感真的不一樣吧?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有了可以稍微改變一些人的生命軌跡的力量呢?
但這種自豪感,卻在看到和听到這群聚集起來鬧事的村民面前,迅速地在向怒火方向進化……
不行,這是後話,現在抓緊要做的事要把這群村民安置得更好一些,要不然的話就有可能真的演變成鬧事了。
瞧,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這些村民們眼中那剛剛被點燃的熱切神‘色’就被惶惶不安重新代替了,有人則慚愧地低下了頭,喃聲道︰
“感恩自然是要感的,但是自家財物也是要的,你們把我們拘在這兒,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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